我舉起包得嚴實的左手:「我、我在養傷的啊。」江起雲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從袖中伸出手來握住我。
「看來,最近要將你看緊些……你身邊頻頻出現妖魔,那顆在沈家遺失的輪迴珠,似乎觸動了某些東西……」他蹙著眉頭掃了眼這屋子裏亂爬的怪物。
他一個眼神,陰帥和陰兵們捲起陣陣陰風,開始快速肅清這棟房裏的怪物。
白無常寬大的袖擺中飛出鎖鏈,拘住糖糖奶奶的生魂,也不離體,就這麼晃晃悠悠的掛住,讓老太太的身體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帝君大人~~這些滿處亂爬的小東西,似乎有點兒眼熟呀……」白無常挑著眉說。
江起雲微微頷首。
「眼熟?你們在哪裏見過?」我問道。
江起雲握著我的手,微微側身將我擋住,輕聲說道:「六界中,偶有空間傾斜之時,冥府虛危山內,就會有一些低等的妖魔破界出來。」
「……虛危山內關押的都是萬劫不復的惡鬼,正好讓他們自相滅亡……不過這些東西是不允許逃出虛危山的,鬼差陰吏都會嚴加巡視。」
神仙妖魔人鬼,就像六個圓圈,偶爾邊緣相疊。
生靈煉陽炁得證仙途,有職責而為神;陰魂歸於幽冥地府,賞善罰惡再度輪迴。
異類修行,不能得正道為妖;而所有的求道生靈,戾氣盛則入魔。
只有人世間,是陰陽二炁的世界,可交泰,能育化。
那些陰氣瀰漫的妖魔,進入人世間比進入神仙之地要容易多了。
之前帝都那位顯赫的老王爺,也是想要打通異界通道,來達成他的目的。
而這裏,也出現了異界的縫隙。
「最近,好像經常出現這樣的裂縫,都跟這種古怪的符文有關。」我掏出帶在身上的那三張黃紙。
「這種東西就別隨身帶著了。」江起雲伸出兩根手指,捏著那三張黃紙一扔,用五行火訣焚燒。
黃紙裹著火焰落到地面上,卻不傷分毫。
「啊、啊……你……你就是……慕……小喬……」一個古怪的聲音從樓梯下的雜物間傳來。
一位頭髮蒼白的老人,從黑暗中探出頭來。
「爺爺?」糖糖癡癡獃呆的喊了一聲。
咕嚕……頭滾了出來,勃頸處掛著半截怪物的身體,應該是被老太太給砍掉的。
糖糖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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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起雲非常不爽這些妖邪鬼怪直呼我的名字。
他撚指掐訣,一抔紅蓮業火猛然爆起,將三張黃紙燒得灰都不剩。
他一出手,整個房子的氣場都震蕩了一下。
妖邪無蹤、空間逐漸回到原有的軌道上。
我囁囁不敢開口,江起雲身側簇擁著冥府的陰帥鬼吏,屋外似乎還有一隊巡視的隨從。
陰氣森森,我已經習慣了。
江起雲冷冷的掃視,有些嫌惡的說道:「這什麼地方?業障心魔、混沌亂象,從來不會無緣無故降臨……」
我點點頭,對那位年輕的驅魔法師說道:「聽到沒?讓你的富婆委託人把這房子拆了曬曬吧,然後一家子好好清償業障。」
驅魔法師愣愣的問道:「聽到什麼啊?周圍好像氣場變好了,喂,快看看這屋裏的人還有沒有救!」
他看不見江起雲,看樣子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晚輩,不過還挺善良的,一直想著救人。
陰風輕輕旋起,江起雲抬手,冥府的大小神祇身形淡去,白無常離開前,飄到那驅魔法師的身側看了看。
他輕笑道:「這小傢夥似乎有點兒天賦,不過尊神在眼前卻不知道,也是懵得可以,嘻嘻嘻……」
殷珞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踢了踢年輕的驅魔法師:「你這半吊子的水平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驅魔法師呢!見到尊神都不知道下拜!」
「拜、拜誰?」年輕人懵了。
「蠢死了!」殷珞嫌棄的嘀咕了一句,自己乖乖的朝江起雲行禮。
江起雲掃了一眼屋裏的失去意識的生人,清冷倨傲的聲音悠悠響起——
「業障纏身,燒香求神亦無用。」
他的目光落到那個茫然的小法師身上,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
「……心存善念,見我不拜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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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障纏身,燒香求神亦無用。
心存善念,見我不拜又何妨。
道家的心態可見一斑。
江起雲能說出這樣帶著教誨意味的話,說明他沒生氣。
他要真生氣了,就冷冷一哼,甚至拂袖消失,懶得多說一個字。
我悄悄鬆了口氣,那三張黃色的符紙被江起雲的紅蓮業火焚毀,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吧?
等我將車庫裏那個小佛拿回家研究一番,應該能搞清楚這些古怪的文字到底說了些什麼——
「你想去哪兒?」江起雲慵懶的聲音響起,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啊……我去拿那個小佛……」我解釋道。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清冷的面容上,那雙眸子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今朝離去之時,我對你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他微微俯身望著我。
今朝?
我偏著頭想了想,他歸位之前,就讓我好好養傷,還有?
——「我下次見你時,再看到你身上多一個傷,就別想我輕易饒了你……」
「哦、哦,我沒受傷啊,沒受傷!」我恨不得在他面前轉個圈,來證明自己好著呢。
他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曲起微涼如玉的手指,輕輕颳了一下我的眉角。
細微的刺癢傳來,我愣了愣。
「……沒受傷?那這裏為什麼多了一道紅痕?」
啊?啊啊?這是那愣頭青驅魔法師破門時砸飛的木屑弄的!
江起雲附耳,輕聲說道:「最近看你奔忙,就對你太過縱容,我的小妻子,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