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學會了立神虎堂追攝凶物和怪異狂邪後，發現這個指訣咒法很管用。就是我修為不高，很難控制好神虎的大小。

最好的神虎並非巨大無比，那樣反而不容易追攝凶物，踩也不容易踩到、咬也不容易咬到。

喚出正常大小的神虎對我來說，就像抽獎一樣。

幸好這次抽中了。

神虎憑空而降，朝那黑影撲了過去，將黑影從岩壁上拽了下來。

我費力的爬過去問我哥：「哥，你怎麼了啊！」

「跟抽到鐵塊似的，一鞭子震得我手疼。」我哥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是人嗎？」我問道。

「不知道……身體很硬，我去看看。」他把小電棍拿好，貼著石頭朝神虎那邊趕去。

這裏山體滑坡造成了泥沙的流失，整個山彷彿剝開的傷口，皮肉消亡，只剩下嶙峋的岩石骨架。

神虎能追攝怪異狂邪的凶物，並不能對生人本身造成傷害。

而我哥的小電棍，就是為生人準備的，那黑影滾下山坡，在石頭上磕磕碰碰，居然還能立刻爬起來。

真是鐵打的身體？

「吼……」神虎咆哮一聲撲倒那黑影，將黑影踩在腳下，一張嘴咬住脖頸。

我趕緊湊上前去，發現這是一個老頭。

說不清年齡，但他的頭髮和牙齒都快掉光了，他的口中冒出絲絲黑氣，眼神翻白，看起來形如乾屍。

「哥，你電暈了他？」我奇怪的問，這人怎麼這個狀態啊？

「我這還沒上電棍呢……」我哥也不敢靠近：「我現在看到黑氣就有心理陰影，不會又是那什麼沖默手下的妖魔鬼怪吧？」

正說著，那老頭乾癟的口突然動了動，聲音如同粗糙的砂紙磨礪：「……哪路同道，是想殺人奪寶嗎……」

我們嚇了一跳，這居然還是個人？！

「你這老怪物一看就不是走正道的，身體都變成殭屍一般了，誰跟你是同道！」我哥掏出登山繩捆他。

老頭眼珠子動了動，居然沒有黑眼珠。

他的眼睛好像灰撲撲的岩石，我剛才以為是翻了白眼，可現在看來，他似乎就是這樣的眼。

老頭乾癟的嘴唇抖了抖，繼續說道：「既然不是同道、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好說。」我哥用電棍戳了戳老頭的臉頰，低聲道：「你要修什麼歪門邪道我們不管，我們是來找人的……」

「聽說這裏進來三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學生，這明明是荒村了，你這老怪物卻潛藏在此，那幾個女學生是不是落到你手上了？」

老頭的眼珠子動了動，啞著嗓子說道：「那幾個生牲，是我偶然得來，道友若是需要，拿走便是，只求不要阻了我修行……」

生、生牲？！

我和我哥瞪大了眼睛，這老傢夥，把活人看做生牲？！

「你謀財害命修行邪道，還想跟我們談條件？說，你在這個荒村做了些什麼事！這些紙人、亡魂，是不是你弄的？！」我哥拿著電棍威脅他。

這老頭嘴角抽了抽、又是一絲黑氣冒了出來，我們趕緊避開。

他被神虎踩著背脊、咬著脖頸，臉貼在沙土碎石上，抬手做出投降的姿態。

「我……是最近才找到這裏的……這裏冤魂眾多、戾氣不散，是一處好地方……」

「我修行一甲子了，還請兩位手下留情，不要殺人奪寶……」

殺人奪寶這種事歷來被圈內人鄙夷不齒。

亂世的時候或許會頻頻發生，但現在是治世，陰陽圈裏的人也要在社會上活著，奪寶或許會有，但殺人極少極少了。

這傢夥居然還有這種「殺人奪寶」的觀念，是在深山老林中躲藏了多少年？

「你先帶我們去找那幾個女生，人沒事，我們就懶得管你走什麼邪道，如果人出事了，你這老妖怪就等著在牢裏修行吧。」我哥將他的雙手反綁，還勒住他的脖頸，拎著他站了起來。

老頭一路絮絮叨叨的「求饒」。

他說自己常年在深山修行，前段時間發現了這個地方，覺得是一處寶地。

喜歡陰晦戾氣的人大多都是走邪門的，這老頭說自己修行一甲子，那就是六十年，看他的年齡，應該從建國前的亂世就開始修習邪道了。

他進村來，很快就發現這裏有地縛幽魂，而且還有部分房屋裏有生活器具，並且整個村子沒有一個活物。

所以他在山上砍了些竹篾，從人去樓空的居民屋裏找到草紙等物品，做了不少紙人，也用亂扔的舊衣服來講紙人裝扮起來。

「這裏只要有車進來，就會有冤死的魂去爬車子，想要生人將他們帶出去……嘶……」

原來如此，說看到了黑色指示燈，是因為鬼蒙眼了。

這些地縛鬼年歲並不久遠，看到車子，以為是親人來將接他們了，所以才會有傳聞，說開車進來的都會出事。

「我看到有冤魂爬了這幾個女子的車，車翻到了路邊，女子驚得魂飛魄散，正是陰魂上身的好時機，我為了讓生牲不被陰魂上身，就做法驅散了幾個陰魂……嗷……」

「四十九日後，我就要為這些紙人點睛，招魂，讓鬼魂附身在上面，去周圍吸引一些落單的人來……痛，少俠饒命……」

我哥一棍子，他說一句話。

「你要活人幹嘛？你吃人啊？」我哥問道。

老頭的白色眼珠動了動，咧嘴道：「那就墮了下乘了……我只需要生氣……這些生牲，還能當做祭品獻給君上……」

我的頭皮一炸。

君上，尊上，這兩個詞，我最近聽得太多了！

我一把抓住那老頭脖頸上的繩子，將他扯到面前，厲聲問道：「你口中的君上，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老頭乾癟的嘴唇中冒出淡淡黑氣，他瞪著一雙灰撲撲的眼珠，痛苦的說道：「君、君上……是我們的信仰……一共、一共有十八位，千百年前就是我們的神！」

我哥捏著我的手腕讓我鬆手，悄悄說道：「小喬，別激動……這老頭不知道我們的事情，讓我來套話。」

他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平復一下心情。

君上，這個詞我從周老麽的口中聽到過；而尊上，我從沖默的口中聽到過。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體系，如果他們是妖魔之屬，那顯然有一個森嚴的等級觀念。

包括沖默，他也說過：我比你強，你乖乖聽話就能活命。

「你，似乎修的是妖魔道啊……不瞞你說，臭老頭，我們前幾天還跟你口中的君上，打過交道。」我哥冷笑著，擺出一副高傲的態度。

我們有神虎，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這老頭有些忌諱我們。

「……怎、怎麼可能，我修習一甲子，身體變得越來越堅硬強壯，但從未親眼見過君上降臨！」

「你快點帶我們找到那幾個女學生，我就告訴你們的君上說了些什麼，公平交易，大家雖然不同道，但都有信仰，不會妄語虛言。」

老頭的灰白眼球轉了好幾圈，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