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個年輕男子，挺高大的，但是個殘疾人。」「哈？」殘疾人？

陳若忙補充道：「我昏昏沉沉的，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一隻手就把我拎起來……然後丟在山洞裡，我滾了幾下摸到白骨才嚇得清醒過來……才發現原來不是夢！我這是撞鬼了麽！」

她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我覺得有些好笑。

「你一個斂屍人……還怕撞鬼啊？」我問道。

陳若帶著哭腔道：「因為不相信世上有鬼，才敢做這一行啊！！我還是不要這幫困扶助金算了……我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撞鬼……」

我咽了口唾沫，你都能看見白無常，還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你、你不是能看見嗎？」我偷偷抬起手指，指了指不遠處飄著的白無常。

陳若揉了揉眼睛，問道：「看見什麼？」

「就是那個穿白袍的『美』男子啊。」我調侃了一句。

陳若愣了愣，回頭看我：「對，剛才那個穿白衣服的人怎麼不見了？我還以為終於有個活人來了……」

不見了？這不是飄著的嗎？

「嘻嘻嘻~~~」白無常再遠也聽得到我們說話，他忽地一下飄過來，在我們身邊繞了一圈，笑盈盈的說道：「小娘娘，這小丫頭的眼睛似乎某些情況下才能『開眼』的呀~~~這時候不害怕了，反而看不到了。」

白無常為了證明陳若看不到，還特意飄到陳若的眼前。

陳若揉了揉鼻頭，打了個噴嚏：「這裡好冷哦……」

「陰氣這麼重，當然冷。」我拿出小羅盤，借著天上的月光仔細觀看。

這小羅盤比普通的羅盤更小，中心就巴掌大，上面刻著的字很小很小，對於內行人來說，只需要瞟一眼就知道內容，但是外人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個殘次品。

而這貌似殘次品的小羅盤，是我媽媽常用的物品之一，沈家叫這個羅盤為玉璿璣。

玉璿璣和我小挎包裡的紫霄如意一樣，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法器。

對我來說，不管這兩個法器外在的名聲如何，最重要的是我媽媽的遺物，每次拿著這兩個東西，就有一種被媽媽「加持」的自信。

這小羅盤平時看起來不怎麼靈關，但是在探尋陰氣方面有奇效。

也不知道為啥這小東西對陰氣這麼靈敏，找聚陰藏屍地非常好用，美中不足是太靈敏了——若有大範圍的陰氣，指針就到處亂竄。

這裡的氣場陰氣戾氣很重，而且是斷掉的龍趾末端，雖然是青山開帳的格局，但因為自然災害已經斷了氣脈，山石草木都變得雜亂嶙峋，黑夜中帶著一股難掩的危險氣息。

江起雲在我不遠處仰頭觀望星辰，白色如雪的月光灑在他的面龐上，暈染了一圈朦朧的光華。

他看的方向，與我手中玉璿璣顫巍巍指示的方向一致。

——那是在發現陳若的小山洞側面。

「……你在看什麼？」我走到江起雲身邊問。

江起雲看了看我，目光越過我的頭，看了一眼我身後跟著的陳若，低聲道：「生牲。」

「啊？」

「……那個女人所在的小山洞，應該是投喂血氣生牲的洞口，但她似乎機緣不同，居然在跌入最深處的時候清醒、而爬了出來。」江起雲淡淡的說道。

「我也覺得她有些特別，剛才還能看到白無常，也不害怕。」我小聲說道。

江起雲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

「你笑什麼？」我敏銳的捕捉到這個細節。

「嗯？」江起雲不承認，睨了我一眼道：「本座有笑麽？」

你這語氣明顯就是帶著笑意，跟我說話用上「本座」，那就是想欺負我玩兒。

「少理閑事，這裡應該就是法門中的法門了，快讓那個鄭專家帶路，來到了這裡，他肯定記得路。」江起雲微微側頭，示意我哥趕緊去「欺負人」。

「老鄭。」我哥蹲在鄭專家面前，雙手搭在膝蓋上，痞裡痞氣的樣子，就差點一根煙叼著了。

「明人不說暗話，你這專家教授的標籤撕掉後，咱們其實都是圈內人，這裡已經是法門中的法門了，一旦進了這種地方，不破解是出不去的，現在這裡還沒有危險的氣息，大概抓來陳若的那個妖魔鬼怪轉頭去找你了，你若想活命，趕緊帶我們去找那個殯儀館、看看那乾屍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專家立刻搖頭：「那個鬼地方我才不想再去！」

「哦？那我把你綁起來，丟到扔生牲的洞裡，看看你的血能不能引來些東西吧。」我哥站起來勾了勾手自。

兩個陰差立刻湊上來，一副諂媚的樣子：「兄長大人，要把這男的押走？」

「嗯，把他的生魂勾一半出來，讓他自己走去生牲祭品的洞裡吧。」我哥撇了撇嘴：「帶著一個不合作的人逃命挺麻煩，死了算了……死了也不用給他那個廢物兒子還債了。」

慕小爺真是焉壞焉壞的，說了一大堆，重點是最後一句話。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糾纏的因緣，阿奇拿走了錢，辦不了事，鄭專家接了這錢，也辦不了這事，跟妖魔有了「契約」還想全身而退，太天真了。

鄭專家已經是有名有利的人了，會坑這麼一筆錢，肯定是因為兒子不成器，借了高利貸什麼的。

我哥用這個一刺激，他那裝瘋賣傻的眼神一下子清亮了不少。

「……你怕我們解決不了？」我哥再度蹲下，壓低聲音道：「如果這事情慕家和沈家都解決不了，那你在這個圈子裡，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個能救你的人了。」

我哥抬起手指戳了戳鄭專家的腦門兒：「裝專家學者太久了，都忘了自己出身了？陰差剛才都查到你的生平，你跟老林家有點瓜葛吧？祖上是一個師父帶出來的徒弟，你們這些後人，在新時代用老祖宗的手藝來賺錢，卻忘了敬畏之心。」

「我、我……」鄭專家語塞，沉吟了一會兒，跺了跺腳道：「我哪有忘了敬畏之心，如果不是怕惹事，我又何苦這麼躲躲藏藏！」

「少說屁話，快帶我們找路，別浪費時間，法門強行破壞總會驚動些東西，我們就文明點，去參觀一趟而已。」我哥將抬手攬住鄭專家的脖子，強行帶著他往前走。

鄭專家雙手抓住我哥手腕道：「我我我我帶路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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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陵墓一旦落下了斷龍石，那就是徹底封墓了，祭祀也只在外部進行。

留下這樣投放生牲的洞口，更像是一個祭壇——比如龍小哥他們那裡，大屍王的墓在深處，外面就是祭祀的地方。

看來那個乾屍是被人「養」在這裡，等待著有復活的一天。

別說我們這些凡人好奇了，就連白無常和江起雲這些冥府尊神都十分好奇，不然平時大晚上的我在荒山野嶺肯定挨罵，今天居然江起雲陪我一起在野地裡吹冷風。

「走吧。」鄭專家擦了擦臉上半乾的血跡，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他低聲道：「就在那邊山坳，有一棵老樹根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