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歡這人嚴肅而城府深沉,警惕意識很強。他跟我哥不同,我哥可以跟三教九流結交,認識不認識的,我哥都能吹牛扯皮。
但林言歡對「外人」不怎麼關注,與他要做的事情無關的人,甚至都不入他的眼,他沒有這個時間精力關心不相乾的人。
難不成他「記恨」了沉煙?或者說他想從沉煙身上探個究竟?還是說……
「該、該不會……有關部門想要研究沉煙吧?!」我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
時間空間的術法歷來玄而又玄,正史野史中總有黃粱一夢、或大夢一場滄海桑田的傳聞。
這次林言歡親身經歷了這種事,難免相關部門會深挖研究,這些都可以上升到機密級別了。
「……你想什麼呢?小喬。」林言歡皺眉看著我:「我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很清楚……只要我不想說,還沒人能讓我開口,懂嗎?」
「那……你找沉煙幹什麼?只是看看她身體情況?」我狐疑的問。
「沒錯。」林言歡眉梢微微一挑,說得雲淡風輕:「只是看看。」
「……」
這說法顯然說不過去,但我也沒有理由阻止,隻好將林言歡帶到沉煙的小院。
沉煙正在院裡練道家的金剛功。
雙手插頂利三焦,手足前後固腎腰。
鳳凰展翅周身力,兩足頓頓飲啫消……
沉煙的身量還小,纖細柔軟,但是練得很認真。
金剛功是道家強身健體的一種方法,可能在老人家練起來場面會比較和諧,但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在正正經經的練功,畫面有些違和。
……我偷瞄到林言歡眉頭皺了皺,估計是忍下了說我「監護不力」的話。
「這個強身健體的!」我解釋道。
林言歡笑著搖了搖頭,懶得跟我爭論現代社會教育和傳統宗門教育的優劣利弊。
沉煙看到我,立刻乖乖的站好,行禮喊了聲家主大人。
我還沒說話,跟在我身後的林言歡微微低頭走進院門,沉煙嚇得趕緊立正站好。
「林、林、林……林公子……」沉煙緊張的小臉煞白。
說到底是因為她,林言歡才會遭遇這件事,沈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要不是我哥和林言沁的婚姻關係,恐怕沈家就沒了。
沉煙本來就是個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小女孩子,被林言歡的目光打量幾下,都嚇得額頭冒冷汗了。
「……你叫我什麼?」林言歡微微皺眉。
「林……林公子啊……」沉煙求助似的看向我,懷疑自己連林言歡的姓氏都搞錯了。
我哥反應快,他對沉煙說道:「別叫公子了,叫林先生或者林大哥得了——」
問題是出在「公子」上?
沉煙忙準備改口,剛張嘴,林言歡就打斷了她。
「你暈倒之後的事情,不記得了?」
沉煙怯生生的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失去意識前就感覺到嘴磕破了什麼東西,一嘴的灰塵沙子合著血味。」
林言歡皺了皺眉,點頭道:「嗯,不記得就算了,你好好養身體,什麼時候想起來再說吧。」
他說罷轉身準備離開,我忙喊住他:「你這就走了?!」
「不走留在這裡幹什麼?你和我,事情還不夠多嗎?」林言歡淡淡的說道。
「你……轉成跑一趟,就是親自問一句話?」我好笑的看著他:「你這麼忙,這種事情電話問一句不就行了。」
林言歡語氣沉靜的說道:「親自確認一下比較好,有些事情電話裡說不清,但看一眼就能明白。」
他這話有些內涵,但我們很難猜到他的心思。
「……好吧……那,要不留下吃個飯再走吧?你這麼遠跑來,連一盞茶都不喝就走了,顯得我不懂待客呀。」我試著留他多坐會兒。
林言歡想了想,搖頭道:「下次吧,我現在確實很多事情要處理……對了,雲凡你過來一下。」
他朝我哥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長廊那邊的亭子裡,保鏢隔開好遠,不知道兩人私下說了些什麼。
我看了看身旁的沉煙,她遠遠的看著林言歡,雙手緊張的握著。
「……你怎麼那麼怕他?」我捏著袖子給沉煙擦了擦額角的細汗。
沉煙還是個未及豆蔻的小丫頭,林言歡那種氣場她肯定會緊張,但她這害怕的樣子,不單單是緊張了。
林言歡也發現了,所以看了兩眼、問了一句話就走開。
沉煙小聲的說道:「家主大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就有點緊張……可能是我害他昏迷了這麼久、現在自己卻一問三不知,所以害怕回答他的問話……」
「林言歡不是壞人,他也不凶人,只是比較嚴肅而已……他也沒說過半句責怪你的話呀。」我安慰她道。
「我知道……可是……我有點怕他……」沉煙的聲音小得好像蚊子聲。
這個距離,我能看到我哥的表情有些嚴肅,他摸著下巴,仔細聽著林言歡的話。
這倆男人有什麼悄悄話呢?
林言歡一走,我立刻就纏上我哥,問他林言歡說了些什麼。
「他給了些信息,是關於殷肅白找阿奇處理那件乾屍的……這裡面似乎有些有趣的事情。」我哥皺著眉頭說道。
「有趣?」乾屍能跟有趣這二字有關聯?
「我們現在趕緊去處理一下阿奇這件事,我分析一下再跟你細說。」我哥拍拍我的肩膀,自己先跑了。
搞什麼啊?
這乾屍真的這麼「有趣」嗎?惹得林言歡和我哥都這麼積極?
眼看著就要到九月初九了,按照慣例是青玉道觀來做祭祀和齋筵,前兩年因為封邪法陣和屍魔的事情,青玉道觀受損、凌虛子老道長也受了傷,所以沈家承下來兩次。
今年凌虛子老道長年初就通報各家宗派,說青玉道觀修葺完畢,可以繼續承接祭祀。
青玉道觀主要祭祀的是太乙救苦天尊,因此將九月初九的酆都大帝誕辰祭祀和齋宴放在那裡更加合適。
何況青玉道觀還有很多供香客暫住的客房,高中低檔都有,對遠道而來的同道們來說比較方便,因此我也贊成青玉道觀繼續承辦這個祭祀。
江起雲求之不得,他嫌我沒事找事、讓沈家承辦了兩年,浪費時間精力。
可是一到別人去承辦了,他就開始「挑三揀四」了。
「……奢靡。」他皺著眉頭看著下面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