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這傢夥從頭包到腳、還戴著防風雪的口罩，口罩上居然綉著幾個梵文。我猛然想起一個時尚的假和尚——晦清。

小孽看到這個戴著帽子口罩的人，在樹杈上警惕的站了起來，發出低沉的吼叫警告。

這小傢夥看家護院還是挺自覺的。

「是我啊、是我。」他忙摘下自己的口罩，掀開帽子露出一顆圓圓的大光頭。

「阿彌陀佛，慕施主不記得貧僧了？」他稽首行禮道。

我哥在老爸房間裡帶著老爸打遊戲，貪狼寶寶乖乖的在小房間寫寒假作業，聽到他這聲招呼，都推開窗戶看了出來。

我家中年、青年、少年三個男人一起探頭出來，嚇了晦清和尚一跳。

「幹嘛？這麼戒備做什麼？」他不解的問道。

我哥懶洋洋的說道：「還以為是上門來招搖撞騙的假和尚，原來是上門招搖撞騙的真和尚啊……」

噗……

晦清笑道：「慕家小爺，我哪兒招搖撞騙了！大過年的我趕著進京來開會，順路來探望你們，怎麼這麼不歡迎？」

「歡迎歡迎……」我哥收起手機，指了指正廳，自己先走了進去。

晦清很有禮貌的一個個施禮，對著小孽低聲說道：「小仙獸，別這麼緊張，貧僧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絕對不是壞人呀。」

他估計第一次看到仙獸，很想套近乎，誰知我家小孽傲嬌的一扭頭，自己趴在枝丫上繼續睡，不理他。

我哥在堂屋喊道：「幹嘛還不進來？你那光頭站在外面也不嫌冷啊！」

晦清一邊拉羽絨服的拉鏈、一邊匆匆進屋，屋裡很暖和，他脫下羽絨服，裡面居然穿著夾棉的僧袍。

我奇怪的問道：「你幹嘛啊？羽絨服配僧袍？穿得這麼奇怪走街竄巷，也不怕被人紅袖章大媽盤問。」

他以前「下班時間」是一副街頭潮人的打扮，根本不會穿著一身舊舊的僧袍亂跑。

「唉……一言難盡啊……」他擺出一副吐苦水的樣子。

我哥皺眉道：「你這傢夥該不是大過年的窮得揭不開鍋、上門來借錢的吧？穿得這麼窮，來裝樣子？」

晦清和尚苦笑道：「上次那事情後師父身受重傷，本院的和尚受了驚嚇，跑了不少人……別的同門知道這裡曾經出過屍魔，好多和尚不敢來掛單，而且幾個主管部門來查看情況，各種檢查整頓……總之日子不好過，心累。」

「應該已經安定下來了吧，現在不是輪到圓慧大師當通玄會的會長了嗎？」我問道。

「……通玄會現在是我在代管，師父前短時間去世了。」他面容平淡，語氣帶著一絲難掩的哀傷。

「啊？圓慧大師……圓寂了？」我驚訝的問。

「嗯，師父不讓到處發通知，也不願意讓同門來弔唁，身後事就交代給我們幾個近身弟子。」他揉了揉鼻子，把冒上來的情緒壓下去。

近身弟子？

我哥反應比我快：「你這是徹底繼承衣缽了？」

晦清點點頭，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你看颳得這麼亮，別說三千煩惱絲了，一根發茬子都沒冒出來。」

呃，他這是徹底皈依佛門了？

「……叫你丫不早點娶老婆，現在好了吧，徹底打光棍了。」我哥同情的看向他。

晦清無語的撇嘴：「我又沒對象，娶老婆也得有對象啊……師門這事情比較急，我就先繼承他的遺願咯……說不定以後發現更適合做方丈的同門啊，那時候我就讓位，蓄髮還俗去。」

「希望吧……雖然這希望有些渺茫，但總歸讓你有點想象的空間。」我哥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晦清和尚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你們兩兄妹真是的，上次欺負一個通玄會的會員，他回去找我哭訴，被我訓了一頓……好歹給我點面子啊兩位，我一個剛剛失去師父照顧的小和尚，要挑重擔很難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讓我繼續代理通玄會的會長……唉……」

因為是我們坑你的……我和我哥互看一眼，頗有默契的交換了眼神。

「不讓你代理讓誰代理？凌虛子老道還在養傷、聽說還要閉關，馬老太太去世、她身上的老狐狸陰靈被收，她這一門散了大半；你師父又圓寂了，只剩你頂上了。」

「……這不還有沈家和慕家麽？你們倆誰的名頭也比我大啊，幹嘛不找你們？」晦清有些不滿。

「我們忙得過來嗎？小喬帶著沈家擔任特殊顧問，我還得忙著給慕家洗白呢。」我哥說道。

晦清和尚嘆口氣道：「我也是趕來參加年後那個會議的，小喬到時候作為新的特殊顧問一定備受矚目，還得發言吧？」

「……還有十來天好吧，你這麼早『趕來』？」我不解的問。

他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會議、也心虛呢，先來京師的佛門拜偈一番，求長輩高僧指點。」

我們聊了一會兒，他轉入正題，低聲道：「聽說京師的水很深，尤其是那位老王爺……」

福明靈王，圈內人誰都知道這封號。

雖然是明初皇帝給他封的爵位，但其實早在千年前，宋時候就被列為祭典了，元朝奉為佑聖王，明初大封天下城隍，京師的這個城隍之位最高。

嚴格來說，他並不是神譜中的尊神，但卻是人間享有隆盛香火的「神」。

「幹嘛，你從哪裡得來這個消息的？」我哥瞪了他一眼。

「通玄會有消息網啊，不然怎麼接任務、拿賞金？」

林言歡果然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他插進通玄會、作為幕後BOSS，雖然不會插手陰陽圈子的事務，但他能掌握到這個圈子的動態……這真是很有他的風格。

「我是來告訴你們一件事的……我曾經聽師父說過，老王爺的地盤有個特殊的地方，叫『南柯倒影』。」

「這是我家先先先先先代師祖口傳下來的秘聞，那位師祖曾經有幸魂遊後還陽……我也不知道這個傳聞的真實度，但既然你們這裡暗流湧動，我就跑來告訴你們，之前欠你們的人情總得慢慢還啊。」

我對老王爺的事情很有興趣，忙開口問道：「什麼意思？這地方有什麼特別嗎？」

他端起茶潤了潤喉，對我哥說道：「阿彌陀佛，慕施主、老鐵、大兄弟，我知道附近有家齋菜館，不如你先下單叫菜，咱們邊吃邊說？」

「……誰跟你是老鐵！為什麼要我下單？」我哥哭笑不得。

「因為我定了來回高鐵的票後，吃飯的錢都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