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是巫王山城的人，巫啊、蠱啊，他很熟悉。他悄聲跟我們說，養蠱人跟養屍人、養鬼人一樣，也有端倪可以看出來。

比如這間小院，在擁擠嘈雜的鬧市舊街裡，乾淨成這個樣子，本來就有違常理。

阿亮說養蠱不光是要有材料，還要有相應的巫術，不懂巫術的人根本養不出來，而且就算是巫王山城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會養蠱。

「我以為你們家家戶戶都養蠱……」我小聲嘀咕了一句。

「怎麼可能！各家各戶都有自己的生計，哪可能都養蠱，會養蠱的人基本上集中在宮殿，不過我們養蠱的方法，肯定是現今世上最正統的，其他的大多失傳了……這家人居然能養金蠶，真是不得了……」阿亮趴在院子的地上，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地面纖塵不染。

「有些蠱是供人趨勢、有些蠱是無形無相的……」阿亮偏著頭，似乎在考慮怎麼解釋我們才能聽得懂。

江起雲補充了一句：「五鬼聚財。」

「對對對！就是這種類型，利用蠱的靈氣來達成某些目的，比如一帆風順、心想事成、財源廣進等等……誒，剛才是誰在說話？」阿亮問道。

我看了看身旁的江起雲，低聲對阿亮說道：「你別管這麼多了，如果這家是養蠱人，你能抓出那隻蠱嗎？」

阿亮點點頭：「不然我來這兒幹嘛啊。」

養金蠶是養蠱人裡面比較厲害的，阿亮簡單解釋，需要十來種毒物互相吞噬，最後出現留下一個都不知道是什麼物種的毒蟲。

那之後，日常要非常虔誠的服侍，飼養絕對不能少，如果餓著了就會反噬主人，並且還需要注意細節，其中一個就是「纖塵不染」。

這是金蠶的特性，金蠶能使主人富貴，但是主人一般會鰥寡孤獨，而且還要專門有地方給金蠶居住。

「還有一點，要每年跟金蠶哭窮。」阿亮說道。

哭窮？！

跟自己飼養的蠱哭窮？

我哥脫口而出道：「……還有這種操作？」

「你說這家是做生意的嘛！如果不哭窮，金蠶就會覺得已經達到了目的，會向主人家索取報酬。」

「臥槽，這簡直成精了啊，要報酬就給唄，多拿點兒鈔票給金蠶鋪窩也沒關係啊。」我哥吐槽道。

阿亮搖了搖頭：「不是寶鈔，金蠶要食物，或許是各種肉，或許還要吃人，或許要個活人來給它寄宿，不然就要反噬宿主，所以宿主是不能說自己賺錢了、好有錢這一類的。」

噗……

養個蠱都要這麼熬心費力，還要賭上性命，這些人到底何苦呢！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鬧市中格格不入的小院，指了指主屋旁邊的耳房道：「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房間就是專門用來養金蠶的吧……」

江起雲看了我一眼，冷聲問道：「你來看過了？」

我吐了吐舌頭：「跟我哥送魚過來的時候，偷看了一下……一靠近主屋就一股陰涼，我沒敢踏進去。」

阿亮小聲說：「幸好你沒有踏進去，如果主人沒有請，你就自己進去，很有可能被金蠶咬一口。」

我哥搓搓手道：「早知道小爺準備昆蟲網來，現在赤手空拳怎麼抓？」

阿亮低頭掏包包，一邊說道：「怎麼可能用昆蟲網抓……」

哢噠。

門外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我們心裡一驚，趙老闆回來了？

阿亮簡直快如閃電，嗖的一聲躥上牆，對我哥一揮手，我哥忙拉著他的手，兩人飛快的翻了出去。

江起雲帶著我，從通道走到牆外，他抬手在牆上化了圓光術，我們趕緊湊了過來看裡面的情況。

趙老闆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

我和我哥對望一眼，看來老爸的八卦沒錯啊，趙老闆果然有女人。

不過人家沒老婆，有「女朋友」很正常，不關我們的事兒。

可是那個女人好像是第一次來這裡，跟在趙老闆身後，亦步亦趨，既沒有亂動、也沒有亂看。

趙老闆側身對她說了什麼，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她進主屋。

讓我們意外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抬腳，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趙老闆先走。

「……她知道這家裡養蠱。」江起雲突然開口道。

「對，而且她應該跟趙老闆是熟人，知道他會養蠱，才不敢亂走亂看，緊緊跟著趙老闆的腳步走。」我哥補充道。

「這不是趙老闆的女朋友麽？」我問道。

我哥搖搖頭：「大晚上的穿得這麼妖艷，我看像個出來賣的，也許只是偽裝成風塵女子，說不定是趙老闆的同夥。」

圓光術裡面那女人穿得非常妖艷，一身紅色的緊身短裙，踩著高跟鞋，身形豐腴妖嬈。

但她的舉止非常謹慎，目光一直緊盯著趙老闆，不離開分毫。

阿亮說道：「這女人應該是防著這男人下蠱，金蠶行動起來很敏捷，有時候根本看不到，一不留神就中了蠱。」

畫面裡趙老闆似乎在跟這女人交談，女人搖了搖頭，趙老闆無奈的聳了聳肩。

「有什麼法子偷聽？」我哥抬頭看向江起雲。

帝君大人似乎挺縱容我哥的，立刻召喚了一個小鬼差悄悄進入院子，沒敢進主屋，因為交談的這兩人都不進去，主屋應該是一個「禁區」。

「……那家人不好對付！暴露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趙老闆壓著聲音低吼。

「不好對付也要對付！我們已經惹上那家人了！謝長安消失了、肯定是栽在那家人手上了，不先發製人，我們肯定會被順藤摸瓜、一網打盡的！你以為你這安生日子還能過多久？若不是靠著這個本命蠱，你能不愁吃喝的躺在這裡等死？」女人冷冷的回敬。

「你……你小聲點兒！」趙老闆著急的恨不得捂住對方的嘴。

可惜他也不敢碰這個女人，若都是養蠱人，彼此之間也有安全距離。

什麼叫本命蠱？我看向阿亮。

亮哥兒悄聲說道：「你就理解為跟命差不多的境界，本命蠱是一個蠱師最強大的蠱，如果死了，蠱師基本也就廢了。」

這解釋直白。

趙老闆真人不露相，居然跟謝長安是一夥的，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打算朝我家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