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對孟姝說道：「這個鬼魂生前與我有些瓜葛，能不能讓我單獨跟他說幾句話？」孟姝瞪大了眼睛道：「單獨？！不行不行！要是突然出意外怎麼辦？這樣吧，我們把他先鎖在苦竹林，小娘娘您過去跟他說話，我們要保證他不能碰觸到您，不然就是我們的失職了……」

我點點頭，只要能單獨問問他，就能知道一些我看不到的事情。

在我第一次見到司徒霖時，我和我哥還是菜鳥級別，冒冒失失、法力修為也不精，而且那時候我還為了孩子的事情跟江起雲心有隔閡。

很多事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發生，比如慕雲亮之死。

他被剝皮定魂、生魂被抽取煉化，皮囊成為一個人皮稻草、被司徒霖用來當作工具，另一半煉魂則成為一隻嗜血的怪物。

司徒霖、也就是老邪道，他玩弄生魂於股掌之中，雖然多年布局最終毀於一旦，但司徒家還有不少牽涉其中、又不明所以的弟子。

這些弟子不知道老邪道的生平過往以及他的布局謀劃，傻傻的當了炮灰。

但在林言歡的眼中，這些人存在就是危險，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將司徒家斬草除根，不留一個後患。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我們家主失去意識進了醫院、少爺離奇失蹤後，司徒家所有弟子一夕之間全變成了秘密通緝犯！我們被追得無處藏身，然而我們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這個鬼魂哭得期期艾艾。

司徒家的弟子多少都有些道行，他雖然成了新魂，思維邏輯還算清明。

他說得情真意切：「慕小姐，我們當時是聽命行事，而且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為什麼要被暗殺？拘我的鬼差還說我要被關押去二十四獄……求求你開恩，饒了我吧，慕小姐！」

說得這麼真切，我差點就信了。

可是江起雲說過，不要相信鬼的話。

人死三魂出竅、七魄散盡，沒有三魂七魄哪來的七情六慾，所以一個心思繁雜的鬼魂基本上是個狡詐之徒。

「你說你無辜……看守慕雲亮的是你吧？慕雲亮被剝皮的時候，是你在守著外面吧？你雖然不是主犯，但你的『從罪』惡劣殘忍，還想求饒？」我皺眉說道。

「可我是奉命行事啊！」

「別狡辯了，你既然是一個健全的人，應該能分辨事情的善惡，為虎作倀沒聽過？最後的下場就是自食惡果。」

他著急的張嘴噏動了兩下，似乎絞盡腦汁想要為自己開脫。

「我、我有一個重要人物的消息！我說出來能為我脫罪嗎？！」他焦急的對我吼道。

「……這要看你說的話是否有價值。」我坦言告訴他。

他拚命點頭道：「有、有！一定有！我本來想留著這個秘密舉報給暗殺我的人，誰知逃跑時遭遇了車禍……我知道一個重要人物的消息！」

我點了點頭：「好，你說說看，看你消息的價值，我決定要不要為你求情。」

孟姝站在苦竹林的邊緣遠遠的護著我，看我陰沉著臉走過來，她吐了吐舌頭道：「小娘娘，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唔？」

「現在您說話做事都很有威嚴呀！」

我這是嚇唬他呢，才故意兇巴巴的，我哪有什麼威嚴啊？被你們的帝君大人捏扁揉圓還差不多。

不過這傢夥倒真的提醒了我一個幾乎被遺忘的重要信息。

我低著頭匆匆往回走，剛從奈何橋上下來就一頭撞到一個硬邦邦的胸膛。

「……」

「……」

我抬頭看去，江起雲正負手站在我身前，淡淡的勾著唇角，似乎就等著我一頭撞進他懷裡。

「你幹嘛站在這裡？」我問道。

「……來接你，不然你想自己爬上陰景天宮？還想邊哭邊爬？」

他拉著我的手往一片殷紅如血的花海中走去。

「起雲。」

「嗯？」

「那些參與過算計我的人，你還是不要單獨處罰了……」

江起雲微微蹙眉，回頭看向我：「為什麼？」

「……讓別人覺得你有徇私啊，多不好……要是成為你的業障怎麼辦？」

江起雲嗤笑一聲：「他們算計你是一回事、算計神之子又是一回事，就算我不處罰他們，那些老頭子們也會授意我賞善罰惡，對保護和幫助神之子的凡人增添福祿壽喜，相應的，對算計謀害者也要量刑處罰，這是正道，並非我刻意摻入私情。」

他頓了頓，不屑的冷哼一聲：「如果不是神職在身，早讓這些人灰飛煙滅了！」

「唔，紫微大帝一定是故意讓你有約束的，不然你也和計都一樣，做事全憑興緻，不高興就鬧，逮著誰就跟誰打一架。」我笑著說。

江起雲淡淡的說道：「別岔開話題，你跑到醧忘台去做什麼？」

「……七爺說醧忘台釀了好酒，就算我不能喝，去聞聞也好啊……然後就遇到了司徒家以前的弟子，他向我求情，說了一些重要的事。」

「什麼事？」江起雲看向我。

「司徒家是不是還有一個重要的漏網之魚？我恍惚聽到過一次，可之後事情紛雜，我就疏忽了。」

「……」

「但你和林言歡兩人一直在多方追查，你們兩人曾經密談過，應該也提到了這個人，現在多方追查無果，林言歡不允許有個定時炸彈存在，於是索性趕凈殺絕，把這些鬼魂都交到冥府，冥府多得是法子讓他們開口，對嗎？」

江起雲微微眯著眼看向我：「……白無常這是利用你來規勸我？」

「七爺總不會害你……我覺得這些凡人根本就不痛不癢，林言歡犯不著為了這些凡人徒增罪孽，你也沒必要特別處罰這些鬼魂。」

江起雲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有點嫌棄我管得太多。

「起雲，你就算沒有神職，以後也不能瀟灑任性、恣意風流了……」

「為什麼？」

我拍了拍平坦得一個泡都沒冒的小腹：「你又要當爹了，責任更重了，哪有什麼自由？以後也要積德行善，給孩子增添福報才對。」

他輕笑一聲，拉著我繼續走。

「……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