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我用力掙扎了一下，可他的手像鉗子一樣捏著我的肩膀，力氣大得讓我骨頭疼。「昨晚地下室的雞飛狗跳一定是你們搞的鬼……」他咬著牙，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

離得進了，我才發現他雖然很胖、滿臉橫肉還沒有脖子，但他的眼睛裏有些莫名的幽光——跟沐挽辰很像，或者說，跟巫族的人很像。

眼神渾濁呆緩的人，大多脾氣慢、腦筋不夠靈活；而雙目靈動深邃的人多數心思城府很深。

對修行者而言更是如此了，一個修行者的道行深淺，能一眼從他的目光中看出端倪。

這光頭胖子身材雖然不好看，但是他的氣勢很足，雙目暗透著精光。

「昨晚監控拍到一點畫面，你的背影與監控裏面的模樣十分相似……想必昨晚闖入的人就是你！」

他惡狠狠的咬牙：「說，你是受了誰的托來與我作對的？小丫頭不知死活，還不知道我的厲害！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若是泄露了我的生意，我讓你全家不得好死！」

全家？

我正想回罵，肩膀上的力氣突然鬆了松，轉身一看，沐挽辰伸手捏著光頭胖子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光頭胖子漲紅了臉也掙不開。

「……我夫人哪裏惹到你了？你要咒她全家不得好死？」沐挽辰微微蹙眉，語氣冷淡。

他一出現，包間裏面一直在看手機的那位貴族老伯有些不悅的放下了咖啡杯，對外面喊道：「用餐時間不要壞了我的心情，有事好好說。」

光頭胖子一聽這話，立刻放軟了聲調說道：「是是，老闆放心！只是一些小事。」

貴族老伯聽了這話，也不再理睬，繼續優雅的端起了杯子。

「……你們是哪一路的？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抓走我的小鬼？」胖子掙脫沐挽辰的鉗製，揉著手腕，退到保鏢身邊。

這傢夥真的是龍王？

沐挽辰都有些狐疑，他微微蹙眉問道：「那些小鬼是你的？」

「廢話！」

「……昨天有小鬼來我們房間搗亂，我才去查看了一番，遇到不知死活想要攻擊我夫人的，我就順手收了，你想要回去？」沐挽辰目光沉沉的盯著他。

光頭胖子皺眉：「你也是同道？如果不想結下仇恨，還是乖乖的歸還我小鬼，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至於驚嚇了你們……我可以賠償金錢，小鬼必須還我！」

「……來得起這裏，還缺錢？」我嗤笑一聲：「裝神弄鬼的是你，你還好意思說我裝神弄鬼？這間酒店0層有什麼東西如果曝光出去，你覺得會有什麼後果？」

光頭胖子目露凶光：「小丫頭，這世上敢得罪我的人不多，你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慪氣，吃虧的是你！把你們抓走的小鬼還來，我還能讓你們全手全腳的走出這酒店，否則……」

威脅我們？他那麼怕小鬼被抓走，應該是怕被套取了什麼機密，比如煉製小鬼的方法等等。

而且他是個有名聲的人，如果他斂財的方法被傳了出去，以後他就不好做了。

沐挽辰的眉頭一直輕蹙，好像在思考什麼事情，他點頭道：「只要這些小鬼不再來打擾我們，放回去也無所謂。」

光頭胖子瞪眼道：「只要你們放回來！我決不讓他們再亂跑！」

真的假的……這小鬼很重要？

沐挽辰推了推我和小師娘，示意我們先出去，我走了兩步，回頭看去，包廂內那位貴族老伯正撩起眼皮朝我看過來。

目光相撞，他淡淡的眼神讓我心頭一凜——三番四次被他撞見，他是不是也懷疑我「不是正常人」了？

「沐挽辰真的要歸還那個小鬼？」小師娘悄聲對我說道：「你要提醒沐挽辰，在小鬼身上下點兒禁咒……他一定有方法可以追蹤的……這胖子不正常，我們要小心點兒。」

我點了點頭。

「……江起雲因為之前插手人間事務、而且焚毀了巫王山城的法門，這兩件事讓他受到了太一尊神的警告，所以現在他對凡間事務一般不會過問，除非我有危險，其餘他都盡量避開……不過他在這裏，我們就能得到很多幫助，待會兒我找本地的福德正神來問問情況。」

小師娘在我耳邊悄聲說。

我有些茫然的點頭，總覺得自己是不是想漏了什麼。

沐挽辰回房去將小竹筒拿走，他說送到0層去，我和小師娘坐在房間裡，小師娘召喚本境的福德正神，冒出來一個瘦瘦矮矮、穿著……西裝的土地公公。

我差點噴血，這土地公公除了頭上戴著方型的頭冠顯示他是道家神祇外，全身上下都像一個上班族。

「小娘娘，小神失禮了、失禮了……」他有些惶恐的對小師娘躬身行禮。

小師娘脾氣特別好，擺擺手道：「沒事沒事，你穿成這樣是不是有事？我突然叫你過來，打斷了你的安排吧？」

「不不，小娘娘的召喚當然最重要……」

他雖然穿著「奇裝異服」，但本職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他告訴我們這酒店的夾層是很早以前、大概是三十年前修建的時候就建好了，之後是空置的，歷經幾次翻修都沒有碰過夾層。

「小娘娘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邊兒，很忌諱『空屋』的……」土地公公一本正經的裝神秘。

「空，在我們這裏的發音就是『凶』，空屋等於凶屋，所以我們一般把空置的房子稱作『吉屋』，圖個好兆頭……但是房子空久了終究會沾染一些不好的氣場，十來年前，有個女荷官在這裏勾搭上一個富商，後來富商玩膩了就拋棄她，女人不樂意，就找人詛咒富商和富商的家室，被那個富商發現，動用了黑道的勢力，那個女人就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魂魄都不見了，這個富商就是這裏的大股東之一，他擔心自己被冤魂纏上，就去求教於大名鼎鼎的龍王，龍王建議他養個小鬼……」

「後來小鬼力量強大了，就有反噬主人的危險，他只能再請法力更強大的小鬼來鎮壓，久而久之，小鬼越請越多……」

「這東西就像毒品，一旦沾染，就不得翻身……他後來已經完全依賴於龍王，就將地下夾層原本放置的五鬼運財符撤了，讓給龍王來豢養小鬼，便於出售給港澳和南洋一帶的商賈巨擘、政壇名人、娛樂明星，以此來斂財。」

「那，你知不知道龍王長什麼樣？是不是一個又胖又壯的光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