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穿著褲衩拖鞋、頂著雞窩頭、整天要吃要喝的男人，你讓我發現魅力？太難了吧。」「噗……你十六歲回家那天，難道沒發現有個如此帥氣的哥哥很得意嗎？！」他自戀的抹了一把頭髮。

十六歲嗎……

那年我就記得那個氣息冰涼的男人了，腦子裡隻記得他給我的痛和恐懼，過後大病一場，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每天機械的睜開眼、恍恍惚惚又是一日。

現在細細想起來，當時江起雲沒什麼前戲，連擁抱也沒，估計對著一個祭品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吧？

他坐忘百年都不覺得漫長，等一個人長大十幾年卻覺得不容易。

因為心裡有期盼，就會不自覺的心軟。

他當時說了一句「別怕」，可我直半年前都還在害怕他。

如果像我哥說的「魅力就是第一眼的事」，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被他那雙眼睛就吸去了一半魂魄。

深如暗淵，帶著熔岩一般的瞳紋，吸引著站在孤崖上的我一步步墜落。

「我第一眼看到你老公的時候，你猜我想什麼？」我哥突然笑出聲。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我想：臥槽，顏值可以啊！這模樣睡了不吃虧！就當我妹睡了他唄！」我哥壞笑著說。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我睡了他？我到現在都是被他卡著手腕放在「砧板」上予取予奪，哪有那個本事睡了他。

「唉……可惜啊，你年紀小沒經驗，不懂得怎麼抓住男人的頭……」

啊？抓住男人的頭？

頭是什麼鬼？

不應該是抓住男人的心啊、胃啊，這些麽？

我疑惑的看了我哥一眼，他是不是說錯了？

「看什麼看？男人的頭啊，頭！」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和褲襠。

這傢夥！

就知道他一天不「開車」就渾身難受！

學醫的老司機都是他這樣嗎？說起人體器官來，我得自動消音才能聽進耳朵裡！

「你又耍流氓！」我怒道。

「我這是長兄如母！代替咱媽關心你啊，怕你年紀小，被男人騙得團團轉啊！」

長兄如母？！

這傢夥到底有多少歪理邪說啊！

一路上被他調侃逗趣，我邊氣邊樂，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老家的村子。

下車的時候我哥伸了個懶腰，說了句：「累死了。」

我才突然想到，那段顛簸的老路中，他一直在跟我各種瞎扯，我被他分散了注意力，既沒暈車也沒不舒服，難道他是故意的？

真是的……有個這樣的哥哥……不要太幸福。

縣上的中學放假早，表妹陳素馨跟幾個同村女孩子在老宅門口的樹下坐著聊天，一看到我們就跑過來。

我哥被她那顆翻滾的人頭嚇得不輕，看到她本人都覺得恐怖，立刻吼道：「幹什麼，像頭野豬一樣衝過來，矜持點行不行！小喬現在大著肚子，撞到她怎麼辦？」

「你才是野豬！」她氣呼呼的皺起鼻子：「你就知道關心表姐，我也是你的妹妹啊。」

「小喬是親妹妹，你是表妹，能比嗎？再說你能像小喬這樣安靜點不？走開走開。」我哥將她趕開。

我低聲道：「你這害怕也表現得太明顯了，她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會生魂出竅啊，現在大白天的、她脖子上也戴著紅繩呢，你怕什麼？」

「……心理陰影。」我哥嘴角抽了抽，拎著兩個行李箱進了門。

張姨是村裡人，在家裡幫工，我太爺爺的生活起居需要人伺候，飯菜掃灑都是張姨來做，她見到我們就說：「老太爺總念叨你們怎麼還沒來，少當家的，快去請個安吧。」

……她少當家的叫得非常順口，應該是聽到風聲了吧？

我家這些親戚應該都聞風而動，今天的晚飯大概不太平。

按照以往的慣例，家族聚餐都是在太爺爺的大宅子裡，很多張大圓桌放在庭院，六點所有人都要入席，然後留著第一張桌子的主位給太爺爺，太爺爺什麼時候吩咐開飯，就什麼時候才能動筷子。

我和我哥分別坐在太爺爺左右兩邊，太爺爺看著這一大堆本家的人，沒忙著說交接家主的事兒，而是先談起了慕雲亮死亡的消息。

慕雲亮的事情在家族內部已經傳開了，聽說他媽媽哭得暈死過去好幾次，獨兒子就這麼沒了，而且還是慘死，她哭得一病不起，今天都沒來參加聚餐。

太爺爺一臉淡定的喝著茶，對我說道：「原本他爹媽還在我面前鬧，說這事情跟你有關係，一定要你來說明情況。」

我皺眉道：「說明什麼情況？慕雲亮夥同一個外人想綁架我，我被他打暈了套上袋子扛上車，差點就被他佔便宜了，還要怎麼說明？」

太爺爺點點頭道：「這些我都懂，就是他爹媽覺得這是一面之詞，現在死無對證，他們非要找點別人的原因……誰會承認自己兒子背叛家族是吧？哼哼……」

太爺爺冷笑兩歲，抬眼看向大門口。

原本「纏綿病榻」的慕雲亮老媽，此刻在自己娘家姐妹的陪同下衝進來，她跪在太爺爺面前：「老太爺，我家雲亮慘死，您一定要為我家做主啊！我們在家族內一向低調老實，沒想到我家兒子這麼慘，雲亮很老實的，一定是被有心人利用欺騙……」

她用紅腫的眼睛盯著我：「小喬、大小姐，你身嬌肉貴！我家雲亮跟你也沒什麼接觸，怎麼你回來一趟就把他的魂兒和命都勾走了？！你說你伺候陰人、十六歲你就伺候了，到現在也沒死！你是什麼妖精能一邊伺候陰人、還一邊把生人的魂兒勾走的！」

我皺了皺眉，這是刀鋒直接指著我？

太爺爺面色冰冷，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看來他是故意放任慕雲亮的媽媽鬧騰。

正好給我們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