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裴斯年慢條斯理的,舉了紅叉牌。
汪小悌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場上其它選手則全都鬆了口氣,他們可不想看到評委對任何一個選手另眼相看,因為多一個這樣的人,就多一個勁敵!
米柔為汪小悌打抱不平,問裴斯年:「這道菜無論擺盤還是味道,都算得上俱佳,尤其蝦肉鮮甜爽口,為什麼不給通過?」
裴斯年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淡淡瞟她一眼,回道:「他把一盤售價可達500元的海鰲蝦,做成了頂多200元的菜,我為什麼不能給叉?」
米柔被他的話噎住。
「我承認蝦肉的味道不錯。」裴斯年淡然道,「不過,那是因為鰲蝦自己爭氣,跟廚師的烹飪手法沒什麼關係。」
汪小悌:「……」
米柔:「……」
以及場下的簡洛西:「……」
全場所有人,此刻,心裡大約是同一個想法:裴斯年這狗男人,太無情了!
不管怎麼樣,汪小悌拿到了晉級賽名額,頂著所有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從西側門離場。
離開之前,他扒拉著門口朝簡洛西拋了好幾個媚眼,眼神彷彿在說:約飯啊姐妹!約飯啊!
簡洛西朝他笑著點點頭。
下一個,剛好就是簡洛西。
她趕緊收拾好心情,提起箱子走上台。
放好箱子,深呼吸,然後抬起頭——
她終於正正的看見那張重生前叫她魂牽夢縈的臉。
濃墨的長眉,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樑,淡薄的嘴唇,再加上微許一點點不耐的表情,便組合成一張冷峻傲然的臉龐。
此刻他蹙眉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瞳裡沒有一絲感情,與對待任何選手一樣,高高在上,冷漠至極,甚至,還有點凶……
四下裡,隱隱傳來幾聲嗤笑。
導播忍不住提醒一句:「選手,5分鐘倒計時已經開始了。」
簡洛西愣了愣,陡然回神,「啊……對、對不起!」
她難堪極了,趕緊打開箱子,從裡面一樣樣拿出食材和配料,臉上火辣辣的燒燙。
場下的選手們一句接一句議論開來:
「這女的搞什麼啊,剛才她是在犯花癡嗎?」
「她這是看上誰了?」
「哈!評委裡面就兩個男人,不管她看上哪個,人家也看不上她啊!」
「這種人居然也能通過海選……」
「剛才連唱卡拉OK的人都來了,這種又算的了什麼。」
「喂!你們快看她拿出來什麼!」
「那是……」
「臥槽?!」
「我的天,別告訴我她要做這個?」
「她是來搞笑的嗎?」
……
禮堂內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亂鬨哄的,幾乎壓製不住。
三位評委臉上也是神色各異,表情微妙。
因為簡洛西拿出來的食材,分明是——
一個,漢堡。
沒錯,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快餐店裡出售的漢堡!
雖說漢堡也算是一種西式食物,但是用來參賽,是不是有點……瞧不起人?
裴斯年輕輕笑了,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諷刺:「想要用一個漢堡得到晉級賽的名額,我不知道該誇獎你的自信,還是該批評節目組在做節目宣傳視頻時給了你誤解?」
裴斯年一開腔,禮堂裡其他人全都不約而同閉嘴。
眾人面面相覷,隻用眼神交流:開始了開始了!他又開始懟了!
簡洛西低著頭熱鍋,化開一小塊黃油,然後將肉餅放進鍋裡煎熱。
她一邊煎,一邊悶悶的說:「許多西餐都不適合二次加熱,時間、溫度還有空氣的乾燥程度,都會對食材的鮮度和口感產生影響,我考慮很久,覺得漢堡最不容易受環境因素影響,而且一些高檔西餐廳裡也有漢堡出售,所以才會決定這麼做……」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但是現場配了麥克風,所以裴斯年聽得一清二楚。
現場其他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大家望了眼彼此,眼神彷彿在說:臥槽她回懟了!回懟了!她居然敢懟裴斯年!
裴斯年略微蹙眉,眼神冷漠的審視簡洛西,口吻同樣冰冷,他問:「你是不是覺得,你比我更懂西餐?」
輕飄飄的一句話,彷彿蘊含著濃濃危險。
大家都不敢出聲,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隻用時而同情、時而奚落的目光看著簡洛西。
這個女人……
她要完了。
眾人不禁如此想。
敢端上一個漢堡,還敢在裴大總裁面前強詞奪理,不管這個人是什麼來歷,她絕對要完了!
然而簡洛西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她既沒有慌張,更沒有羞窘,而是委屈巴巴的抬頭看著裴斯年,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隨後眼眶也紅了,啞聲道:「你幹嘛要那樣對我說話……」
難過的表情,幽怨的語氣,泫然欲泣的淚水,活像失散多年的戀人!
裴斯年:「……」
他,哽住了。
其他人,也靜默了。
這是一個註定要火的綜藝。
而這個女人,在這一刻,註定要在綜藝裡佔據一席之地!
詭異的寂靜在持續。
導播向米柔使了使眼色,女評委頓時心領神會,輕輕笑了一聲,打破凝固的氣氛:「我覺得她說的挺對呀,斯年,畢竟賽時只有5分鐘,選手能想出漢堡這個點子,應該值得誇獎~」
霍克也輕鬆一笑,看了眼裴斯年,「我也很期待,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漢堡。」
裴斯年面寒如霜。
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冷著臉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
這邊,簡洛西也沒再看裴斯年,只是悶頭幹活。
她現在是真的難受,真的委屈!哪怕心裡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只是老公的人設,可是一個原本對自己呵護關懷、無微不至的人,突然開始對自己冷聲冷氣,任誰也接受不了這種落差啊!
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心口好似被針扎。
她吸了吸鼻子,忍著傷心,讓自己儘可能專註眼前的料理,殊不知這副模樣被拍進鏡頭,就像一個慘兮兮的受氣小媳婦,既可憐,也可愛,尤其她還在那麼認真的製作料理,便更讓人心疼了。
剛才那些瞧不慣她的選手們,也不禁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接頭接耳道:
「其實我也覺得,那個評委說話太刻薄了……」
「可不是嗎,都把人家小姑娘罵哭了。」
「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能來參賽肯定鼓足了勇氣,結果一上場就被人這麼諷刺,誰能受得了?」
「我看姓裴的就是心理變態,逮誰罵誰,神經病一樣。」
「是啊!今天來參賽的選手哪個沒挨他的罵?簡直有病!」
「小聲點吧,人家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你倒大霉!」
「嘖嘖,惹不起惹不起……」
……
這些聲音落進裴斯年耳中,非常刺耳。
他沉下呼吸,眯起眼睛,打量操作台前忙碌的簡洛西——
呵,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