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末影面容冰寒，面癱臉上極為的一本正經，他直勾勾的盯著穆然看個不停：「阿然，我不懂。」

穆然眨巴了兩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不懂？」

李末影唇抿了抿，上前一步，離穆然更近了幾分，他黏在了穆然的身邊，聲音輕輕輕：「我，不懂。」

極為固執說著「不懂」兩個字的李末影，也不知道處於什麼原因就是說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不懂。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穆然有些無奈的輕笑了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剛才告訴給徐淼的東西，你不懂？」

「嗯。」李末影臉不紅心不跳的認真看著穆然。

穆然眼中的笑意更加的濃稠，也不戳穿李末影，反倒真的極為認真又耐心的給李末影講解了起來。

李末影眸子亮了亮，唇邊弧度微微上翹了幾分，他眼中劃過什麼，又再次小心翼翼的往穆然的身邊挪動了兩步。

離穆然更加的近了。

穆然挑了挑眉梢，任由他去了。

唇邊繼續為他講述著剛才的事情。

李末影見穆然並不阻攔，反而更加的得寸進尺，整個人恨不得直接將他自己給塞到穆然的身體裡面去。

兩個人的親密舉動讓看到的徐淼抽了抽嘴角。老大還真是和穆老大在一起之後，整個人就愈發的沒有底線了。

徐淼掃了眼就離開了，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三個人的反應和動作，讓高樓上的莫良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有些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難道，那個人，是末影的戀人？男的？

莫良心下瞭然。怪不得徐淼那麼的信任那個少年，若是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圍場中，眾人還在你追我，我追你，各種看起來不要命的奔跑著，場面看起來一度血腥，但是偏偏的，沒有一個人死，反而莫名其妙又死了不少的喪屍。

好在高樓之中的喪屍，並沒有過多的在意這個，而是隻管自己玩自己的。

房間內，喪屍們飲了些許酒，一個個的開始各種吹牛皮和胡說八道了起來。

「誒——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知道那些藥劑的下落？」

「我們怎麼知道？」

「嘿嘿，我猜啊……那研究藥劑的人，是你的朋友，要不就就是你的家人！要不然，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那藥劑在哪兒研製，還那麼信心十足的確定你一定能夠拿到藥劑呢？」

「錯錯錯！我之所以知道藥劑在哪兒，完全不是因為那個研究藥劑的人！而是因為——那些去找藥劑下落的人裡面，有一個，是我的弟弟！」

「弟弟？！我的天吶，你的弟弟難道是在老大的手下工作的嗎？太羨慕了……還能夠出去做任務……」

「你這小子隱藏的夠深的啊！沒想到你竟然還有一個在喪屍王手底下工作的弟弟，嘖嘖，不一般。」

「嘁，他可不是我的親弟弟！我只不過是當初救了他一命，他就死心塌地的認我為了大哥——哈哈哈哈，可是他卻是不知道，壓根就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一個小屁孩！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小屁孩救了他，他卻覺得人家的皮子好看，竟然把人家的皮子給扒了！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麼？！他竟然是這樣的?」

「那我猜他肯定是之前長得很難看！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的忘恩負義！」

「沒錯！他沒了那少年的皮子，還真的就什麼也不是！一張國字臉，一雙眼睛還跟一條看不見的縫隙一樣，難看的不行！他還給自己取了一個，一個什麼狗屁的新名字！」

「誒，你再和我們講講，他是怎麼把那小屁孩給殺了的？」

「他啊……他那個時候，我記得他身上的肉還沒有完全的腐爛，有半張臉是好的，似乎是因為才剛剛進化成高級喪屍的緣故。

那小屁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竟然也不害怕，也不嫌棄，看他自己一個人在馬路上，就把他給拉到一個藏身的地方，不讓異能者發現。

誰知道，那傢夥似是餓的急了，腦袋不清楚，直接將那小孩給咬死了！我剛好從哪兒路過看到了！他就說是我救了他，把他放在了那個房間裡。

可是我壓根都還沒有進去——

然後，我就看著他一臉小人竊喜的樣子，把那少年的皮子給扒了下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們說，他這是什麼人？」

「我去——還好我不認識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我看他哪兒是什麼神志不清楚，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是為了能夠吃到那個小孩的肉，扒了那個小孩的皮子，故意說成了這個樣子！就是為了掩藏他那顆醜陋的心！」

「我覺得也是！哼！這個喪屍還真的不是一個什麼好東西！」

「管他什麼好不好的，反正，只要我能夠拿到藥劑就好了……嗝。」

說完這句話，那人就沉沉的睡去了。

其他的喪屍眼神都帶著嫌惡的掃了他一眼。

說到底，最為噁心的，還是這個醉後大放厥詞，隨便說的人。

明明自己不是，還偏偏自己跳出來認了，享受著人家的恩情。

這之中，最為可憐的，應該就是那個小孩兒吧……

末世裡面，能夠被不嫌棄的去拯救一個臉壞了大半，本身還並不怎麼好看的喪屍，是真的……很少了。

喪屍們沉默了一會兒，就繼續去一側玩兒起來了，並沒有沉浸在憂傷的情緒中有多長的時間。

醉酒的喪屍自己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沒有一個人去管他。

*

李姝的基地內，密室裡面一片火熱。

醫學狂人都有些納悶的瞅著這一大片的喪屍，感到腦袋有些大。

這一個兩個的，難不成都是醫學天才？

為什麼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那本書晦澀難懂，一個個的竟然全部都一個接一個的在看書？

看完後還真的來打下手了？！！

本來排排坐的七個喪屍，現如今，全部都掙脫開來了植物，幫著醫學狂人研究這個，研究那個，手中空閑的時候，還自己去研究東西去了！

醫學狂人咳嗽了聲，覺得有必要對他們來一個身份清查。

你們幾個，是不是該來對我說明一下，為什麼你們會對醫學這麼的上手？

七個人齊刷刷的停了下來，醫學狂人見狀，擺了擺手，嫌棄的昵了眼國字臉：「你繼續研究，我等一會兒再問你。」

李武抓緊了手中的玻璃瓶，肯定的點了點頭：「是，老師！」

說完，他便再次投入進去了研究之中。

剩下的六個人，一個個極為拘謹的來到了醫學狂人的面前。

醫學狂人看了一圈下來，決定先從和李武來的那個小姑娘問起：「你，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對醫學那麼的上手？還有，你這皮子……是從哪兒來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下巴微微的抬了抬，道：「我本命柳辛，年齡十八，外表看起來顯小了點，我現在這個樣貌，就是我本來的樣子。之所以對醫學那麼的感興趣，是因為我爸媽就是學醫的。耳目渲染的，也就會了。

哦對了，說不定您還見過我爸媽，我爸媽天天和我說他們的老師怎麼怎麼，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爸媽他們現如今，被國家派人保護了起來，他們可能也在研究這個藥劑吧。我之所以不在那裡，也之所以會變成喪屍，都是因為……因為我，我……」

小姑娘自信昂揚說話的語氣，突然的心虛了下來，「我」了個半天都沒能說出個什麼來。

「因為不想和你爸媽一樣所以就逃走了？」醫學狂人臉上帶了點慈愛。

他想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學生，總是和他說起他們有一個長相可愛的小姑娘。人很活潑，而且在醫學上面天賦也很高。

剛剛還傲氣的不行的小姑娘，臉驟然爆紅，她低了低頭，輕輕的點了點頭，整個人羞的恨不得鑽到地裡面。

大概是被家裡人管的太嚴了，偏偏她的性子卻是喜好自由的，所以在末世一來，整個人像是爭破鳥籠的小鳥一樣，不受管制，直接到處飛。

之所以成為了喪屍也是因為意外，又之所以當了喪屍的小弟，是因為……新鮮和好玩兒。

這大概就是遲來的叛逆期和中二病？

「那現在呢？」醫學狂人聲音柔和的詢問著。

小姑娘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相反的，她能夠成為高級喪屍，還是因為她挨不住飢餓，去超市吃了些食物，莫名其妙就成為了喪屍。

路邊的人類和喪屍腦袋裡的晶核，她一個也沒有去碰，因為臟。

小姑娘整個人好似都是紅的，聲音囁嚅著道：「我知道我錯了……我覺得，醫學也挺有意思的。」

醫學狂人凝視著她點了點頭，放她繼續去做研究了。

心中卻是有所疑慮。

喪屍進階成高級喪屍，到底是怎麼進階的？

他並不懷疑小姑娘說的話有假，因為她的一雙眼睛是純粹乾淨的，並沒有被其他的東西所汙染。

縱然是她見過了這麼多的常人難以忍受的事實，她還是堅持著自己心中的那份底線，永遠保持著自己最純真的心。

在她的眼睛，大概現如今悲慘的末世世界，也只不過是一場對她來說比較好玩兒的人生體驗吧。

醫學狂人看著她走向國字臉的李武，眼中沒有絲毫嫌惡的沖他開著玩笑的一起做研究，極為欣慰。

看來他那對天天在他面前恩恩愛愛的徒弟，確實是有著一個足以讓他們在哪兒都訴說的寶貝女兒。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永遠的暢通無阻。

因為她這樣的本性，她所做的每一次選擇，都是對的。

接下來詢問的，就是其他的五個人。

醫學狂人一圈詢問過來，發現這五個人，竟然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反而都是手中沒有沾染血色的好喪屍。

身上的皮子，不是自己的，就是被他們口中的那個老大所披上的。

醫學狂人疑惑的擰了擰眉：為什麼總覺得……這麼的巧合呢？

思索一番還沒有得到結果，醫學狂人乾脆不想了：算了，該來的總會來，到時候再說就是了。

醫學狂人再次擺了擺手：「李武，你出來。」

「老師。」李武乖巧的走了出來，站的端正。

醫學狂人眸子微微眯起：「我記得，高級喪屍若是想要變成其他人，只有讓自己成為最原始的喪屍狀態。然後將剛死的人的皮子給剝下來……你身上的那身皮子，到底怎麼來的？」

醫學狂人咬字有些重，李武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眼神有些迷茫：「老師，我隻記得我成為喪屍後，到處遊盪，什麼也不知道。然後，我似乎是被一個喪屍給救了，剛巧在房間裡面，發現了那個瀕死的少年，所以直接就……」

醫學狂人等著他說完。

李武話語說完，整個人卻眉毛打結擰在了一起，怎麼也拆不開了。

他拚命的去回憶著當初的那些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越是回憶，那些記憶就像是不想要被他看到一樣，極為的模糊。

李武腦袋好似成了一鍋漿糊，各種各樣紛雜的記憶，混合在一起，混亂不堪。

李武並不知道，此刻的他，臉上的表情痛苦扭曲在了一起，似是他拚命地想要打破什麼桎梏。

醫學狂人見時機剛好，便說了出來：「你說，你是被一個喪屍給救了，還說自己剛好在路邊發現了瀕死的少年。

那你可有仔細的看清楚，那喪屍在哪兒，少年在哪

怎麼有那麼巧合的事情，讓你發現了在路邊瀕死的少年？」

「巧合……巧合……」李武猛然抓住了頭髮，有些崩潰的揉搓著自己的頭皮，「是地點，地點錯了……地點錯了……」

李武表情有些癲狂的不正常，醫學狂人隻當他是陷入了悲傷。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你不用傷心，也不用難過，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現在是末世。救了你的那個喪屍，說不定也是才發現了少年，然後將他給殺了，而你只不過是剛剛好到達那裡，所以才會認為是他救了你。你不用太過於的難過了，你現在想起來就好了。」

醫學狂人以為是李武誤會了那個喪屍救了他，但是實際上只不過是那個喪屍剛好在用餐，卻被李武看到了。

意識不清醒的李武，當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會兒事。

等到他意識清醒發現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已經穿上了那少年的皮囊，還有著一個喪屍在身側站著，想當然會自然而然的將那個喪屍當成是救他的人。

末世裡面沒有規則，到處都是陳亂糟糟的一片，有很多人都忘記了自己身為一個人應該有什麼樣的底線，應該遵守什麼樣的規則和秩序。

也因為這種模糊感，讓他們也漸漸丟失了自我，整個人也變得模模糊糊的。

禮物被這樣得意唱歌喪屍欺騙，根本沒有什麼好傷心和可憐的，真正可憐的，應該是那個沒了自己的喪屍。

醫學狂人將李武看成了自己的弟子，所以對他很是上心，說的話也都是發自肺腑的安慰著他，希望他不要那麼的難過。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這麼一安慰，少年反而更加的難過和上心了，表情看起來像是丟失了全世界一樣。

他痛苦的嗚咽出聲，聲音顫抖又哽咽：「那個喪屍……從一開始站的位置，就是門外，是門外……是少年，我和那個少年是在一個房間裡的，在一個房間裡的……」

李武縮成了一團，抱著自己的雙膝哽咽著哭了起來。

他顫抖的，悲涼孤寂的話語，雖然含糊，卻讓醫學狂人明白了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正在研究的幾個喪屍也聽懂了他的話語，寂靜的密室裡面，一時間陷入了無比的寂靜。

這之中，唯有他的哭聲還若隱若現的在回蕩著，所有人都有些驚駭。

醫學狂人的嗓子也有些乾澀，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沉沉的看著他。

李武崩潰的瞪大了眼睛，腦海中的記憶，一遍遍的浮現。

本來模糊不堪的記憶，卻是在這刻清晰了起來，血淋淋的真相，被毫不留情的拆開來了。

他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漫無目的的行走，一個本來在有著透明玻璃窗內藏著的少年，看到了他。

少年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出來，拉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房間裡面。

沒有看清楚他另外班長腐爛臉龐的少年，將他藏好後，才看清楚。

少年卻只是抿著唇看了他一會兒，便繼續一聲不吭的和他呆在了一起。

是少年救了他，他沒有嫌棄自己難看，什麼也沒有嫌棄，真正救了他的，是少年！而不是那個後來無意間經過的喪屍！

可是他卻做了什麼呢？

他忍不住飢餓，一遍遍的吞咽口水，最後，實在忍不住的撲在了少年的身上，將他咬死了。

他成功的成為了高級喪屍，少年虛虛的睜著眼睛，沒有發出半生的慘叫，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

然後……然後他的意識忽然清醒了，像是藏在陰暗角落之中的老鼠一樣，看到了滿身璀璨的少年，帶著竊喜的，讓少年徹底的死亡……

而他，則懷揣著小心翼翼和開心的情緒，毫不留情的將少年的皮子給剝了下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殺了，真正救他的人，還將他的皮囊，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武好似一個孩子一樣，咬著牙，發出了悶悶的哭泣聲，一點點滾落的淚珠和低低嗚咽的哀嚎聲，淒慘又悲涼。

醫學狂人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掃了眼其他的六個人，讓他們繼續做起了研究。

醫學狂人則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一樣，直接將李武拉了起來。

個子比他要高上一些的李武，順從的站了起來，可是臉上的表情，仍舊充滿了迷茫。

醫學狂人看著他，聲音低沉：「你不用太過於的傷心。」

李武恍惚的流著眼淚，沒有說話。

醫學狂人只能認命的當起了開導師：「你說，你咬了他，他卻是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反而忍受了。這說明了，他對你沒有怨恨，你也因為他成功的活了下來，來到了我這裡。

你是被他送來這裡的，而你被他送到這裡，只需要做一件事情——研究疫苗。知道了嗎？」

李武抬了抬頭，身體沉重無比，心臟處更是錐心的痛。

醫學狂人眼神堅定：「你別忘記了，你之所以能夠到這兒，是因為你成為了他的樣子。所以，你是被他送到這兒的。你現在不應該哭，而是帶著他的那份，去研究疫苗，明白了嗎？」

李武唇張了張，愣愣的開口：「我，我是被他送到這兒的……」

「對。」醫學狂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跟我來，繼續研究。」

李武咬了咬牙，忍著眼中的淚水和心中的酸澀，點頭：「是。」

李武繼續投身進了研究之中，只是那雙手卻是有些微微的顫抖。

*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圍場中玩兒累了的喪屍，決定看一看今天的死亡人數。

他們已經想到了圍場中所有人互相廝殺的場景，所以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雖然人數眾多，但他們所押注的人，也只不過是那幾個能力出色的而已。

「說吧，今天死了多少？是三十幾個，還是四十幾個？」

來回報的中級喪屍，有些倉皇的抬了抬頭，表情惶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大波的喪屍還在等著他回答，有喪屍已經不耐煩的直接朝樓下看去了。

末世的夜晚，異常的寒冷，若是沒有火，他們即便是不被喪屍殺死，也會被寒風給凍死。

朝樓下看去的幾個喪屍，看到了寥寥幾個的大火堆。

圍繞在火堆旁的人，卻是有著至少五六個人！

這哪裡是在自相殘殺？分明就是和睦的不行！

幾個喪屍臉色大變，雙目猩紅著看向彙報的喪屍，惡狠狠的呵著：「快說！」

彙報的喪屍嚇得哆嗦了下，顫顫巍巍的回著：「無……無一人死亡……」

「什麼？！」喪屍們的臉一瞬間都猙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