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她直截了當回答，態度非常坦然。「我喜歡她，平常很照顧她，也嘗試過追求她，但是最終並沒有成功，所以我們之間除了純潔的師生關係，不存在其他任何關係。」反正到此為止曲璟尤也並沒有答應她和她在一起，所以她這麼說倒也確實沒什麼不妥。

「真的？」

「真的。」

校長將眼鏡往鼻樑上推了推，鏡片下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瞬也不瞬望著她，頗有些困擾道，「但是寫信的人說，TA手裡還有照片。」

她吃了一驚，眼皮一撩瞳孔驟然放大，「什麼照片？」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想必是會讓眼前的麻煩雪上加霜的照片。再者說，」他端起旁邊冷卻了幾分的茶抿了一口，但並不是為了品嘗茶的芬芳，而只是為了讓接下來的對話不那麼尷尬。

他放下茶杯，抬眼輕飄飄掃了對方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有沒有做什麼，或者說有沒有留下什麼容易落人話柄的證據，你自己應該比我清楚。」

她起初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她勉強笑了笑，尷尬地用手揉了揉眉心，低著頭含含糊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會盡量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她和曲璟尤為數不多的幾次親密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兩次是在烏漆嘛黑的夜晚，再有就是家裡，被人拍攝到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因此利用排除法可知，如果照片不是對方虛張聲勢，那唯一有可能被人窺探到的，就是教室那次。

那天的自己太衝動了，或許是因為前一晚夢到了曲璟尤，所以第二天一看到她整個人就特別亢奮，大腦失去了對身體完完整整的支配權，稀裡糊塗就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即使是現在想起來她依然心有餘悸，因為自己一時的魯莽，不知道會給曲璟尤帶去怎樣的麻煩。

「我已經派人在調查這件事了，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小古你也不用過於擔心。但是在這件事平息之前，我個人希望你在課堂之外的場合不要再和這位同學接觸，你覺得呢？」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表示配合，「這段時間我會避嫌的。」

「好。再有就是，這件事你能不要告訴你舅舅嗎？至少在和平解決之前先不要說，就當是叔叔拜託你了，可以嗎？」

他挺直腰板，雙手交叉放在桌沿，目光真誠言辭懇切，完全不像是上級對待下屬的態度。

說實話他壓根不在意古流方是跟女學生還是跟男老師談戀愛，只要她喜歡，哪怕她想跟門衛室的小老頭在一起他也沒意見。他所求的，不過是頭頂烏紗帽平安長久。

再者說了，她教學能力突出，來一中任教後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除了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生活作風問題，總的來說人還是挺不錯的。說到作風問題，這年頭但凡有點錢quan的有幾個人背後是乾乾淨淨的？全看個人處理水平罷了。

「校長您說這話就見外了，我來一中後您給我的照顧還少嗎？我可是一件件都記在心裡了，感謝您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埋怨。」

自打她一進辦公室對方就客氣的不行，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安撫情緒的，就差沒差給她發個錦旗誇她幹得漂亮了。她心裡明白，他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這要換個別的老師，估計早給訓得狗血淋頭了。

但不管對方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堂堂校長把態度放這麼低也是夠卑微了，自己多少也該有點眼力見，懂得禮尚往來。

校長不著痕跡舒了口氣，官方的笑容也因為心情舒暢顯得真誠了幾分。「好，那叔叔就先謝謝你了。那你先回去忙吧，這事一有眉目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那就有勞叔叔了。」她站起來沖著他略一欠身，然後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離開之後，她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給曲璟尤發簡訊，讓她下了晚自習來一趟自己宿舍。

雖說近期勢必要減少兩人的接觸，但是這件事還是有必要告訴她，免得她毫無防備。收到對方回復的應允簡訊後，她嘆了口氣，將手機丟進口袋，心煩意亂地向教室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興許是哪位老師出來打水忘記關了，清涼冷氣從門縫直往外鑽。她走到門口，剛要推門而入，卻不期然聽到裡面傳來自己的名字，推門的手下意識就凝在了半空。

「還千古流芳呢，我看她做的這種事遺臭萬年還差不多。勾引自己的學生，而且還是同性學生，別說為人師表了，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說這話的是個三十齣頭的男老師，他平常就是辦公室的高音喇叭，專愛傳播搬運各種八卦，和她系流很冷淡。但說來可笑，曲璟尤父母離婚的消息偏偏也是從他嘴裡傳出來的。

「就是，要不是背後有人給她撐腰，這種人早就被開除了，怎麼可能還在這裡蹦躂。」

接話的是從她來一中第一天就對她品頭論足的男老師。在從別的老師那裡得知她的不凡背景後，就一個勁捶胸頓足感嘆同人不同命，這會終於讓他逮著落井下石的機會。

他興奮的難以自持，恨不能將她一腳踩進汙泥裡，讓自己也好好享受一把高高在上的感覺。那女人日常永遠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雖然風姿綽約，卻讓人很難愛慕起來。

「我說你們兩是不是閑得慌啊，捕風捉影的事兒說的跟板上釘釘一樣，有那個時間不如好好備備課。」一個正伏案寫字的女老師也加入了討論，不知道是嫌他們太吵，還是心中正義感發作。

她轉頭輕輕瞪了一眼最先挑起話題的人，開口便字字璣珠，「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關你什麼事啊？朱老師你們班的語文成績都快倒數第五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

「我說你這人真是奇怪，你不是跟她關係不好嗎？怎麼反倒幫起她來了？」

「我跟她關係是不好，像她這種我行我素的性格估計也沒幾個人和她好。但是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因為跟人家關係不好就血口噴人誣衊人家吧。這難道就是一個正直不阿的人民教師應該做的嗎？」

「再者說了，她和那女學生本來就是沒影的事兒，且不說她，你們一個個傳的這麼言之鑿鑿，有考慮過會對那學生造成多大的創傷嗎？咱們現在是新社會了，總不能搞的跟文ge一樣，隻憑一封舉報信就汙人清白吧？」

「行了行了，我閉嘴還不行嗎？真是搞不懂你們女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被叫做朱老師的男性朝她厭煩地翻了個白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筆記本電腦，劈裡啪啦在鍵盤上亂敲一頓，以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旁邊幾個伸長脖子對這場八卦戰爭躍躍欲試的人，見此情景也隻得放棄，幾個人面面相覷一陣，最後無可奈何搖搖頭，頗有默契各自忙起了工作。

等裡面的熱鬧結束，古流方這才施施然走進去，室內因為她的到來又恢復了鴉雀無聲。

朱姓男老師背後忽然一涼，總感覺有一道寒光正徑直向自己射過來，他緩慢抬頭，正好對上古流方寒冰一般冷冷的目光，他嘴角一抽，猛地將頭垂得更低。

她邁開步子朝他走過去，所有人都假裝在忙自己的事，但其實都時刻留意事態發展。未幾，她在那人桌邊駐足。

「有什麼事嗎古老師？」他仰起頭擠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內心在瘋狂祈禱她並沒有聽到自己剛剛的話。

「也沒什麼事，就是有幾點我覺得我們需要達成共識。第一，我姓什麼由祖宗決定，叫什麼取決於爸媽，所以不要再用這類我根本不具備決策權的事情來攻擊我。第二，假如人人都人如其名，那朱德溫朱老師你豈不是要和天蓬元帥搶飯碗？」

「第三，就算你在背後把舌根都嚼斷了，我也還是一樣過的風生水起，也永遠都比你站得高，看得遠。還有，現在造謠轉發過五百是要拘留的，在你將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在學校一傳十十傳百之前，希望你已經做好了下崗再就業的準備。」

朱老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半餉，他小聲辯解道，「古老師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怎麼突然生這麼大的氣？」

「如果你到此為止那我就當這一切是誤會，如果你繼續造謠誣陷，那就別怪我秋後算帳。」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打開手機，盯著曲璟尤回復的簡訊發獃，雪白的背景頁上只有五個字，她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看不厭，甚至看著看著，就自動腦補出了曲璟尤說這話時乖覺溫順的神情，笑意不由分說攀上上嘴角。

真的好想親親她，抱抱她，把她護在手心，將她裝進口袋。她是她的稀世之珍，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的心安之處。她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她，一絲一毫也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