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寥知道余裊裊是在故意針對自己。

因為她知道了他此行的真實目的。

但他並不覺得羞愧。

他如今的身份就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去在意對錯，他只需要按照皇帝的要求去完成任務就行了。

別的一概與他無關。

趁著鄉紳們把注意力都轉移到韋寥身上去了，余裊裊趕緊盛了碗雞湯放到蕭倦的面前。

“你多吃點。”

蕭倦喝下熱乎乎的雞湯，又吃了些菜。

原本被酒精刺激得有些不適的腸胃，這下子終於變得舒服了許多。

韋寥喝了兩杯酒後，故意拔高音量沖蕭倦說道。

“瑯郡王別光顧著吃菜，也跟著我們一起喝兩杯啊！”

立刻就有人拎著酒壺湊過去，幫蕭倦把就被給倒滿了。

蕭倦端起酒杯正準備喝，余裊裊忽然開口。

“就這麽乾喝多無趣啊，不如來行酒令？輸了的人不僅要喝酒，還要當場表演個節目。”

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可。

余裊裊又接著道：“我跟瑯郡王算一起的，我幫他行酒令，要是輸了的話就讓他喝，我表演節目，如何？”

韋寥輕笑：“你們這樣不公平吧？”

余裊裊：“遊戲而已，幹嘛非得講究這麽多？還是說你害怕輸？”

韋寥不屑地道：“激將法對我不管用。”

余裊裊：“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也可以找個幫手啊。”

說完她就隨手一指，指著那些正在彈琴跳舞的女子。

“那麽多姑娘呢，你隨便挑。”

那些鄉紳們紛紛出聲起哄，讓韋寥去挑個姑娘。

換成以前，韋寥面對這種場面是一點都不會虛的，不就是挑個姑娘麽？這可是送上門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可這會兒他卻有點不願意。

究其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他覺得自己多半是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余裊裊笑瞇瞇地看著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你喜歡哪個就挑哪個。”

那些姑娘已經停下舞蹈和奏樂，一個個都羞紅了臉，有兩個膽子大點的已經開始朝韋寥拋媚眼了。

她們知道韋寥是從玉京來的大官，而且還是皇帝面前的紅人，長得又非常俊美，若能成為他的女人，對她們這種賤籍女子來說無疑是一條非常好的出路。

韋寥心裡有些不耐煩。

他嗤笑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呢？見個姑娘就能喜歡嗎？你不是要行酒令麽？直接來吧。”

見狀，那些姑娘都很是失望，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隻得繼續跳舞奏樂。

行酒令的規則很簡單，就是詩詞接龍，上一句的最後一個字和下一句的第一個須得相同。

余裊裊能夠過目不忘，《唐詩三百首》《宋詞精選》全都在她腦子裡面裝著呢。

這種詩詞接龍的遊戲對她來說就是小兒科。

上下五千年的詩詞她是信手拈來，不管上一句是什麽，她都可以迅速接上下一句。

有余裊裊這個外掛在，接下來蕭倦連一次都沒輸過，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桌上其他人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裡灌，就連韋寥都沒能幸免，也輸了兩次。

酒喝多了，眾人的反應力都變慢了許多，身體也跟著變得放松。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麽拘束，說話做事都更放得開了。

輸了的人不僅要喝酒，還得表演節目。

大部分都是表演詩朗誦，還有唱歌跳舞的，場面鬧哄哄的。

在新一輪的行酒令結束後，余裊裊表示不想聽詩朗誦了，她想聽對方講故事。

“最好是你們涼州本地的故事，越離奇越好，比如說你們這兒有沒有忽然冒出一批陌生人？或者有什麽地方鬧鬼的？”

喝得醉醺醺的鄉紳們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們順著余裊裊的話開始回憶。

“最近來咱們這兒的陌生人就只有你們，沒有其他人了。”

“也沒聽說哪兒鬧鬼啊。”

“誰說沒有鬧鬼？鬼哭林的事情你們都忘了嗎？”

“對對對！鬼哭林那兒經常鬧鬼，聽說曾經有人從那兒抄近道，碰巧遇見了陰兵借道，嚇得他屁滾尿流，回到家裡大病一場，從那之後他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聽說是因為他的鬼魂被陰兵給收走了。”

“不只是鬼哭林，還有陰風谷，那地方經常傳出女人淒厲的哭聲，我有一次從那附近經過，親耳聽到了哭聲，嚇死人了！”

“別忘了還有香蘭寺，那裡自從被大火燒成廢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可最近有人在那附近看到了鬼火。”

韋寥聽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故事，終於是明白了蕭倦和余裊裊今晚來赴宴的目的。

這兩人是假借赴宴的名優，想要從本地鄉紳們口中打探消息。

韋寥一邊吃菜，一邊將他們提到的地名都記在心裡，準備派人去那些鬧鬼的地方查看一下。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

即便真的有鬼，那也隻可能是裝神弄鬼。

等到宴席結束，夜色已經很深。

余裊裊和蕭倦離開酒樓，乘坐馬車返回客棧。

今晚的事情比蕭倦預想得還要順利，這都歸功於裊裊，是她幫他擋下了酒，還幫他套出了話。

蕭倦凝望著余裊裊的側臉，心裡暖暖的。

她對他是真的很好，處處都為他著想。

也難怪他會以為她真的喜歡自己。

換成是任何一個男人，被她這樣無微不至地對待，也會忍不住沉溺進去的吧。

余裊裊注意到男人的視線，扭頭看向他。

“你有沒有覺得頭暈？要不要休息會兒？”

蕭倦：“我就隻喝了一杯，沒事的。”

余裊裊：“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事，就讓我幫你喝，我的酒量可好了，千杯不醉！”

蕭倦想起她上次醉得稀裡糊塗、抱著他不肯撒手的樣子，他違心地誇道。

“你的酒量確實很好，但還是不能多喝，酒喝多了傷身。”

雖然蕭倦隻喝了一杯，但在回到客棧之後，余裊裊還是親自下廚煮了醒酒湯。

恰好韋寥這會兒來廚房找水喝。

他看到余裊裊在煮湯，立刻拿來一隻瓷碗。

“給我來一碗。”

余裊裊伸出手：“十兩銀子一碗。”

韋寥挑眉：“你怎麽不去搶？”

余裊裊：“你愛喝不喝，反正本來就不是給你煮的。”

韋寥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銀錠放到灶臺上。

余裊裊喜滋滋地將銀錠揣進懷裡，看向韋寥的目光變得格外和藹。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直大肥羊。

送上門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題外話－－－－－－

韋寥：請愛護你的肥羊，慢慢地薅，不要一次薅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