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也是同樣的水光盈動。
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他終於可以再次隨心所欲的運轉真元,凝聚護體罡氣。
想到這六十年的痛苦、六十年的沉淪,這一刻,他的心頭除了欣喜,竟然還有幾分難言的苦澀,甚至有幾分恐懼。
這些年來,他不知道多少次在夢中見到自己傷勢痊癒,不知道多少次欣喜若狂,可最後醒來,卻總是南柯一夢,空歡喜一場。
這一次,希望不再是個美夢。
心裏這麼想著,聞人出塵姆指食指指尖相對,用力一掐。
咦,沒感覺。難道真的又是做夢?
不,不……聞人出塵一身冷汗,在心頭髮出一聲不甘的怒吼,雙指用力掐著,又一擰,然後再一擰。
「啊……」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刺得人耳膜一陣刺痛。
「懷安你吼什麼吼?」聞人出塵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問道。
「好意思問我,你好端端的掐我幹嘛?」蕭懷安揉著胳膊,齜牙咧嘴的反問,神情更加的莫名其妙。
「哦,我看看是不是在做夢。」聞人出塵回答。
口裏如此說著,他眼中兩行老淚終於忍不信奪眶而出:不是做夢,這一次真的不是做夢!
「那你掐自己就行了,掐我幹嘛……」蕭懷安愣愣的看著聞人出塵,好一陣子,才委屈的問道,老眼之中也是淚光閃爍。
「好了,師兄你的傷真、真的好了!」梁莫聞終於如夢初醒,欣喜的高喊一聲,竟是喜極而泣
以往的聞人出塵雖然也可以動用真元,但每一次都會身受重傷,而這一次凝聚護體真元,他的臉上卻並無半點痛楚之色,顯然傷勢再無大礙。
「其實沒有全好,還得再休養一段日子,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妄動真元。」陸清漓微笑著提醒了一句。
看到幾位老人家臉上的喜悅的淚水,她當然也是也欣慰不已……好吧,便宜師父和宗主大人老淚縱橫的確是因為欣喜,至於便宜師叔嘛,陸清漓其實不是太確定,就當是因為欣喜吧。
「好,好,這段日子我安心養傷,絕不妄動真元。」聞人出塵趕緊停下心法,收起護氣罡氣。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丹田紫府雖然復原,便並未完全鞏固下來,若是隨意動用真元,尤其是與人交手,很可能再度破碎,到那時,就算清漓醫術再高,想要救他恐怕都沒這麼容易了。
「文旭,今日是我無上道宗大喜的日子,馬上去安排酒宴,傳令所有弟子舉宗同慶!」梁莫聞吩咐道。
「宗主大人等等,此事先別著急,宗宴以後再開不遲。」聞人出塵阻止道。
「哦?」梁莫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等了六十年,才終於等到傷勢痊癒這一天,就聞人師兄那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可丟的毛病,怕是恨不得立馬傳告天下好好揚眉吐氣一番才對,怎麼這次反倒變了性子,連自家辦個宗宴舉宗同慶都省了?
「我的傷勢雖然已無大礙,可是實力還未恢復,這麼早急著辦酒宴,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聞人出塵多虛榮呢。
所以還是低調一點,等到日後實力盡復,再請各大仙門的知交故友過來坐坐吧。」聞人出塵笑咪咪的說道。
「……」
說來說去,原來是嫌只在自家弟子面前顯擺不夠,還得把各大仙門的人請來一起看你顯擺才過癮。低調,這就是你說的低調?
還說不虛榮,這樣都不算虛榮怎麼才算?梁莫聞和弟子面面相覷,都是一頭汗水。
陸清漓也果斷的把頭扭到一邊,心裏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便宜師父相信自己就是墨漓歌,不然就他這虛榮心,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啊。
「也好,宗宴就先不開了,今晚就我們幾個,好好慶賀一下。」梁莫聞抹著額頭的汗水,點頭說道。
「嗯還有,此事先不要宣揚,等到我實力恢復了再說。」聞人出塵又叮囑了一句。
「好,好,都聽你的。」梁莫聞說道。
三年不鳴,方能一鳴驚人嘛,成天嘰嘰喳喳的鳴來鳴去還怎麼驚人?更何況別人都六十年沒鳴,就等著這一鳴了。對聞人出塵的良若用心,他是深表理解。
「我這就去做飯。」蕭懷安說著就朝外走去。
不知不覺,這位藏珍閣閣主大人已經淪落為天道峰首席、也是唯一的大廚。
沒辦法,峰上就這麼點人,這麼點事,藏珍閣也就那麼點東西,除了下廚,還真沒他的用武之地。
好在看到天道峰欣欣向榮一日好過一日,隱約間已有幾分昔日盛景,他心情愉快,每日裏圍著圍裙守著鍋碗飄盆,倒也樂此不疲毫無怨言。
「對了莫仙醫,今日辛苦你了,還害你傷成這樣,一會也留下吃頓便飯吧。」走了幾步,看見還披頭散髮站在旁邊發獃的莫要愁,蕭懷安又停下身,同情的說道。
招惹誰不好,居然招惹到清漓的頭上,那不是等著被人打臉嗎?可憐,真是可憐。
莫要愁從出師開始,就被人敬稱仙醫,聽了這麼多年原本早已習慣,甚至都已麻木。但是這一刻,聽到蕭懷安口中的」仙醫「二字,感覺卻是那麼的刺耳。
就好像被人一巴掌狠狠扇在臉上,老臉瞬間又是一片赤紅。
先是將仙元之力誤當作邪異之氣,而後不聽勸阻貿然出手,更是被震得倒飛而出狼狽不堪。
斷言普天之下無人能治的傷勢,卻在陸清漓的仙鶴神針之下輕鬆治癒。他這個仙醫的臉面,早就丟得乾乾淨淨。
仙鶴神針啊,那可是傳說中的三大神針之一。
據記載,即便在那個群英薈萃的末法時代,誰能領悟仙鶴神針,都會被世人譽為仙醫,得到無數丹修的尊敬。
在陸青漓的面前,他又有什麼資格號稱仙醫?
「不用了,我家中還有要事,先告辭了,先告辭了。」想到先前的陸清漓的訓斥,莫要愁隻覺無地自容,逃也似的衝出了大殿。
嘴裏說著告辭,卻始終低著腦袋,沒好意思抬頭看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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