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告白之後,墨臨淵明顯忙了起來,這讓夜沐很是鬆了口氣,她心想,或許墨臨淵只是一時興起,她拒絕了,他應該也不會勉強,畢竟他是皇帝啊,以後處理了那些魑魅魍魎,要什麼女人沒有?
想是這麼想,夜沐還是躲著墨臨淵來,這段時間,墨臨淵和文丞相相處密切,但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夜沐沒去聽,而且算算日子,又是她去天授寺的時候了,於是託人告訴墨臨淵一聲,她就偷偷出去了,沒帶文豐。
「陛下,夜小姐去了天授寺。」
回稟的人第一時間彙報了夜沐的動靜,墨臨淵點點頭,眉心微斂。
除了那一次血洗五百刺客,夜沐一直都沒出過什麼事,所以墨臨淵對她的控制力還是很放心,可是眼下,他卻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存在,所有夜沐才抗拒成親?畢竟一直以來,夜沐都是報喜不報憂的,而無聲和尚現在更是聽夜沐的多一點,看來,還是得繼續尋找名醫才行。
夜沐跑到天授寺之後,卻發現今天正好是天授寺一年一度的佛法大會,她吐了吐舌頭,悄悄的往上走。
今日天授寺裡格外熱鬧,從山腳開始,就有不少人是三跪九叩上去的,而寺廟中的十二重殿,今天開了十一重,每一殿都有不少人跪在佛堂中穿著不同的服飾,虔誠的訴訟相同的經文。
夜沐原本以為,聽別人念經一定很吵也很煩,但沒想到,這麼多人,不論貧富,每人一個蒲團坐在地上,一起念經,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吵。
尤其是他們專心致志的態度,還有上方的三座莊嚴肅穆的菩薩,都讓人感受到了宗教的魅力。
信仰,在什麼時候都是很強大的。
正當夜沐站在門口入神聽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
夜沐回頭,就看到了穿著金色袈裟的無聲。
她怕打擾大殿的人,拉著無聲去了別處,上下打量一番,嘖嘖有聲道,「還好今天來的鮮有少女,不然你這一身,非勾得她們芳心暗許的不可!」
無聲聽了,皺眉微嗔了她一眼,「休得無言亂語。」
說完,就走在了夜沐的前面,帶她去後禪房。
夜沐吐了吐舌頭跟在他身後,陽光落在他金色的袈裟上,跳躍著瑰麗的光,這件袈裟,還是皇帝賞賜的,倒是很襯他。
「無聲哥哥。」夜沐一邊上台階,一邊問,「你打算一輩子都做和尚嗎?」
無聲一愣,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為什麼這麼問?」
溫暖的陽光落在夜沐臉上,照亮了她的臉,「也沒有為什麼,就是突然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就待在一個地方,就只是一個和尚,實在有些可惜了。」
她說的真誠,所以無聲也不能說她褻瀆佛門,她是真的為他這個人惋惜。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才不可惜?」
無聲眼中帶著一絲笑意,眉梢上挑,眼神清明,嘴角微微翹著,他身後是白玉台階和兩側鬱鬱蔥蔥的樹木,手中,是一顆顆墨色的佛珠。
夜沐認真的說,「我覺得吧,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一種修行,並不是天天誦經念佛才是,人的七情六慾也是上天賦予的,隨之而來的各種苦惱也都是上天的考驗,所以只在一處,根本不叫修行,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到處走走,領略一下大好河山,品味一下世間百態呢?」
她掰著手指說,「你看,如果你娶了妻子,便等於修行了情愛,得了富貴,便等於修行了慾望,什麼都經歷一遭,你活這一輩子,才不可惜。」
無聲聞言,透過她往下看,因為天授寺在山頂,所以他站在台階上,除了能看到下面十一重佛廟的屋頂,還有山下的世界。
良久,他才道,「從入這山門開始,我便已經跳出塵世外,不在五行中了,入世修,修的是心,出世修,修的是人。」
夜沐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卻能感受到,他說這句話時,眼底深處的無奈。
她想到什麼,忽然眼前一亮!
「對了,今天佛法大會,其實沒你什麼事吧?」
無聲點點頭,今天是諸信徒自我修行的一天,他們要在廟裡念一天的經文,而素齋住處都安排好了,確實不需要他。
夜沐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帶你去玩!」
「玩?」
「對啊!」夜沐摩拳擦掌,「不管是入世修還是出世修,你都要體驗一下不是?今天,給自己放個假吧!」
無聲原本應該拒絕的,但是夜沐不由分說的拉著他走時,他抗拒的力量突然變得極小,難道他心裡,其實盼著能入世走一遭麽?
夜沐給他戴上了圍帽,然後穿上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自己也穿得普通些,兩人一起從後門,偷偷下山了。
走的時候無聲還說,「萬一弟子有急事尋我怎麼辦?萬一有香客出現問題怎麼辦?還有……」
夜沐用力拽了他一下,打斷他的話。
「放心吧,你走一天,這天授寺十二殿塌不了!」
無聲抿唇不說話了,但心裡還是不安,一路上頻頻回頭,直到天授寺看不見才作罷。
但是很快,他就沒辦法再想那些了,因為夜沐將他趕上了馬背!
「這是作甚?!」
天知道,這還是無聲第一次騎馬,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怎麼可以奴隸動物?
夜沐卻不管他,這匹馬是她今天偷溜出來的時騎出來的寶馬,她坐在前面,邪笑道,「你要是不抱緊我,摔下去我可不管!」
說著,她雙腿一夾,「走了!」
「誒,等等!……」
後面的話,無聲已經沒辦法說出口了,他只有緊緊抓著夜沐的衣服,才不會被摔下去。
以往下山,他都是走路下來的,而且每次都帶著任務,要麼布施,要麼看診,這樣純粹出來玩,還是第一次。
身下的馬匹似乎也愛欺負人,見無聲一路都緊張的夾著它,他的速度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