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淺好不容易才緩過了一口氣。
她見眾人均怪異地看著她,不明所以地道:「都看著我做什麼?」
「么兒,你除了噁心想吐,可還有其他哪裡不適?」白帝輕撫著玄風淺的腦袋,心疼地瞅著她愈發清瘦的臉頰。
「沒有。」
玄風淺搖了搖頭,「父尊無須擔憂,我身體好得很。」
冷夜深怕玄風淺一個人承受不住意外懷孕的壓力,緩聲道:「生下來,本尊養。」
玄風淺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眾人均會錯了意。
她狂抽著嘴角,連聲解釋道:「你們別誤會,我沒懷孕。」
冷夜半信半疑,單手撫上了她的脈搏,「無緣無故的,怎會幹嘔?」
「依朕之見,玄家妹妹只是太過厭惡你的觸碰,才會噁心到嘔吐。」
帝俊唇齒含笑,眸中滿是譏誚之色。
「……」
經帝俊這麼一解釋,冷夜這才想起來,今兒個一早,她裙裾上還染著鮮血,顯然是才來的葵水。
既然沒有懷孕,難道當真是因為被他噁心到了?
「玄風淺,你給本尊等著!」
冷夜俊美無儔的臉於須臾間黑沉似鍋底。
他話音一落,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玄千凝見狀,心中暗自生出一絲慶幸。
她原以為玄風淺的手段有多高超,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想來,冷夜出了這麼大的糗,再不會上趕著自討沒趣。
玄千凝輕蔑地掃了眼玄風淺,翩翩然轉了身,如同花蝴蝶一般,輕扭著纖細的腰肢,緊步跟在冷夜身後。
眾仙家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
一時間,議論聲甚囂塵上。
「羨天帝姬可真是絕了!竟將九幽魔尊氣得差點吐血而亡。」
「我怎麼記得,一直是羨天帝姬纏著九幽魔尊不放?」
「誰知道呢?單看方才那架勢,羨天帝姬似乎很嫌棄九幽魔尊。」
「難道,九幽魔尊有口臭?」
「噓——小點聲!我估摸著是。若是沒有口臭,羨天帝姬又豈會幹嘔?」
………
冷夜耳力極好,儘管已經走出了一小段,依舊將眾仙家所言盡收耳底。
他輕抿著薄唇,心情差到了極點。
千百年來,這還是頭一次被人質疑口臭。
該死的玄風淺!
她定是是仗著自己不捨得動她,才這般肆無忌憚地羞辱他。
「尊上,等等妾身。」
玄千凝輕拽著冷夜的衣袖,嬌喘微微,跟得頗有些吃力。
「你怎麼在這?」
話一出口,冷夜才想起玄千凝原是隨著他一道共赴回門盛宴。
他心下腹誹著,自己定是被玄風淺給氣糊塗了,才將這等大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玄千凝委屈地癟了癟嘴,輕聲細語地道:「尊上,吉時將近,回門宴上眾仙家已悉數到齊,就等著你我二人了。」
「嗯。」
冷夜沉聲應著,英挺的劍眉依舊緊擰作了一團。
過了好一會兒,他倏然開口,鄭重其事地詢問著玄千凝,「凝兒,你且實話告訴本尊。本尊可曾讓你感覺到噁心?」
「天地可鑒,妾身從未這樣想過。」
玄千凝篤定地答道:「在妾身心中,尊上一直是明燈的存在。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您站在萬人中央,周身是那奪目的萬丈榮光。而妾身,同萬千女人一般,眼眸中的希冀於剎那間被你周身的榮光所點燃。」
冷夜被玄千凝誇得飄飄然,總是找補回了從玄風淺那兒丟失的自信。
不過,他突然發現,玄千凝的記性也不太好。
那明明是他們第二次見,她卻記成了第一次。
「凝兒,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冷夜緩聲糾正了她。
玄千凝面色微變,連聲道:「尊上莫要見怪。妾身只是迫切地想要表達對您的歡喜,竟忘了幼時見過你一回。」
「嗯。」
冷夜沉聲應著。
事實上,他並未聽清玄千凝究竟都說了些什麼。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玄風淺被他壓在身下時嬌憨可愛的模樣。
她雖不如玄千凝溫婉恭順,勾引男人的手段卻非常了得。
那雙顧盼流光的桃花眼,好似很輕易地就能勾走男人的三魂七魄。
就連他,也被她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
「尊上,小心門檻。」玄千凝扶著頻頻走神的冷夜,輕聲提醒著他。
「嗯。」
冷夜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差點兒因為玄風淺那該死的女人而被門檻絆到,臉色愈發難看。
早已落座的眾仙家瞅著面色陰沉的冷夜,瞬間噤了聲,深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了這混世魔王招致殺身之禍。
冷夜微微眯起狹長的眼眸,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回門宴上的眾位仙家。
幾番搜尋,依舊未尋到玄風淺的身影,這使得他相當的不滿。
剛一落座,便抄起了食案上的酒壺,壓著壺口對嘴痛飲著。
「尊上,您少喝點。一會兒眾仙家勢必會輪番上前敬酒,您若是喝得太猛,怕是會被他們灌醉。」玄千凝挨著冷夜身側徐徐坐下。
「無妨。本尊千杯不醉。」
冷夜三兩下便喝幹了一壺酒。
他隨手將酒壺扔至一旁,又命靜立在身側的仙娥給她盛上幾壺烈酒。
玄千凝攔不住他,索性不再勸他。
他若是喝醉了,對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也許在烈酒的作用下,他們今夜便能將洞房花燭之夜尚未行的周公之禮給補上。
思及此,玄千凝眸色黯了黯,鮮少飲酒的她亦捧著酒杯,小口小口地嘬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玄風淺終於現了身。
她掃視著四周,原想同浮塵坐一塊兒。
可浮塵早已被花枝招展的仙娥們眾星捧月般圍在了中央,他周遭愣是連一個空位都沒有。
見狀,她便尋了個犄角旮旯的位置,打起了盹兒。
玄風淺不知道的是,自她跨入重華殿的那一瞬起,冷夜的眸光就沒有離開過她。
不論她將自己藏匿在了多隱蔽的角落,冷夜都能清楚地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
他瞅著她一副睡不醒的樣子,愈發納悶。
昨兒個夜裡,她不是睡得好好的?
「尊上,你在看什麼?」
玄千凝順著冷夜的眸光看去,面上的淺淡笑容略顯僵硬。
早知玄風淺這麼會勾引人,她就該早些下手。
現在倒好,冷夜盯著,她想動手,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玄風淺察覺到玄千凝淬毒的目光,下意識地抬起眼眸,不深不淺地瞥了一眼。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視線竟同冷夜陰鷙犀銳的視線給對上了。
「陰魂不散!」
玄風淺忙不迭地移開了眼,小聲地嘀咕著。
「丫頭,陪老頭兒喝兩杯,老頭給你牽段好姻緣,如何?」月老慈眉善目地瞅著玄風淺,從袖口中掏出了數十根紅線。
「那就喝上兩杯。」
玄風淺連飲了數杯,而後小心翼翼地將紅線揣入了懷中。
在此之前,她確實對佳婿良緣有所期盼。
但是被冷夜折騰了好幾日之後,她甚至有些害怕接觸男人,更別提什麼姻緣佳話。
之所以願意收下月老的紅線,純粹是想著給冷夜多招攬些桃花。
桃花一多,他應當就沒有閑暇功夫管她了吧?
「帝姬,別喝了。」
此時,浮塵已然甩開了圍在他身邊的仙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玄風淺身側。
他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地奪過了她手中盈滿的酒杯。
玄風淺酒量不濟,三杯薄酒下肚,竟有些上頭。
「酒不錯,再喝兩杯如何?」她笑吟吟地偏過頭,趁浮塵不備,又搶過了他手中的酒杯,「滋溜」一聲又喝了滿滿一杯。
「帝姬,你醉了。」
浮塵趕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連帶著酒壺,都推得遠遠的。
玄風淺的酒量有多差,他再清楚不過。
多年前,她和玄千凝賭氣,一口氣喝了三杯酒,結果便醉得不省人事,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
「我沒醉。」
她執拗地搖了搖頭,儘管已經醉得無法自控,連看人都帶重影兒,嘴上依舊不肯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