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還不是本尊的手下敗將?」
冷夜習慣性地微眯起眼眸,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
儘管白帝是玄風淺的生父,可不知怎的,他總想著同白帝一決高下,愣是不肯開口喚他一聲「嶽丈」。
想想也是,在此之前,他根本未將白帝放在眼裡。
可從今往後,白帝卻要成為他父輩之人,這使得向來爭強好鬥的冷夜心裡大為不爽。
靜立在冷夜身後的驚蟄瞅著冷夜這般強硬的態度,連拽著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道:「魔尊,您冷靜一些。白帝並不是想同你比拚武力,他的意思是,他同意你和羨天帝姬的婚事了。」
「本尊的婚事,難道不能自己做主?豈需他同意?」
驚蟄滿頭黑線,低聲囁嚅著,「您確實不需要,但是羨天帝姬需要。」
「能不能少說兩句?」
冷夜冷哼著,思來想去,依舊沒法放下面子喚白帝一聲「嶽丈」。
白帝瞅著冷夜這般高傲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下一瞬,他倏然湊至玄風淺臥榻之側,義憤填膺地道:「么兒,選夫婿可要擦亮眼。那些眼高於頂,不把你娘家人放在眼裡之輩,咱就別考慮了,省得到時候被人看不起,吃虧得很。」
「嶽...嶽丈,阿淺有本尊照料就行了。還請你移步後院,先揪出藏匿於枯井中的墮魔。」
思來想去,冷夜終是壓下了心頭的不適,畢恭畢敬地向白帝行了個大禮。
白帝見狀,心下暗爽。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一個後輩壓得直不起腰桿,實在憋屈。
想不到,今兒個,他的寶貝閨女倒是替她掙了口氣。
「你剛剛在說什麼?朕沒聽清。」
白帝喜形於色,裝模作樣地掏了掏耳朵,寄希望於冷夜再大點兒聲喚他。
冷夜鬱猝不已,他強忍著將白帝暴揍一頓的衝動,不悅地偏過了頭,再不願搭理白帝。
「混小子,沒大沒小的,一句話都說不得。」
「父尊,你就別為難他了。」
玄風淺深知冷夜是何等的傲氣,見他被白帝這般刁難,忙接過話茬替他解了圍。
白帝見自家閨女這麼維護冷夜,瞬間打翻了醋罈子,紅著雙眼,氣呼呼地領著眾仙出了內室。
眾仙面面相覷,誤以為白帝純粹是被「胳膊肘往外拐」的玄風淺氣得紅了眼。
隻元蘅知道,白帝不過是捨不得玄風淺罷了。
—
清風殿,前院
老君目無斜視地看著梧桐樹下那口枯井,審慎言之,「此井煞氣仍未消散,墮魔必定藏匿於其中。」
「既在其中,為何遲遲尋不得他的蹤跡?」
過去的數個時辰之中,玄星沉已將枯井中的角角落落找了個遍,卻依舊一無所獲。
「想來,墮魔已至大成境界。既可幻成他物,亦可隱遁於虛空之中,委實不好找。」老君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滿臉愁容地道。
「既然尋不到他的蹤跡,那就不找了。直接將他封印在井底,讓他無處遁形豈不更好?」
白帝如是說著,廣袖輕颺間,猛地祭出多年未曾現世的混沌鍾,使其不偏不倚地扣在了井口上。
一時間,鐘聲浩蕩,天地失色,乾坤動搖,混沌至寶之威顯露無疑。
眾仙紛紛看向被點點星辰環伺於其中的混沌鍾,震驚得無以復加。
「想不到,開天聖器竟在帝君手中!」
「有此混沌聖威震懾環宇,仙界勢當巍峨永駐。」
「我怎麼聽說,混沌鍾一旦現世,六界必將大亂?」
……
老君淡淡地看向各執一詞的眾仙家,徐徐轉首,沉聲詢問著白帝,「事態當真嚴重到了這般地步?混沌鍾一出,鴻蒙氣運大變,邪祟之物蠢蠢欲動,六界勢必更加不太平。」
白帝怔怔地看向了死死地壓在枯井之上的混沌鍾,低聲輕語道:「留給朕的時日不多了。若是不能一舉降服墮魔,必當後患無窮。」
聞言,老君隻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再未說什麼。
他早就得知白帝已然做好替玄風淺擋劫的決心,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代梟雄即將殞落,心下難免唏噓。
內室中,玄風淺聽聞前院傳來的動靜,尤為好奇地指著欞紙上的五色毫光,問道:「父尊祭出的,究竟是什麼寶貝?」
冷夜沉聲解釋著,「能定鴻蒙氣運的開天聖器混沌鍾。據說,混沌鍾在神界覆滅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少人懷疑,眾神之力便是被寄養在了混沌鍾之中。」
「眾神之力?」
玄風淺雋秀的眉微微蹙起,雙手下意識地輕覆在丹田之上。
她總感覺,今次助他重傷浮塵的神秘力量同眾神之力頗有些淵源。
沉吟片刻之後,她倏然抓起冷夜的手,將其放在自己的丹田之上,鄭重其事地道:「你說,眾神之力會不會恰好藏在我的體內?」
「本尊看看。」
冷夜如是說著,可他的手卻不正經地往下遊移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故作正經地道:「本尊覺得你說得對。」
玄風淺無語至極,沒好氣地道:「你的手往哪兒擱!那兒能探得出有無眾神之力?」
「能讓本尊魂牽夢縈如癡如狂的身體,勢必十分厲害,別說眾神之力,你若說你體內藏有得以顛覆六界的洪荒之力,本尊也願意信。」
事實上,冷夜得見混沌鐘的那一瞬,就已經可以肯定玄風淺體內的神秘力量正是眾神之力。
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她。
從古至今,但凡擁有非凡力量之人,無一不是選擇了以犧牲自身肉體的方式,來換取六界的安詳寧和。
他和白帝一樣,哪怕天崩地裂,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玄風淺生祭六界。
玄風淺見冷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輕晃著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道:「這會子,眾仙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混沌鍾之上。你速命人前去排查一番,看看近些時日都有何人同蘭陵星君接觸過。」
「你是在懷疑,墮魔除晚夏外,還有幫凶?」
玄風淺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就是有些不明白,死的人為什麼是蘭陵星君?」
在此之前,綺鳶倒是同她說過,蘭陵星君和她相過親。
不過她並不認為,浮塵記得住這件事。
再者,浮塵周身邪氣太重,根本沒法像之前一般在仙界中四處走動。
故而,他親手殺人的概率極其低下。
再說晚夏,她和蘭陵星君之間,似乎沒有任何交集。
更為重要的是,她仙階低微,若是在正常情況下,絕對殺不了蘭陵星君。
也就是說,晚夏若欲殺人行兇,也會挑一個相對來說好下手的,絕不會選中武力修為尚可的蘭陵星君。
思及此,玄風淺腦海中靈光乍現,尤為篤定地道:「想來,殺害蘭陵星君之人定是一位身段容貌俱佳的女仙。蘭陵星君此人並無其他缺點,就是好色了些。那女仙極有可能是對他施用了美人計,使他放下戒備之後,再痛下殺手。」
冷夜深深地凝望著神情專註的玄風淺,完全沒料到她在丟失了近百年記憶的情況下,思路條理還能這樣清晰。
沉吟片刻之後,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阿淺,你當真失去了近百年間的記憶?」
玄風淺微微有些愣神,不過轉眼,又開始鄭重其事地道:「不止如此,浮塵亦極有可能是那女仙悄悄帶入清風殿的。不然,仙界守備如此森嚴,浮塵絕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潛伏在院前的枯井之中。」
事實上,被天雷擊中之後,她確實失去了部分記憶。
但卻鬼使神差地憶起了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的她,只因輕信了所謂的得以預見災禍的異能,一步步地將冷夜逼上了絕境。
正是因為心中的愧疚,才使得她在轉醒之後,不顧一切也要同冷夜長相廝守。
之所以未向冷夜吐露實情,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想要暫且拋卻那些曾讓他們備受煎熬的痛苦回憶,沒心沒肺開開心心地陪他走一段。
「本尊這就讓驚蟄前去排查九重天上的眾女仙。」
冷夜緊攥著玄風淺的手,墨黑的眼眸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玄風淺。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玄風淺有事瞞他。
玄風淺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能不能扶我去浴池,我想沐浴。」
「本尊幫你。」
冷夜這才注意到,她衣袍上還留有點點血跡。
玄風淺羞赧地紅著臉,低聲囁嚅著,「不必了,我自己來。」
「你身上哪一處,是本尊沒見過的?」
話音一落,冷夜便不容商榷地抱起了玄風淺,二話不說地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玄風淺雙手緊揪著冷夜的前襟,隨口問道:「你可有對其他女人做過這樣的事?」
「無涯算不算?」
「無涯是公的。」
「可它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冷夜一邊回著話,一邊將她抱入了浴池之中。
玄風淺見他正欲動手擦拭著她的身體,連連推拒道:「我自己來。」
冷夜置若罔聞,直愣愣地盯著她滿是淤傷的身體,眼眸中滿是憐惜。
玄風淺悄悄地瞅著正用杏林回春之術替她療傷的冷夜,總感覺他看她的眼神太過平靜。
她略顯困惑地垂眸掃了眼自己的身體,很想問問他,是不是她的身體已經沒法吸引到他?
可話到嘴邊,她終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待冷夜處理完她身上的大小傷口之後,玄風淺突然撲入了他的懷中,「吻我。」
「怎麼了?」
冷夜輕捧著她的臉頰,察覺到她有些不開心,柔聲問道。
「你為何就是不肯碰我?」
「你不是害怕麽?」
冷夜哭笑不得,他可沒忘記,上一回玄風淺因害怕,連小臉都嚇白了。
玄風淺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索性直接上手,略顯急躁地解著他腰間的綢帶。
「阿淺,本尊不希望你後悔。」
「沒事,我就看看。」
瞅著玄風淺晶亮的眼神,冷夜下意識地捂住了緊要部位,「本尊怎麼感覺,你總想剁了本尊?」
「你且記清了,這玩意兒不過是寄存在你身上。有朝一日,若是讓我發現,你背著我亂搞,我就一刀切了。」
玄風淺扒開了冷夜的手,再三確認他已動情,這才心滿意足地移開了眼。
冷夜無奈至極,他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陪著她在浴池中胡鬧。
要知道,只能看不能動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