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凰城域,飛雪飄然。
雲澈剛出聖殿區域,便看到一個人影遠遠的等在那裡。他氣息盡斂,安靜無息,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飄雪,顯然已經等待了許久。
看到雲澈,他很快沐雪而近,面帶微笑,向雲澈規矩的行禮:「雲澈師兄,這麼快又見面了。」
「寒逸師兄,勞你久候了。」雲澈還禮道。
沐寒逸搖頭,苦笑道:「這聲師兄著實折煞寒逸了。還請雲澈師兄勿要如此,否則寒逸唯有萬千惶恐。」
「哈哈哈,」雲澈灑然一笑:「那好吧。此去冰風帝國,就要勞寒逸師弟多加勞心了。」
沐寒逸連忙搖頭道:「雲澈師兄這是哪裡的話,你能親臨寒逸父皇千年壽辰,這是寒逸與父皇,乃至整個冰風帝國前所未有的莫大驚喜與榮光。宗主此恩,寒逸惶恐之餘,真的是無以為報。」
「前所未有?」雲澈微微動眉:「以前沒有過此類的事?」
「雲澈師兄到來吟雪界時間尚短,否則,定然不會有此一問。」沐寒逸嘆道:「寒逸雖一直以出身冰風皇室為傲,但……一國國主之壽辰,又何來資格讓宗主親傳弟子親臨。」
「此事,寒逸還未能來得及傳音父皇,怕是父皇聽得,定會激動歡喜的不敢相信吧。」沐寒逸由衷的道:「而若被吟雪諸國諸宗得知,怕是要羨慕欲死啊,哈哈。」
「……原來如此。」雲澈緩緩點頭。界王親傳弟子這個身份果然不是一般的不得了,他從一個初入吟雪界的小人物,短短幾個月身份竟遙遙凌駕於各國國主之上,這怕是吟雪界有史以來最誇張的身份跨越了。
「你方才說尚未來得及傳音父皇,也就是說,此事,你也是剛剛得知?」雲澈忽然問道。
「不錯。」沐寒逸頷首:「寒逸本該昨日便已出發,但出發之際忽然收到宗主親令,於是候至此時,不曾想,竟是如此天大之驚喜。」
雲澈笑道:「坦白說,我也是方才才得到師尊命令。看來,師尊對於寒逸師弟,一直都是有所掛懷。」
沐寒逸抬頭,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言語中明顯帶著激動的顫音:「所以說,寒逸都不知該如何報答。雲澈師兄或許有所不知,宗主此恩,不僅是對寒逸之賜,還將大大改變冰風帝國在吟雪界的地位。」
雲澈:「……」
「哦!你看我,光顧著激動,險些忘了大事。」沐寒逸拿出了一塊光芒奪目的傳音玉:「須馬上將此事告知父皇,讓父皇早做準備。」
「等等,」雲澈伸手:「此事,還是不要提前告知令父皇為好。畢竟,我是奉師尊之名前去拜賀,若是過於準備,導致喧賓奪主,反而不好。」
沐寒逸微微一愕,然後把傳音玉放下,真誠道:「雲澈師兄不但天賦驚世,胸襟之廣博亦讓人欽佩,既如此,寒逸恭敬不如從命,便待給父皇一個天大的驚喜吧。」
雲澈笑著道:「若論胸襟,我比起你來差得遠了。」
沐寒逸笑意微僵,微嘆一口氣:「雲澈師兄,寒逸並非是心納百川之人。坦白說,我很羨慕……不,應該說嫉妒你,甚至,還曾有過持續數日的怨意。」
雲澈:「……」
沐寒逸苦笑著搖頭:「雲澈師兄或許有所聽聞,寒逸在宗門中的這些年,最渴望的兩件事,一為成為宗主親傳弟子,二為得到妃雪師妹的傾心。但結果,卻是……」
「當日在冥寒天池輸給雲澈師兄,寒逸自知輸的一敗塗地,毫不冤枉,但依舊心懷芥蒂,沉悶數日,而半月前,宗主將妃雪師弟許給雲澈師兄……」沐寒逸閉上了眼睛,他雖然頗為平靜,但他的音調和眼神都彰顯著他並未完全釋懷。
沐寒逸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苦笑道:「這些話,定然讓雲澈師兄笑話了。」
「不,」雲澈道:「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都為他人所奪,就算是傳說中的真聖人,怕是也不可能輕易的釋懷。你肯坦然告之,我唯有感激欽佩。」
沐寒逸依舊搖頭:「雲澈師兄雖玄力尚低,但天賦之高,勝過寒逸不知多少。宗主擇選雲澈師兄為親傳弟子理所應當。妃雪師妹天仙化人,在吟雪界,也唯有雲澈師兄配得上她,我對她的念想,自始至終都不過是自我癡妄。這些,寒逸其實早就心知肚明……只是這段時間依舊心神抑鬱,難以安然,如今當著雲澈師兄的面說出這些,總算是心中舒適了很多。」
「雲澈師兄,」沐寒逸面對雲澈,目光無比真誠:「寒逸有一事厚顏懇求。」
「……你說。」
「冰凰女子在失去元陰之後,修鍊進境將會緩慢許多,再加之雲澈師兄本就有著極高的天賦,」沐寒逸輕喘一口氣:「修為終有一日會凌駕於妃雪師妹之上,隻望……雲澈師兄能一直善待妃雪師妹。」
沐妃雪被雲澈所拒的事並未公開,加之這段時間沐妃雪已極少出現在聖殿,所以除了有限的幾人,宗門上下都已認定沐妃雪已在聖殿侍奉雲澈……畢竟,那是宗主在宗門大會上的親令。
「……」雲澈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從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委屈。」
雲澈說完,轉過身去,看向白茫茫的遠方,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異芒。
這個人……
「如此,寒逸便也安心無憾了。」沐寒逸嘆道。
「對了,師尊說還會有一人同行,」雲澈道:「寒逸師弟可知是哪位。」
沐寒逸搖頭:「並不知曉,不過……」
他轉身側目,看向了後方。很快,白茫茫的天際,一葉冰舟穿雪而至,冰舟上立著兩個冰藍色的女子身影。
赫然是沐冰雲和沐小藍。
寒光一閃,冰舟已停在他們身前。
多日不見,沐冰雲一如往昔,如仙子臨塵,絕美中帶著讓人完全無法生出褻瀆之心的清冷無暇。她身後的沐小藍一身藍衣,嬌俏的小臉上明顯帶著的興奮。
「宮主,和我們同去冰風帝國的人,難道就是……」雲澈一臉驚訝的道。
「對啊,就是我。」沐小藍向前,笑吟吟中帶著得意,轉向沐寒逸時,頓時又變得恭敬了許多:「寒逸師兄,勞你多多關照。」
「雲澈,寒逸,」沐冰雲道:「冰風國主的千年壽辰,小藍的父母也定會到場,適逢此會,便讓小藍同去與父母團聚一番。一路上,你們要好好護她周全。」
「是,寒逸以性命擔保小藍師妹定會安然而至,安然而歸,請冰雲宮主放心。」沐寒逸恭敬而肅重的道。
「是。」雲澈應聲,心中暗自呻吟:我去冰風帝國可是要做大事的!現在對於怎麼搞到那枚鎮國聖物都還毫無頭緒,居然又送上來一個大拖油瓶……
「寒逸,你本該昨日出發,今時已是稍晚,便乘此冰舟吧,應該勉強趕得上。」沐冰雲離開冰舟,目含深意的看了雲澈一眼。
冰舟浮空而上,快若流光,直赴北方。
「雲澈,當宗主親傳弟子的感覺如何呢?」沐小藍滿臉好奇:「宗主她……是不是會很嚴厲?」
「當然嚴厲。」雲澈悠悠嘆息一聲:「還是冰雲宮主最溫柔了。」
嘴上如是說,心中卻一直盪動著波瀾……沐玄音為他從火如烈那裡得來了金烏焚世錄,她要完整的虯龍之心,也是為了他,此時想來,為了讓他快速增長玄力,不惜犧牲大量冰凰女子的元陰,這應該是宗門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巨大代價。乾坤五瓊丹這等逆天之物,縱然真的能找齊材料,也必定耗費天大的代價……沐玄音卻是毫不猶豫。
她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真的只是因為我成為了她的親傳弟子,以及救了沐冰雲的性命?
「噫!不可以這樣說!」沐小藍小小的嚇了一跳:「被宗主聽到的話,你就慘了。」
「是是是,謹遵小藍師姐教誨。」雲澈無力道,心中一直在想著到了冰風帝國後,如何引出麒麟角之事。
「哼,就算成為宗主親傳弟子,也還是應該要聽師姐的話的。」沐小藍唇瓣微翹:「你要是真的還記得師尊的好,就常回冰凰宮看看,不要只是嘴上會說。」
「是是是。」雲澈機械的點頭。
沐寒逸滿臉訝異的看著他們,顯然吃驚於他們對彼此的稱謂,然後感慨的道:「雲澈師兄真是個有魅力的人。」
「切,」沐小藍小呿一聲,反駁道:「那是因為寒逸師兄不知道他壞人的一面……哼,總之就是個壞人,還好寒逸師兄是個男人,如果是女孩子的話,可要多加小心。」
「哈哈哈哈,」沐寒逸大笑一聲,隨之目光變得幽遠:「男人本該風流,否則豈不枉度一生。只不過,雲澈師兄有了妃雪師妹,怕是再難有女子入眼了。」
「哼,他一定得意死了。」沐小藍不自覺的垂首,很小聲的念道。
冰舟迎風而行,迅若流光。一路上聽沐寒逸講述冰風帝國的歷史和風土人情,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不到一天的時間,冰舟終於飛入了冰風國境,然後快速靠近中心皇城。
沐寒逸在這時拿出傳音玉,直接傳音冰風國主:「父皇,孩兒已近皇城,再有片刻便可到達,另有宗門兩位貴客同行。」
國主千年壽辰,今日的冰風皇城分外熱鬧,無數賓客萬裡而來,整個皇城的氣息都變得格外不同。
沐寒逸剛放下傳音玉,側方一艘小型玄舟極速飛至,越來越近,方向也是直指皇城中心。
沐小藍抬頭,看清站在那艘小玄舟上最前方的兩個身影時,她美眸一下子瞪大,發出驚喜激動的顫聲:「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