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神域,十方滄瀾界的綜合實力次於南溟神界。
但若論守護結界,滄瀾結界當屬南域第一。
滄瀾神力並非水系玄力,卻是遠古滄瀾神族從滄海波瀾中領悟演變,施展時可如水一般流轉千幻,以極致的滄瀾神力所鑄成的滄瀾結界亦是如此。
其最強大之處在於,無論結界的哪一個部位受到攻擊,都會被滄瀾神力瞬間流轉至整個結界。因而想要以點破之,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轟隆!
轟隆!!
轟隆!!!
每一個瞬間,都彷彿有億萬道天雷劈下,滄瀾神域之外的滄瀾土地瘋狂崩碎塌陷。
滄瀾結界在爆閃的藍光中不斷的變形、凹陷。
一個王界的最終結界,其強大毋庸置疑。此時的結界雖然只有三成的力量,但縱然是全盛時期的南溟神界,想要強行破開,也要至少一兩天的時間。
但,整整數百個神主同時攻擊……再強大的結界,也不可能撐住太久。
怕是神界有史以來,都沒有哪個結界承受過如此的「殊榮」。
「哈哈哈哈!!」
轟鳴震天,空間動蕩,卻無法掩下蒼釋天的狂笑之音:「龍神界的龍君主龍個個威名在外,居然就這麼點能耐?一哄而上,卻連這滄瀾結界的一道縫都打不出來。」
「幾位龍神大人,你們還是乖乖出手比較好。這麼大的陣仗,若是半天都搞不下來這滄瀾結界,你們龍神界的老臉可往哪擱呀。」
蒼釋天姿態從最初的掙扎,到猶豫,到恭迎,到針鋒……而到了此刻,已是直接毫不客氣的正面挑釁言辱。
就像是他身體裡的某個開關被逐漸的打開,徹底放出了一個瘋子。
眾海神已是心驚到麻木。
而實則,作為滄瀾界最熟悉蒼釋天的人,他們很清楚:他不正常的時候,才是他最正常的時候。
平日裡的帝王之儀,反而是在壓抑本性。
而且蒼釋天絕非是在肆意的釋放癲狂,這番對七龍神的挑釁實則暗藏玄機……他如此,反而讓七龍神無法出手,更不要說龍白和枯龍尊者。
「呀,好一條失了心的狂犬。」紫漓龍神不屑撇唇。
面對這句極具侮辱的譏諷,蒼釋天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忽然雙目放光,嘴角狂咧:「狂犬?好稱呼!簡直就是為本王而生的狂名!」
他「呼」的轉身,一聲怪吼:「聽著!從此刻開始,本王便是魔主麾下的狂犬!待將來魔主以黑暗覆世,敢逆魔主者,本王必第一個咬死他!!」
神帝之音壓過滄瀾結界被猛烈轟擊的巨大轟鳴聲,向北域魔族,向西域玄者,甚至向整個十方滄瀾界宣告著……眸光之熱切,神情之狂然,彷彿是在接承著某種無上的榮耀。
這次,不要說是西神域,連閻天梟與焚道啟,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蒼釋天。
這竟是一個……南域神帝!?
「當然,」他目光斜過,然後竟伸出舌頭,緩緩的舔了一圈下唇,目光透射著當真如惡犬般的凶戾:「今日,『魔主的狂犬』,便用這滄瀾利齒,先將一群蠢龍的腦袋給擰下來!」
「呵,可惜你這條狂犬,馬上便會化為一條死狗!可悲。」螭龍帝目射鄙夷,甚至因與之同為神帝而深感恥辱。他手臂一揮,沉聲道:「上!」
隨著他一聲令下,帝螭界的一眾神主螭龍迅速湧上,直轟滄瀾結界。
虺龍帝與萬象神帝也隨之下令,神主虺龍與萬象界的神主亦全部出手。
「去吧。」麒麟帝抬手,同時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青龍帝。他很清楚,青龍帝根本不想到來這裡,她不喜任何爭鬥,更不想對雲澈出手。
青龍帝揮手,聲聲龍吟攜帶藍光,直撞滄瀾結界。
當五王界的力量亦洶湧襲至,滄瀾土地幾乎一瞬間被震塌了近三成,而滄瀾結界亦出現了數十個幅度極大的凹陷,且許久都無法復原,所閃耀的滄瀾藍光亦變得一片混亂。
後方,池嫵仸輕嘆道:「這蒼釋天算是玩嗨了。如此一來,就算結果是橫死,估計他也認了。」
轟隆——
轟隆!!
千葉影兒抬眸看了一眼上空,道:「這結界怕是撐不了太久了。你接下來準備如何做?」
池嫵仸轉身,眸光忽然直視著千葉影兒,不再移開。
千葉影兒:「……?」
「千影,讓北神域的人願意死守雲澈,讓蒼釋天願為狂犬,我所用的,其實是同一種手段,你覺得是什麼?」池嫵仸道。
「……直說。」千葉影兒道。這般緊迫之下,她哪有心思去細思。
「引導和放大他們心底的慾望。」池嫵仸說出了答案,然後道:「那麼你猜,龍白此刻最大的慾望是什麼?」
這一點,千葉影兒無需思索,直接道:「當然是雲澈。」
「沒錯。不過更準確的說,是對雲澈的凌虐之心。」池嫵仸緩緩道:「在有著絕對力量優勢的狀況下,龍白卻不惜動用乾坤龍城和枯龍尊者,為的,就是要以最高,最碾壓式的姿態,讓雲澈慘敗、絕望……讓雲澈在他的面前盡顯無力與卑憐,最好,能讓他醜態畢露,哀哭求饒。」
「如此,才可最大程度上平衡和發泄他對雲澈的妒與恨。」
「那麼,便可利用這一點,來博得些許的機會。」
「……」千葉影兒沉思。
「結界將破之時,我便會去面對龍白。到時,你能領悟和學到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千葉影兒抬眸,目光異樣:「這可奇了。平時各種藏著掖著,這般關頭卻來教導我?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池嫵仸卻是淺淺而笑:「教導?如此說來,你倒是希望我教導你?」
「沒錯。」千葉影兒竟是直接承認:「說來可笑,還是梵帝神女之時,我曾以為自己手段無雙,只要是我想算計的、得到的,無人能逃開我的五指。」
「後來,我被千葉梵天廢掉梵魂時,我才知道,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我簡直幼稚的可笑。整個人生都被他控制和玩弄於鼓掌,卻一直傲然自得……呵。」
「曾自以為傲的所謂心機手段,也不過是因我背依梵帝神界。」
「而你,卻是可以讓千葉梵天都畏懼的……黑暗狐狸精!玩心機上,我承認我遠不如你。而且坦白說,你在附近的時候,無論面對什麼狀況,都會給人一種安心感。相信雲澈也是如此。」
向來在表面上對池嫵仸保持著敵意的千葉影兒,在這絕境之下,難得的吐露了心聲。
池嫵仸臉上的笑意濃鬱了幾分,她輕嘆道:「能讓自尊極強的你說出這番話,我也算是頗為榮幸了。而你也無需如此妄自菲薄,你只是太年輕,五年以前的人生又太過順利。你若有著我的年齡和閱歷,只會在我之上。」
「所以呢?」千葉影兒道:「為什麼忽然現在要教導我如何玩心機?」
目光離開千葉影兒,池嫵仸轉過身去,看著隨時可能崩塌的藍色結界,幽聲道:「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千葉影兒:「??」
「如果,我們最終博得了奇跡,雲澈及時的從宙天珠走出,你一定要不惜一切,帶著他逃離……不要回頭。」
「而如果,是壞的結局,比如雲澈和宙天珠落入了龍白之手,你更要逃走……因為以龍白對雲澈的恨意,他反而很有可能不捨得立刻殺了雲澈。而你,就是最後的一縷希望,因為我知道,只要你還存活一天,你一定會不惜任何手段去救他。」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現在便逃走。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
千葉影兒皺眉,低聲道:「你這麼希望我逃……那你呢?」
池嫵仸胸口起伏,聲音幽緩:「我生在北神域,是於黑暗中成長的魔人,更得黑暗之賜,身承著遺自遠古魔帝的魔魂。」
「引領北域玄者顛覆命運,是我的願望,更是我得到涅輪魔魂的同時所背負的使命。然而,我今日卻沒有引領他們退離,反而引導這些北域的族人……更是北域的命脈來以命死守。」
「他們若死,北域希望永絕。」池嫵仸閉上了眼睛:「單此一罪,我已無顏苟活,唯有與他們一起殉葬。」
「……」千葉影兒猛的向前一步,金眸震蕩,卻無法說出什麼。
「你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會保你逃出去……」稍一停頓,她一聲很輕的低語:「一定會。」
千葉影兒剛要開口,忽然,一聲巨響從前方傳來。
「哢!!」
不同於先前的震天轟鳴,這一次,是無比恐怖的撕裂聲。
一道白痕在滄瀾結界炸開,並極速蔓延,一眼看去,宛若蒼穹被狠狠的撕裂。
裂痕起,便代表著滄瀾結界即將崩潰。
這個三成力量的南域最強結界,在來自數百個神主,太過恐怖的力量衝擊之下,堪堪隻抵禦了三刻鐘。
這時,萬象神帝和虺龍帝對視一眼,然後忽然同時出手,兩股神帝之力直轟已遙遙欲墜的滄瀾結界。
「碎吧!」兩神帝低吼道。
池嫵仸身影急掠:「閻一閻三!」
哧啦!!
兩道黑影撕裂空間,穿空而過,兩股極致的閻魔之力從內部轟擊在滄瀾結界上,與萬象神帝、虺龍帝的力量隔著結界狠狠相撞。
轟隆!!
黑霧瀰漫,煞氣彌天,承受巨力的滄瀾結界如薄紙般劇烈彎折,而結界之外,兩大西域神帝同時悶哼一聲,被遠遠震開,停住身形之時,雙臂在麻木中劇痛。
所有人驚然側目,看向了結界中的兩個恐怖黑影。
「隱於北神域閻魔界永暗骨海下的隱世三閻祖之二。」龍白淡淡出聲:「他們三個,大概便是黑暗玄力的極致了。」
「……原來如此。」龍三低語。
「右側之人,不在我們之下。」龍五道。
「終是魔孽,盡皆除之吧。」龍四道。
這時,一個嬌媚入骨,酥心撩魂的聲音遙遙傳來:「果然不愧是龍神界,我北神域最大的隱秘,你們卻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聲音渺渺,池嫵仸的身影也已掠空而至,立於閻一和閻三身前,與龍白正面相對。
「魔~後!!」緋滅龍神龍瞳放大,緊攥的雙手十指哢哢作響。
而讓他最無法接受的是,面對池嫵仸時,他除了怨恨……竟還生出一絲冰冷的恐懼,而且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驅散。
彷彿那抹可怕的魔魂,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他的龍魂。
面對這大名鼎鼎的北域魔後,龍白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道:「你們的所謂魔主雲澈,是認定要當縮頭之龜了麽?」
「呵……」此言讓池嫵仸發出一聲低笑,嬌軟的聲音帶著縷縷侵魂的嘲諷:「你明知我族魔主不在,方才大舉來襲,如今卻言我魔主為縮頭烏龜?」
「堂堂混沌之皇,居然是如此虛偽低劣,惺惺作態之輩,還真是讓人失望呢。」
「……」龍眸轉下,字字萬鈞:「你…說…什…麽?」
池嫵仸傲然道:「我北域勢力早已聚於此地多時,而那時你龍皇不在龍神界中,本是我族踏滅你龍神界的最好時機。」
「但魔主有命,如此勝之不武,有辱我北域威名!與龍神界之戰,必須在你龍皇歸界之後尤其。魔主不止一次的重言要與你正面一戰。」
「所以,魔主雖恨極你龍皇,但你不在龍神界的這幾個月,我北域魔族橫掃東神域,踩踏南神域,卻始終未趁機動你龍神界分毫。」
龍白:「……」
「……」閻天梟和焚道啟一點點瞪大了眼睛。
「而你龍皇……」池嫵仸字字譏諷:「卻在知曉我族魔主不在滄瀾後,為抓此時機,不惜動用隱世百萬載的乾坤龍城極速天降……啊呀,本後著實沒想到,你龍皇原來對我族魔主畏懼至此,還真是讓人好生驚訝,又好生失望呢。」
「不過如此看來,魔主與你龍皇的正面之戰確也沒必要了。因為你這般畏縮的行徑和做作的姿態,已是不配與我魔主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