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奚不想侍寢,想弑君。
他惡狠狠地奪過聖旨,甚至生出一股撕毀它的衝動,並且真這麽做了。
可惜沒撕動,聖旨是用黃緞寫成的,而非紙張。
……媽蛋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打死你!!
為了防止嘉賓拒絕任務,小貴子是組團來的。不多時,程奚衣衫凌亂地被塞進步輦,送到了皇帝的養心殿。
其實今晚就算不叫他,他也打算來找陶時延好好補個覺。
可被冠上“侍寢”的名義,莫名有種微妙的別扭感。
沒吃過豬肉,程奚看過豬跑,怎麽可能不明白侍寢的意思。
他跳下步輦,侍衛隊打開養心殿側門。程奚搓搓耳朵,面帶戒備地走進前廳。
……並不是他想象中的,紗簾龍塌紅被子的場面。迎面而來的先是一張小幾,小幾上擺著幾個盤子,用保溫罩罩著,看不清裡面的內容。
陶時延坐在小幾另一側,龍袍已經脫了,換了件稍寬松的絳紫色暗紋常服。領口微微散開,膚色冷白,頸邊淡青色的脈絡與喉結清晰可見。
聽到聲音,陶時延撩起眼皮,淡淡道:“見到朕還不行禮。”
……需要行禮?程奚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敷衍福身:“皇上萬歲。”
“過來坐吧,”陶時延下巴點點對面的蒲團,“侍候朕用餐。”
程奚:“……”
合著您叫我來不是侍寢的,是喂你吃飯的?
程奚曾幻想過,如果他是皇帝會怎麽樣。當時打算把姓陶的扔冷宮,現在看來太便宜他了。
必須讓他去倒夜香!刷夜壺!臭死他!熏死他!
程奚邊幻想邊冷笑著掀保溫罩,罩子被扔的叮當響。掀到最後一盤,他準備懟陶時延一句。
卻看到了一大盤冒著香氣的小龍蝦。
程奚口味重,尤其噬辣,作為歌手平時隻敢吃一點點,前兩天得知一輯發行要舉辦小型歌迷見面會,為保持嗓子狀態,已經決定不吃刺激性食物。
賞菊時節目組給的小龍蝦便沒碰,一直餓到現在。
即使他饞的心發癢。
“你怎麽撿節目組剩的吃。”程奚吞了口口水。
“是張靜出去買的,”陶時延哭笑不得,“隻放了一點辣調味,你嘗嘗。”
程奚試探著夾起一隻舔了舔。
別說,真的只有一丁點辣味。
看著男生小貓一樣舔食物的動作,陶時延忍不住勾勾唇角。他將盤子向前推,“旁邊還有素菜,挑你喜歡的吃。”
那些素菜擺盤精致,估計也是在外面買的。一下午沒吃東西,程奚聞到香味根本忍不住,假意說了句“陛下好意,我不敢不從”,便埋頭開吃。
完全忘了侍候陛下吃飯的事,也沒注意到陶時延根本沒動筷。
俗話說吃人嘴短,等嗦完人家的蝦,程奚再不好意思懟陶時延,思考了下侍寢的流程:“陛下,您應該不需要我侍候您沐浴吧?”
陶時延說:“在朕面前你應該自稱臣妾。”
“哦……”程奚覺得更不對勁,“那陛下,您需要臣妾侍候沐浴嗎?”
“需要。”
程奚:“……”
陶時延說完就打頭走了,程奚沒辦法,扯著宮裝跟在他身後。
影視城的裝潢很用心,養心殿後面是一間室內溫泉,每天都有專業人員負責換水、清理。池子很乾淨,屏風、花瓣、草藥包等道具一應俱全。
程奚隨陶時延脫下鞋襪,提起裙角,太陽穴猛地一跳,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電視劇。
——狗皇帝把他帶這兒來,是不是想借一起泡溫泉的名義強迫他?
不知道節目組考核標準裡的“后宮安定”指什麽,但若要求皇帝雨露均沾,必須攻略下所有秀女,他豈不是羊入虎口了?
程奚遲疑地停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陶時延沒發現他的異樣,到屏風後褪下常服。程奚看著倒映在屏風上的身影,心裡更虛。
換完浴袍,陶時延才察覺身後過於安靜,他走出屏風:“別杵著,來洗……你很熱麽。”
程奚捂住發燙的臉頰:“不、不熱。”
陶時延將空調調低幾度,感覺溫度夠低了:“過來。”
“……”
見男生釘在原地一動不動,陶時延意識到了些什麽。
他挑起左眉,“你不會怕我吧。”
What?說他怕?那不可能!程奚咬咬牙,氣勢洶洶地衝了過去……
然後在屏風後,看到了兩個溫泉池。
中間用寬寬的石台隔開。
距離目測一米往上,伸胳膊都夠不到的那種。
於是下一刻,陶時延目睹了大型染色現場——男生皮膚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臣妾、臣妾天生體熱泡不了溫泉,您自己享受吧拜拜!!”
說完轉身提著裙子噠噠噠跑開,赤著的腳比白色大理石還要白。
跑到門口,不小心踢到門檻也不停,單腿蹦著消失不見。
一口氣蹦回養心殿大殿,程奚整個人都不好了,盯著眼前的朱紅色柱子,特別想以頭搶柱爾,暈過去一了百了。
可轉念一想,姓陶的也很有問題——如果早點告訴他溫泉池有兩個,他都不至於因為腦補過度顏面掃地!
程奚瞬間收回撞柱的念頭,氣衝衝走進寢殿,看到了熟悉的木盒,以及一張碩大的龍塌。
不由想起儲秀宮那張翻個身,都能滾到地下的可憐小床。
……所以狗皇帝憑什麽睡這麽大的床!
程奚覺得自己有責任為儲秀宮的姐妹討回公道,順便給狗皇帝一點顏色瞧瞧。
他爬上床打了個滾兒,呵,又不是真皇帝,老子睡你床,看你能怎麽樣!
小腦瓜蹭蹭枕頭,床榻上熟悉的木質香氣令神經迅速舒緩下來。程奚長長舒了口氣,抓住褥子,想趁著放松的感覺睡一覺。
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知道缺的是什麽,最主要的是繼續保持要睡不睡的狀態很浪費時間。乾脆起床,對著鏡子練習一輯主打歌的舞蹈。
“一、二、三、四、噠、噠、七、定點……”
“二、二、pose、五、六、轉圈……”
陶時延提著程奚的鞋子從溫泉回來時,聽見的就是這樣的聲音。
男生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練習同樣的動作,嘴裡打著機械的拍子,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亮。
這一刻,陶時延竟不想打擾他。
直到程奚把兩個八拍的動作練滿意,才看到屋內多出了一個人。
他立刻迸發出大大的笑容,跑過去抓住陶時延手腕,邊往床邊拉邊說:
“陛下,您可算回來了,臣妾等您等的好辛苦啊!!”
陶時延:“……”
陶時延:“???”
說完這句話沒多久,程奚麻利地爬上床,自顧自地睡著了。
手沒松開,依然抓著他的手腕。陶時延發現對方並不是所謂的易熱體質,小手涼涼的。
握在他剛被溫泉泡完的皮膚上,很舒服。
從影七年,粉絲無數,陶時延聽過許多讚美,時常有女粉絲或膽大包天的男粉絲在微博下說想睡他。
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真正正想“睡”他的人。
陶時延低下頭,小人兒應該已經睡熟了,身子蜷著,是書上說的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赤足交疊在一起,左腳之前踢到門檻的地方泛著紅,右腳估計是練舞磕到了,橫亙著兩塊紫色的印子。
在散發著釉質光澤的皮膚上,顯得異常扎眼。
陶時延盯了幾秒,收回視線。沒叫醒程奚,任由他抓著,靠坐在床邊背劇本。
晚上十點,張靜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過來收拾屋子。
看到桌上東倒西歪的小龍蝦遺體,以及沒了一大半的菜,她相當詫異:“老板,你真吃小龍蝦了!今天的胃口相不錯嘛!”
“小點聲,”陶時延從寢房走出,“裡面有人睡覺。”
蛤?
這裡錄製的時候叫養心殿,結束後就是陶時延的房間,張靜瞪大眼睛:“誰敢睡你……的房間?”
何止睡他房間那麽簡單,那人又把他房間當舞房又霸佔他的床,性質簡直堪比強盜。
陶時延垂下眼皮,輕笑一聲:“一位容易體熱的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延哥:我可能是世界上最沒有尊嚴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