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一回到家,就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人正瞪著他。
但,這個家就他一個人,哪來其他人?
沈堯費解地換了鞋,余光正好掃過客廳中的大魚缸。他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是了,家裡還有條魚。
窩在新魚缸裡的程然聽到開門聲,翻了個白眼,尾巴一甩,徹底把自己藏進了假山洞裡。
沈堯敏銳地發現了它的動作:……
“胖胖?”沈堯試著喊了一聲。
程然動了動尾巴。
沈堯搬來了一把椅子,裝模作樣地擺出談心事的姿態,語重心長道:“胖胖,我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
發現了?
滿腹心事的程然不自覺豎起了耳朵。
“是你的新魚缸不合心意?”沈堯試著猜測道。
之前在主播中獎的魚缸已經搬到家了家裡。主播說是超級豪華大魚缸,誠不欺他!
豪華浴缸搬來後,就霸道地佔據了客廳的一整面牆,讓沈堯每次一進玄關,就不得不看到那一抹深藍。
魚缸裡的擺設也更換了新的型號,現在的假山約有原來的三個大小,而且裡面細緻地挖出了數十條暗道,以便讓胖胖鑽游得更加舒適。
但似乎,胖胖還是不太開心。
程然靈活地在假山洞裡鑽了個來回,然後才充滿抗議地拿尾巴拍了拍魚缸壁。那意思——
跟魚缸無關。
“那是最近的魚食不合口味?”沈堯看著依然生氣的寵物,又給出了一個新的猜測,“正好我今天帶了新研製的魚食回家,要不你嚐嚐?”
以沈堯對胖胖的了解,只要魚食夠好吃,對方多大的氣都能消。
然而——
今天的胖胖依然躺屍在水底,尾巴不爽地拍打著魚缸,似乎對投下來的魚食毫無興趣。
沈堯為他的反常深深地皺起了眉。
當一個吃貨,不再喜歡美食,那是得了什麼病?”
反思不得其解的沈堯認真地求教星網,然後點贊數最高的回答是——“得了絕症。”
沈堯:?!!
一時間,他腦內閃過了關於鯉魚的一百種死法。
沈堯憂心忡忡地抬頭,企圖在胖胖身上找到別的症狀,卻發現——魚缸裡的魚食已經消失得一干二淨。
沈堯一瞬間有些茫然。
程然翻了個面,不小心露出了撐到圓潤的肚子。
沈堯:……
果然還是他想太多。
他默默地關上了搜索的瀏覽器。
不過,如果不是吃的問題,也不是住的問題,沈堯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胖胖那樣的小腦袋瓜還能有什麼煩惱。
半晌沒能想出結果的沈堯嘆了口氣,索性不想了,語氣略有些沉重:“胖胖,我最近可能都不能回家了。”
為什麼?
程然聽到這話,忘了自己還在賭氣,匆匆地從假山里遊出來。
疑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不瞞你說,為了給你買這個超大魚缸,我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所以我必須得出去賺錢。”沈堯一臉真誠。
程然:……
呸!騙子!這魚缸是你買的嗎!
沈堯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眼裡的笑意轉瞬即逝:“沒事,為了你,我心甘情願。”
程然簡直要為這厚臉皮跪了。
——他以後要是再信沈堯,他就不是鯽魚!
“胖胖。”
沈堯突然正經地喊了一聲。
程然下意識地止住身形,耳朵支棱起來等著下文。
“我是個不幸之人。”沈堯淡淡道。
程然愣了愣神,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星網上偷偷查的資料。
軍事論壇上,有個著名的提問——
“沈堯的臉到底有多黑?”
提問兩年後,合計的回答數已經突破了十萬個。
大到邊緣星出征,小道出門遭暴雨,裡面的回答五花八門,居然無一重複。
程然為了翻完這個回答,甚至不得不把上廁所的時間都利用起來,翻了整整三天,才終於把它看完。
也終於,在那諸多案例的洗禮下,程然對沈堯的非酋程度有了全面的認知。
“我不僅自己運氣不好,我還會給別人帶來不幸。”沈堯笑著,垂下的眼瞼掩去了失落和悲傷,“就算和別人一起出個門,都可能因為我導致他們被高空拋物砸到。”
“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身邊都沒有朋友。”
程然不知不覺已經湊到了最靠近外面的地方,一雙眼睛認真地看著沈堯。
帶著安撫的意味。
“沒事的胖胖,其實習慣了也還好,總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孤單。如果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
程然著急地甩著尾,很想跟他說——不是的,很多人都喜歡你,像他知道的徐培庚,就是沈堯的忠實粉絲。
沈堯勉強地笑了笑:“所以啊,胖胖,幸虧有你。”
程然尾巴晃到一半,突然頓住。
他的心頭泛上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有點像是在食堂吃的糖醋肉,酸酸甜甜的。
“更何況,有了你,現在我的運氣也沒那麼差了。你看,上次我不是還中獎了嗎?”沈堯攤了攤手,似乎這事真的已經過去了。
可就是這副故作堅強的樣子,反而惹得程然愈發心疼。
被全星際誤會了數天的程然,頭一次覺得,要是他真的是條錦鯉就好了。
……
一人一寵在沈堯的真心剖白下和好,而軍事大學的軍訓也在灼熱的天氣中如期而至。
軍訓的第一天,新生們曝曬在烈日下,抱怨聲此起彼伏。
然而,再鬧的喧囂,也在沈堯登場的一瞬間徹底安靜下來。
程然早知道沈堯是他們這屆的軍訓教官,但此刻看到沈堯身材筆挺地穿著藍底金邊的軍服,他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帥是真的帥。
不管看多少遍還是那麼帥。
帥氣逼人的沈堯一點沒被這鬼天氣影響,他站在最前方,和藹地笑出了一口白牙:“同學們好啊。”
“沈、元、帥、好!”
學生們聲嘶力竭地響應著。
沈堯用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棚,打量著天氣道:“今天好像是這個月以來的最熱的天氣。”
學生們下意識地點頭贊同。
“正好,為了迎接這個難得的暑日,你們就先跑個十圈吧。”沈堯笑瞇瞇開口。
學生們點著的頭生生卡住,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魔鬼。
沈堯笑容頓收,厲聲問:“班長,你們今天約定集合的時間是什麼?”
第一排的隊伍中跑出了一個小個子,抬頭挺胸地行軍禮:“報告元帥,是一點十分。”
沈堯眼神越發凌厲:“你們集合完畢的時間呢?”
小個子噎了噎,過了好一會兒,才氣虛道:“一點二十。”
“遲到了整整十分鐘。”沈堯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你說該不該罰?”
小個子班長頂著元帥的目光,在他的威壓下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硬生生頂出了一身的汗。
“遲到一分鐘算一圈,全體都有,預備,跑!”沈堯吼道。
軍校生們不敢停留,排著隊一個個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只是——
天氣實在太熱了,剛跑了半圈,就有不少人開始吃不消。
程然這個弱雞的體質自然也在其列。
軍校的操場不是400米標準跑道,而是一圈正好一公里,沈堯這一罰,就是十公里。
程然跑過彎道時,小腿肚就已經酸到麻木,臉色泛白,頭冒虛汗,感覺自己隨時能升天。
“實在跑不下去的同學……”沈堯悠悠地開了口。
同學們紛紛支起了耳朵。
“就再多堅持一下。”沈堯慢吞吞地補完了後半句。
程然差點一腳把自己絆死。
跑過頭一圈,半死不活的程然順利進入了第二階段——什麼酸痛,什麼心臟要爆炸,都不存在的。
他的靈魂已經輕飄飄地浮游到了外太空。
想死。
想吐。
程然只剩下了麻木的動作,和生不如死的心情。
不遠處,陸績恆溜溜達達地過來看教學進度,一看這架勢,立馬嚇了一跳,驚嘆道:“你居然讓後勤系和戰鬥系的人一起跑圈?!”
沈堯的目光落在裡面眼熟的某個身影——對方雖然一幅體力不支隨時都要倒下的樣子,速度上也落了戰鬥系一圈半,但好歹仍在堅持,暫時看不出要放棄的樣子。
沈堯的眉眼染上了一抹欣賞的神色,回陸績恆:“都是軍校生,還能自己把自己分出個三六九等?”
陸績恆噎了噎,再三看了看他:“你之後不會真的想把後勤系當戰鬥系訓練吧?”
沈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陸績恆默默張大了嘴,再看程然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同情。
……
程然已經不記得自己跑了多少圈。
最初的幾圈,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太落後。
但隨著圈數越來越多,這副F級身體的弊端也開始慢慢體現,他的呼吸愈發沉重,他的心跳愈發躁動,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已經接近了極限。
或許,真的該停下了。
程然不可抑制地對沈堯產生了一點怨懟的心理——明明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身體弱的不像樣,就不能循序漸進地訓練嗎?
可是怨懟之餘,他卻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沈堯說的那番話。
程然的目光悄悄瞥向沈堯,心裡無可奈何地響起了一聲嘆息——他、真的很孤單嗎?
作者有話要說:本鬼:我jio得,沈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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