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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敵國太子聯姻的日子》第6章
太子大婚關係到一國的臉面,故而十分鋪張奢侈,驛館來了不少人,但到底是皇家辦事,人雖然多,卻井然有序。

一大批御林軍將驛館圍的水洩不通,百姓遠遠駐足觀望,悄聲議論。

“不是說明年開春正式大婚麼?怎麼提前這麼久?”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原本計劃開春是擔心萬一長公主又病倒了,如今看來這小病秧子在路上被照顧的不錯。”

“說到底還是太子殿下心急了,十城換來的美人,大半年還沒摸著見……這不,前兩天還親自去城外把人接了回來。”

有婦人吃吃笑:“江山易改,美人難得,太子殿下為了她江山都願意丟了,會要求提前大婚倒也不奇怪。”

“太子也不知這是中了什麼邪,明明差一點就要破了大都,居然為一個勞什子長公主放棄,陛下居然還同意了?”

“如今大樑已經是大晉附屬國,與一統天下又有何異?總歸那十座城不過是太子給老岳丈的面子而已!”

“我大舅的孫子的堂兄是太子近侍的朋友,聽說,大都還有援兵未到,否則也不會死守不退,殿下突然提出聯姻,除了盛傳的對長公主一見鍾情,其實還有這個原因。”

“你是說,蟄龍城的秦易?他與大樑太子發生齟齬,早已與大樑翻臉,怎麼可能再去支援大都?”

“這我就不知道了。”

……

咸笙平日里是最討厭吵鬧的,皇室辦喜事,雖然比普通百姓好很多,但到底是婚禮,這麼多人你一言我一語,還是讓人頭大。

他平日便精神不濟,今日又一大早給從被子裡挖出來,更別想有好精神了,開臉的時候疼的差點兒掉下眼淚,精神了一會兒,開完了又開始病懨懨的,被按在銅鏡前梳妝時總想睡覺。



今日來給咸笙開臉梳頭的是專門請的全福婦人,嘴巴很會說,幾乎一個動作一句吉祥話,其他人就守在一旁,等她完畢。

她嘰里咕嚕嘴巴幾乎都沒停過,咸笙略有些煩躁的皺眉,漸漸有點兒恍惚,打起了瞌睡。

北晉宮裡來的裘嬤嬤就守在他身邊,目光從進來就一直在悄然打量他,雖然臉上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心裡卻在暗中評判咸笙。

她是皇后的身邊人,此次太子以十城求娶梁國公主,早已在北晉傳的沸沸揚揚,宮裡也沒能避免,皇后特別讓她來看,這大樑公主究竟是有多傾國傾城,能換湛禎一句'江山易改,美人難得'。



真說起來,論姿色,咸笙的確夠美,開了臉後,更是肌膚光滑猶如凝脂,但或許是因為久病在床的原因,他眉宇間隱隱帶著一些懨懨的病氣,這大喜的日子,沒見他臉上有任何喜色,長睫毛一垂,安安靜靜的顯得還有些憂鬱。

她心里便有些不悅,見咸笙梳著頭都能睡著,更是眼神一暗,忽然上前一步,擰了他一下。

咸笙驚醒,下意識摀住被擰痛的地方,還沒扭頭,就被人按住腦袋:“公主別動,快好了。”

陪在咸笙身邊的除瞭如意,還有一個叫月華的姑姑,她是瑩露的雙胞姐姐,自幼跟在魏皇后身邊,此次跟來,是因為魏萱放心不下咸笙,如意又太年輕。

兩人都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如意見狀要呵斥,又被月華扯住,她走上前,藉著跟咸笙說話,擋在了裘嬤嬤面前,防止咸笙再被欺負。

咸笙如何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遠在異國,也不好得罪皇后,只能把委屈吞了。

終於收拾完畢,裘嬤嬤命人捧來了鳳冠,月華卻阻止了:“鳳冠太重,公主身子弱,等花轎來了再戴也不遲。”

“稍後花轎到,所有大門都要打開,哪裡來得及?”

“不過就是戴個鳳冠,披個蓋頭的事兒,不會太急的,嬤嬤忙這麼久也累了,喝口茶。”

月華遞茶,她卻油鹽不進,但這玩意兒這麼重,月華也一直沒有退讓,她倆你來我往,咸笙腦仁兒疼,便閉目養神。

裘嬤嬤眉頭又深深皺了起來。

外頭傳來吹吹打打與炮仗的聲音,裘嬤嬤厲聲道:“花轎來了!趕快戴上,你們幾個,去把所有門全部大開,通了福氣,萬事順利!”

這些人吉利話張口即來,月華這才不慌不忙的取來鳳冠給咸笙戴上,原本咸笙以為她是誇張了,一戴腦袋上才發現脖子都要抬不起來了。

緊接著,眼前一片暗紅,他徹底失去了方向。

月華擔心他腳下不穩出什麼差池,又親自扶著他出門,察覺到他的力不從心,又道:“進了花轎,公主可以拿下來,等到太子府壓花轎時再戴上。”

她聲音壓的低,沒給裘嬤嬤聽見,咸笙沒應,只是一步一晃,喘息都微微急促了起來。

進了花轎,咸笙便抬手扶住頭冠,以給腦袋減輕壓力。

這個轎子是十六人抬的,但比起馬車來卻不能算穩,猝然抬起來的時候,咸笙頓時一個沒穩住倒在一旁,半天才勉強爬起來,重新扶正腦袋上的鳳冠,手抬酸了換腦袋獨自承受,一來二去,額頭出了細密的冷汗。

大樑雖然勢弱,但到底有著四百年基業,一干陪嫁用品都彰顯著大國風範,三天前進城由一輛輛馬車運送的嫁妝,在此刻被接親隊紛紛抬了出來,跟在花轎後頭,延綿不絕,讓人嘆為觀止。

“都說南國產業豐厚,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不然怎麼說江南富甲多如牛毛呢?”

“看這嫁妝,我倒覺得公主嫁來有些委屈了。”

“小心太子聽到砍了你!”

……

熱熱鬧鬧的議論聲中,咸笙卻在花轎的顛簸裡開始犯噁心,他勉強克制著,但一大早就起來折騰,又困又累的情況下,他也不知自己是昏了還是睡了,總之短暫沒了意識。

北晉太子大婚,皇上皇后也都紛紛到了現場,今日來的都是京城勳貴,不是宰相就是將軍,一人一句恭喜,湛禎含笑應了,神色可以看出來喜氣,但卻總是無意識的來回徘徊,頻繁望著面前的街道。



好不容易把接親隊盼過來,他才停下腳步,駐足望向花轎。人人都瞧得出來,太子殿下急切渴望抱美人歸的心情。鞭炮劈裡啪啦的響起,隨著花轎到面前,有人唱誦:“新娘下轎,萬福帶到——”

轎子壓了下去,攙轎姑娘上前來恭敬等著,裡頭卻毫無動靜。

湛禎走上前,月華率先反應過來,急忙衝上來,道:“公主?”

轎子外頭喊了幾聲,還是毫無動靜,不少賓客已經悄然息聲。

湛禎含笑的神色微微一凜,大步走了上來,耳朵微微一動,聽到裡頭有了動靜,還有非常緊張的喘息聲。

咸笙剛剛驚醒,發覺轎子不晃了,外頭一片安靜,正忐忑不安。

湛禎意識到了什麼,神色緩和,輕聲道:“公主是想要孤親自來牽?”

有了聲音,咸笙終於確定是到了地方,他身子前傾,掀開轎帘,看到了一隻伸過來的手掌。

湛禎的手。

咸笙心情複雜了起來。

他一露面,周圍立刻又重新恢復了熱鬧:“哈哈,原來是新娘子耍小性子呢!”

禮炮又響了幾聲,咸笙腦袋上有人撒了什麼東西,湛禎道:“公主?”

咸笙不敢再耽擱,將自己的手交出去,忽然腳下一軟,眼前黑了一瞬,身旁人一把摟住了他的腰,周圍又是一陣起哄,咸笙抓著他勉強站穩,艱難道:“我有點不舒服。”

湛禎捏著他汗濕的手,道:“孤扶著公主。”

他也看不清湛禎的表情,只能信任他,同時掐了自己一把,強行打起精神,道:“謝謝。”

太子大婚不同民間,但北國民風開放,還是十分熱鬧,只是熱鬧之中帶上了幾分莊重。

耳邊有人說起了吉利話,有人喊,有人喝,咸笙一路跨過馬鞍,火盆,穿過兩旁熱情的客人,一路來到了前廳。

天地,高堂,對拜。

他的腦袋抬起又垂下,喉嚨裡是壓抑的輕咳,也不敢太大聲,可渾身卻忽然一陣陣的出冷汗,眼前昏花,耳邊的聲音和眼前的畫面都變得越來越遙遠。

被他用力抓著的那根紅綢,上方也都被他的手汗弄濕。

“送入洞房——”

咸笙陡然一陣天旋地轉,被人摟在了懷裡,緊接著,身子懸空而起,他攥著那根紅綢,戴著沉重鳳冠的腦袋軟軟的靠在了湛禎的肩頭,哪怕再不願,還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湛禎抱著他離開賓客滿堂的前廳,一路穿過走廊,如意和月華臉色煞白的跟著,後者又輕又快的道:“好在拜堂完成了,殿下,進去可否允許公主將鳳冠取下,吃點東西,這一大早的,他滴水未進,早晨又醒得早,方才在轎子裡定是昏了過去,絕對不是故意讓殿下難堪的。”

湛禎神色冷淡,一言不發。

月華拿不定他的心思,越發緊張。

如今他們來到大晉,可一切都要仰仗這位太子殿下,若是惹他生氣,公主的日子絕對不能好過了。

一路到了房門前,有人為湛禎開了門,他卻冷冷道:“都不許進去。”

端著合衾酒和玉如意的丫鬟以及喜娘面面相覷,月華和如意紛紛出了一身冷汗,卻也不敢多說。

如意小聲道:“他不會現在就……”

“不會。”月華冷靜道:“大晉天子還在外頭,太子再荒唐也絕不會在這時動公主。”

屋內,湛禎將他放在床上,抬手揭開了紅蓋頭。

粉黛遮住了蒼白的病容,紅衣襯的肌膚勝雪,這是一張足以讓任何男人心動的明艷容顏。

男人抬手取下鳳冠,意外它竟如此沉重,同時也在咸笙額頭看到了壓出來的紅痕。

咸笙額頭的發濕漉漉的,是被冷汗浸濕的。湛禎將鳳冠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咸笙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脈搏,神色又沉了幾分。

他托起咸笙的頸椎,那顆頭顱便往後沉著,露出細長優美的脖頸,湛禎手指掐在他的人中,咸笙皺眉醒轉,胃裡給顛簸的噁心感還沒散去,渾身無力,苦不堪言。

耳邊卻忽然傳來聲音:“你若死了,孤便讓大樑給你陪葬。”

咸笙因為這句話而陡然張大眼睛,他死死盯著湛禎。男人託在他頸下的手溫柔的將他平放回枕上,單手撐在枕側,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今日尤為漂亮的臉,一寸一寸、一點一點的審視,像在用眼睛品嚐什麼珍饈美味,裡頭蘊著脈脈柔情:“清醒了?叫聲相公來聽。”

作者有話要說:咸笙:呸!

略略:現在就抓你洞房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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