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澤皺著眉,非常艱難地問出這句話,有些尷尬更多的是費解。
就好像是從來沒想過的一件事,居然是一直存在的。
“噗。”祝川被他逗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窩在被子裡笑,薄行澤臉色更難看了,甚至還漲紅了一些,眼看就要繃不住了。
祝川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窘迫的樣子,心裡那點惡作劇的心思又起來了, “唔,想听實話?”
薄行澤點頭。
他問了,就是想听實話,不想以後每次都傷著他。
“說實話,確實不太好,起碼是我認識的人裡頭最差的一個,簡單來說。”祝川緩了緩,在他緊張到咽唾沫的表情裡,送出結論, “毫無技巧。 ”
“……”薄行澤睫毛猛地顫了下,他認識的人裡,最差的一個?
他有很多經驗嗎?薄行澤知道他這些年的遊戲人間,你來我往的交易也好有感情也好,這麼大喇喇地說出來他還是有些刺痛。
他不如那些人。
祝川以為刺激到他了,男人受不了這個,他自然懂。
“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你比他們大、尺寸好、耐力久,優點還是挺多的,別自卑。”祝川嗓子有點疼, “倒點水來喝。”
薄行澤一直沒說話,起身時輕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祝川心說你知道什麼了?我還沒說完你就又知道了?他這輩子也沒嚐過別的男人的滋味,上哪兒對比好不好,況且傷不傷的,那也是他默認的。
薄行澤即便是加害者,也是他自個兒遞的刀。
技術好還是不好,他都認了,更何況這些東西是可以慢慢調/教的,不著急。
薄行澤倒了水回來餵他喝,將人扶起來靠在懷裡,醫生敲門進來了,立刻捂眼,“對不起打擾了。”
祝川被他這個腦洞搞得無語,“沒打擾,進來吧。”
醫生戰戰兢兢地將藥水瓶掛好,理順輸液管,然後拿過祝川的手用酒精棉消毒,一系列動作下來,“我要紮、扎了。”
祝川笑,“怎麼?還需要我給你助助威?”
醫生臉又紅了,他是真的沒見過這麼浪……還這麼好看的人,跟揪著他的心尖玩兒似的。
“不、不用,我就是告訴您一聲,有點準備。”
祝川苦中作樂,“一看你就沒經驗,哪兒有紮針要提前告訴別人的,平白讓人緊張。學學你師父,出其不意一針紮下去,還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醫生手一抖,扎歪了。
“嘶。”祝川倒抽了口冷氣,疼的眼圈生理性泛紅,嘴唇也因為哆嗦磕得泛白。
薄行澤擰眉,“你會不會!”
“對不起。”醫生冷汗都下來了,小心拔出針,甚至不敢去抹汗,戰戰兢兢地紮完了針才劫後餘生似的鬆了口氣。
“那、那個,一共有三瓶藥水您看著快滴完的時候幫祝先生換一下,時間差不多了我會來幫他拔針的。”醫生說完立刻找了個調藥的藉口跑了。
祝川把手放在床沿,讓薄行澤給他找個枕頭墊一下坐起來,笑道:“你幹嘛嚇唬他,人一小孩兒估計都沒真給人扎過針,你再給嚇出陰影來。”
薄行澤冷聲說,“有陰影就證明不適合當醫生,趁早改行。”
祝川頭痛,撇了撇唇角說他,“哎喲我的薄總,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高壓教育的。你自個兒承受能力強,不代表別人也這樣,有些人是天生需要保護的,比如喬喬。”
薄行澤看著他,“你呢?”
“我什麼?”
“你想被別人保護嗎?”
祝川想了想,人在生病的時候好像會突然變得脆弱,變得敏感無助,薄行澤眸光沉沉問他這句話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居然是肯定的。
但他一貫不樂意跟人示弱,笑著垂下眼去,“你看我需要別人保護嗎?”
薄行澤看著他,還沒說話電話就響了,是祝川的。
“遞一下。”
他把手機找出來點了接聽遞過去,祝川靠在耳邊聽了會,是廖一成那邊派人詢問他考慮的如何了。
生意的事,時間就是金錢,他著急也能理解。
“你跟廖先生說,我考慮的差不多了,過兩天給他答复。基因學的事兒不是小生意一拍腦袋就能下手,弄不好將來再做個禁藥出來,誰也背不起這個責任。”
尤芃說完,頓了頓又道:“還有就是殷殷的事兒,前段時間咱們的預熱消息放出去了,反響很好。”
“一口氣說完。”
尤芃也不欲言又止了,直說道:“那天那位女士和您……父親以及爺爺,都打電話來說要告我們,誘騙未成年少女、限制人身自由……”
祝川冷嗤,“讓他們告,能贏我當場把盛槐兩個字砸了。”
尤芃隱約知道他和家裡的關係不太好,但身為員工不多問只需要服從的本職,又將其他事一塊報告了。
“對了,楊跡這兩天聯繫你了嗎?”
楊跡是盛槐去年新簽約的一個藝人,是個Alpha,演技不錯作風也挺好,第一部戲就拿了個最佳男配,起點算是不低了。
因為盛槐有意培養,好資源由著他挑,風頭一度超越盛槐的招牌陸未庭,外界甚至傳言他是祝川包養的,也養的性子驕縱跋扈。
“他聯繫我幹什麼?”祝川奇怪。
“從昨天下午開始,助理和經紀人就找不到楊跡了,劇組那邊都成熱鍋上的螞蟻了,找的天翻地覆沒他人影兒。”
“找,找不著就報警。出來了讓他親自聯繫我,我看看是什麼小性子犯了,欠收拾。”祝川磨牙。
薄行澤靠在一邊看他接電話。
在平洲,祝川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他這段時間也有所了解,雖然總調侃自己手底下都是小作坊,但事事皆有涉獵。
他就像是在平洲親手織出了一個蛛網,投資控股、合作之下,許多行業都有滲透,雖然規模很小但卻不容小覷。
他的確不需要別人保護,他比很多人都要強大。
因為性子好所以別人來求助他多半有求必應,然而他卻從未低頭求過人,一聲不吭來了平洲,把酒當白開水灌,長袖善舞的繪出自己的江山。
連愛情都無法困囿住他,他足夠強大,比自己要強大很多,薄行澤這麼想。
他這八年只要一想到祝川,連覺都睡不著,暴躁易怒、患得患失,像是一個暗夜裡被囚禁的瘋子。
“叩叩。”
敲門聲打斷思緒,正好通話也結束了。
老爺子端著粥進來,看著祝川依舊燒得酡紅的臉色,放托盤的動作也重了些,也不搭理他,扭頭跟薄行澤說:“把這瘦肉粥全給我餵下去,一口都不許少吃。”
祝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是,你真當豬來餵了啊?而且我吃不吃是我的事,你跟他說乾什麼?”
“閉嘴!”老爺子說完和薄行澤交換了個眼神便離開了。
祝川看著他的背影,“嘶”了聲,“這糟老頭子越來越難伺候了,以前還是個溫柔儒雅的老先生,現在就是個老刺兒頭。”
薄行澤“噗嗤”一聲笑出來,祝川眉眼也軟了,鬆了口氣笑說:“笑了?”
薄行澤一怔。
“逗你開心太不容易了。”祝川半坐著,眸光在粥碗上繞了幾圈兒開始跟他打商量,“那個,我不吃行不行啊?真的不餓。”
“不行。”
祝川其實晚飯沒吃什麼,一小個烤餅半杯茶完全不夠填肚子的,但他這些年胃早壞了也感覺不到餓不餓,再加上生病嘴裡沒味兒更不想吃。
“或者你先放著,等我餓了再吃。好不好?”聲音裡不自覺帶了點撒嬌似的柔軟,揉的薄行澤心都軟了。
“不行!”
一根勺子遞到嘴邊,吹涼了的粥散發著一股鮮香,祝川無奈張口吃了下去,入口綿軟鮮香,居然還不錯?
薄行澤一口口把粥吹涼了餵給他,耐心又仔細,偶爾還給他擦擦嘴,好像樂在其中了。
很快一碗粥見了底,他有些意猶未盡地放下碗,用指腹擦了擦祝川的嘴角,低垂著的眼角壓著濃烈愛意,反复摩挲。
“那件事……我會學,以前做的不好,沒有……別人做的好。”薄行澤難以啟齒地將那些字從唇縫裡硬磕出來,帶著痛苦似的,“我會努力,做的比他們好。”
祝川沒聽明白,“他們?”
薄行澤以為他故意在折騰自己,閉了下眼睛把聲音幾乎沉到了深淵裡,“我以後不會再傷著你,不會讓你後悔惋惜。”
祝川這下聽明白了,他居然還在懊悔傷著自己的事兒?而且這個……比他們?
哪兒有他們。
祝川朝他勾勾手指,“來。”
薄行澤傾身。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這些年,只有……”
“叩叩!”醫生的聲音突然闖進來,打斷了他的話,“我能進來嗎?快要拔針了。”
祝川手一鬆,“進來吧。”
醫生小心翼翼探頭進來看了兩眼,然後才走進來,拿起托盤上的酒精棉球,集中十二萬分的精神給病人拔針,他可不想再弄疼這人然後被病人家屬打死。
取完針,他把調好的藥放在桌上,“這是我按照師父說的劑量調的藥,您一會用、用了就行,用法用量在紙上,我都寫下來了。”
祝川看他折騰了大半夜又膽戰心驚地,擺手讓他走了,順手取了紙張過來一看。
“……”他師父該不是改姓沈了吧。
這藥方上寫,在工具頭上沾滿藥膏,送進去慢慢按摩,直到藥物吸收,如此循環往復,這裡頭的藥是三次用量。
這麼大一盒藥?
“我覺得也不是很疼,估計沒傷著什麼,感冒可能就是受涼,你認為呢?”祝川頭都大了,雖然兩人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但上藥這種不含情/欲卻勝似千招萬式的,更讓人無法接受。
他實在做不出來。
薄行澤低頭看他耳根都紅透了,連脖子都被染得緋紅,俯下身用虎口罩住他的脖子,拇指腹在耳後摩挲。
祝川感覺自己汗毛都要站起來了,那種幾乎以假亂真的戰栗感。
“手拿開。”
“殊易。”薄行澤捏住他耳朵輕輕揉,連聲音和眼神都在侵/犯他似的,充滿侵略欲,讓他不敢直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別開眼。
“乖啊,讓我幫你上藥,我保證不弄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