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信息素？其他的omega？”

　安瀾會這麽猜想的原因是， alpha之間都有一點敵對和競爭意識，能安撫失控alpha的一般都是omega的信息素。

　“那種味道很獨特。它很淡，淡到當它忽然出現的時候我要調動我全部的感覺在濃鬱的omega信香裡去分辨它， 追隨它，尋找它， 還有抓住它。青澀的還沒有成熟的味道， 卻很純粹堅韌。我追逐它，也被它佔領。可是它只是安靜地留在我的腦海裡， 一點也不霸道， 也沒有任何勾引我的意味。而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 它就消失不見了。”

　“那你找到那個人了嗎？”安瀾問。

　“找到了。”許星然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另一隻手卻在安瀾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他是omega還是alpha？”安瀾又問。

　“他……有時候我希望他是omega，有時候又很擔心萬一他真的是omega可怎麽辦才好。”

　“啊？為什麽？”安瀾難得知道許星然竟然也會有這種矛盾的想法。

　“他要是個omega， 一定會有很多alpha想要欺負他。”許星然說。

　“你要相信，就算對方是個omega也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的。我聽人說，一個人信息素的味道和他的性格會很相似。你說他的信息素純粹堅韌， 那麽他這個人也一定是這樣的。”

　許星然笑了一下，很輕的聲音說了句：“你好自負。”

　“啊？”安瀾湊過去， 許星然說的太快， 他沒來得及分辨，再加上許星然在他的腦袋上摁了一把。

　“但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想， 他要真是個omega就好了。”

　“為什麽？”

　“那我就勾引他……”許星然回過頭來看著安瀾，他的面容一半在陽光下，一半逆著光，“標記他……佔有他。”

　那一刻， 安瀾莫名覺得許星然有點可怕，他下意識向旁邊挪， 但是卻被許星然扣住了肩膀。

　“你在想什麽呢？”許星然眯著眼睛笑了，就像一隻計謀得逞的老狐狸。

　安瀾有一種對方剛才是故意嚇唬自己的感覺。

　可是自己又是omega，剛才許星然的話只能嚇唬omega吧？

　“那顧礪羽呢？他也很厲害啊。”安瀾趕緊轉移話題。

　“顧礪羽……他是個對自己相當狠的人。我說過，我是被其他的信息素吸引了，所以逃過一劫。而顧礪羽轉移注意力的方式，是疼痛。”許星然說。

　“疼痛？”

　“這是他的事情，沒經過他的允許，我還是不說的好。”許星然回答。

　但這就好像在心頭落下了一粒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安瀾就算不想去想顧礪羽的事情，還是會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疼痛能讓他抵抗葉雲的信息素？

　一抬眼，他們就已經到了觀山海俱樂部的門口。

　下了車，今天的俱樂部裡人比上一次多了好多。

　許星然帶著安瀾去認識了一下俱樂部裡的人，大家看到安瀾是被許星然親自帶過來的，都很好奇。

　“許星然，這位小帥哥是誰啊？”

　“之前在比賽裡怎麽沒見過？”

　“讓我猜猜是哪個俱樂部的？浚河？還是錦繡天下？”

　安瀾不好意思地說：“我是雲上俱樂部的，我叫安瀾。”

　俱樂部裡的隊員們互相看了看。

　“雲上俱樂部……沒有聽說過啊？”

　“我們除了錦繡天下和浚河，還有邀請其他俱樂部的人來嗎？”

　“你是……星然的朋友，被帶來看比賽的？”其中一個隊員不是很確定地問。

　許星然開口了：“不是，安瀾是來打比賽的。他很厲害。”

　班長的那句“他很厲害”讓安瀾都有點不好意思。

　這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走了過來，輕聲道：“許星然，好久不見。”

　安瀾順著那聲音望了過去，看到了一個皮膚白皙五官英挺的男生，他留著亞麻色的短發，笑容裡帶著一絲矜貴。

　“葉雲，你來得真早。”許星然和對方握了握手。

　安瀾愣了一下，原來這個就是葉雲。安瀾曾經遠遠地見過他，但這麽近地看到葉雲，還是有點驚訝。

　對於omega，安瀾大部分的印象都來自於喬初洛，唇紅齒白，皮膚細膩，五官精致漂亮，當然這並不代表性格柔弱。

　但是葉雲，就算有人說他是alpha，安瀾也會相信。

　那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颯爽的帥氣。正是因為這樣，安瀾對那個用eve’s apple暗算他的家夥，覺得非常反感。

　就在安瀾看著葉雲的時候，葉雲也用視線的余光看著安瀾，然後他笑著朝安瀾眨了一下眼睛，空氣裡流過一絲雪蓮的清香，又帶著一點微甜。

　心頭被電了一下，安瀾向後退了一步，這麽誠實的反應，葉雲笑了。

　有人從後面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安瀾的眼睛，瞬間，安瀾就聞不到那股味道了。

　乾燥溫熱的掌心，不知道為什麽，安瀾第一反應就是……

　“顧……顧礪羽？”安瀾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葉雲的笑意更加明顯了：“有意思啊，你不用回頭都知道身後的是顧礪羽。”

　“別鬧了。”顧礪羽清冽的聲音響起。

　“我沒有鬧啊。”葉雲攤了攤手，走到了顧礪羽的面前，手指在顧礪羽的胸口上敲了一下，“明明是你家的小朋友，連信息素都不知道收斂一下。我就逗一逗他而已。”

　許星然眯起了眼睛看向葉雲，很認真地說：“葉哥，我們這個朋友情況比較特殊，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不要讓他接觸到任何信息素。”

　葉雲有點驚訝，用口型問：“他在分化？”

　許星然點了點頭。

　葉雲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對安瀾說：“對不起同學，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小顧還有星然……你們沒事教一下他。”

　安瀾完全摸不著頭腦，從他們幾個之間的對話，他能猜到剛才葉雲可能對他稍微釋放了一點信息素，但應該沒有惡意。但葉雲要許星然和顧礪羽教他什麽？

　“我會教他的。”

　說完，顧礪羽就把安瀾背上的槍接了過來，安瀾跟著顧礪羽去更衣室換衣了。

　大概是因為一起吃過夜宵，再加上還加了微信好友，安瀾總有種自己跟顧礪羽也算朋友的感覺。

　他跟在顧礪羽的身後問：“葉雲說讓你們教我的……是教我什麽啊？”

　顧礪羽在自己的衣櫃前停了下來，他忽然轉過身來，看著安瀾。

　視線裡有一種壓迫感，讓安瀾向後退去，他的身後就是之前顧礪羽在更衣室裡坐過的沙發椅，只是這一回換成安瀾跌坐進去了。

　安瀾本來想要站起來，但是顧礪羽卻已經轉身，雙手撐在了沙發椅上，他的身體略微前傾，安瀾的後背立刻緊貼著沙發，他想要拉開距離可惜退無可退。

　顧礪羽就這樣看著他，那雙眼睛裡的不僅僅是冷漠和疏離，有一種迫切，他的氣場一直讓人覺得冷，但是此刻安瀾卻覺得空氣熱得讓人莫名發躁。

　“顧礪羽……”

　“你的信息素到處都是。”顧礪羽說。

　“啊？我的信息素？”安瀾抬起手來聞了聞自己的手腕，“沒有啊……我沒有聞到……”

　“很淡。但是優質的alpha和omega能聞到。”顧礪羽說，“這會讓葉雲覺得，你對他有感覺，所以他反過來用自己的信息素來調侃你，讓你知道在這個被吸引的過程中，你不是能匹配他的對手。”

　“我沒有！我對他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他很帥，就像alpha一樣所以我…… ”

　所以我才多看了他兩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並不代表我心術不正啊。

　“你覺得他很帥？”顧礪羽的目光沉了下去，靠得更近了。

　無形之中有某種力量逼近了安瀾，讓他無處避讓無可退去。

　“嗯。”

　從正常的審美標準來說，葉雲是真的挺帥的。

　“所以你才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嗎？”

　“我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啊。”安瀾覺得自己冤死了。

　顧礪羽垂下了眼，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是他的雙手離開了椅子的扶手，那種被圈禁的感覺頓時消失了。

　但是安瀾的心裡卻覺得莫名失落，就在顧礪羽離他越來越遠的時候，安瀾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他。

　“教教我。”

　“你想學會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顧礪羽問。

　“嗯。”

　“現在閉上眼睛，不要去嗅任何味道，不要去感受任何的事物，專心在你自己的身上。”顧礪羽說。

　“太抽象了。”安瀾閉上眼睛，還是能聞到顧礪羽身上的味道，也還是能感覺到更衣室裡的溫度和濕度。

　存在就能被感知，讓安瀾放棄感覺周圍的一切，這除非是睡著了，不然怎麽能辦得到？

　顧礪羽的手指在安瀾的眉心點了一下：“這裡有一個靶子，你的信息素就是你的子彈。現在你需要所有的子彈都回到你的靶心。”

　“所以這並不是瞄準的過程。”安瀾閉上眼睛問。

　“定向釋放信息素才是瞄準的過程。”顧礪羽回答。

　“所以現在是把子彈收回彈夾裡？”

　“對。”

　安瀾苦笑了一下：“可是我連自己的子彈都感覺不到。”

　他一睜開眼睛，就發現顧礪羽側坐在沙發的扶手上，側著臉低著頭看著自己。

　很專注。

　有人走進了更衣室，用嘲諷意味明顯的聲音說：“因為你不是真正的alpha，又怎麽可能學會控制信息素呢？”

　安瀾回過頭，看到一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高大男生，五官是俊朗的，哪怕對方沒有釋放信息素，光是氣場就相當的A。

　“肖楠。”顧礪羽的目光中是明顯的警告意味。

　這個名字，安瀾聽許星然提起過。他來自錦繡天下射擊俱樂部，在上一季度的十米移動靶決賽裡奪得了季軍。

　“顧礪羽，還真難得見到你手把手地教人控制信息素呢。但是這東西要靠天分，得控制信息素的神經發育的好，控制力才強。”肖楠抱著胳膊走到了安瀾的面前，打量著安瀾，忽然低下頭來和安瀾對視，“可你是劣性的A對吧？”

　安瀾沒見過有人這樣無禮……啊，不對，忘記把李振南給算進來了。

　可是李振南的敵意是來源於把安瀾當成了情敵，那麽這個肖楠又是為什麽？

　“聽說肖宸約了你今天練習賽。那條野狗也就隻配跟你這樣的對手較量了。”

　肖楠笑了笑。

　就在他要直起身的時候，安瀾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口，肖楠始料未及，單手撐在了沙發邊，臉上的表情變得凶狠了起來：“你想幹什麽？”

　“誰是野狗？”安瀾冷聲問。

　肖宸在這家夥的嘴裡都成野狗了，那麽跟野狗約戰的安瀾又算什麽呢？

　這時候，坐在另一側的顧礪羽傾下身來，扣住了安瀾的手，手指嵌入安瀾的拳頭裡，將它打開。

　肖楠哼了一聲：“顧礪羽，你這個朋友不識相，你得……”

　誰知道顧礪羽靠在安瀾的耳邊說：“Alpha之間，用拳頭是最低級解決問題的方式。”

　“對不起，我沒想……”

　這裡畢竟是觀山海，他們上流A自成一體，自己到了別人的地盤上差點動拳頭，實在不合適。

　“我們用信息素解決。”顧礪羽說。

　“啊？”

　不僅僅安瀾呆住了，就連肖楠也怔了一下。

　“顧礪羽，你說什麽？你要替他出頭？”

　顧礪羽卻抬起了手，向上一次幫安瀾抵抗李振南的信息素威懾一樣捂住了他的眼睛。

　“安瀾，既然把子彈收回彈夾裡你做不到。那就做你擅長的事情，瞄準和射擊。”

　安瀾瞬間就明白了顧礪羽的意思，他要他用信息素來威懾肖楠！

　這怎麽可能？

　且不說自己還沒有完全分化成alpha，就算分化成功了，就信息素的濃度來說也未必是肖楠的對手吧。

　肖楠並不知道顧礪羽的意思，還以為顧礪羽在跟安瀾說射擊技巧，冷哼了一下：“成啊，一會兒練習賽，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射擊水平。”

　肖楠走到角落裡，選了一個位置換衣服，他將運動外套拉開，露出裡面的打底T恤，充滿雄性力度感的肩背線條展現出來，周圍的氣場也多了幾分傾略性。

　安瀾在心裡嘖舌，現在的alpha到底是吃什麽長成這樣？

　肖楠大概是知道安瀾在看他，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這時候，安瀾的下巴被人扣住帶了回來，他一轉過頭，對上了顧礪羽的眼睛。

　“剛才怎麽不自信了。”

　“我的信息素濃度，你應該是知道的。”

　PK肖楠是絕對不可能會贏的。

　“安瀾，如果把alpha的信息素比作子彈的話，肖楠的子彈確實遠比你多得多。他就像加特林，能把你打到千瘡百孔體無完膚。但前提是……你為什麽要把自己也變成加特林呢？”

　顧礪羽的聲音很平緩，就像山林間不為人知的溪流，而在這溪流之下的岩層裡，是看不到的巨大汪洋。

　安瀾好像明白了，又似乎沒有完全明白。

　而顧礪羽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避忌肖楠，這大概就是強者的自信。

　“想想看，一擊致命需要那麽多的子彈嗎？”顧礪羽問。

　“一擊致命”四個字，讓安瀾瞬間想到了來複槍。

　狙擊手掩藏著自己，等待著最佳的角度和最合適的時機，一發子彈足以。

　顧礪羽的意思，安瀾明白了。

　如果要用信息素來碾壓肖楠這樣的alpha，安瀾是沒有辦法用信息素凝聚成明顯的氣場來取勝的。

　既然如此，不如將僅有的信息素集中起來，以最小的范圍但是最大的強度穿透自己的對手。

　“要不要試一試？”顧礪羽問。

　顧礪羽從前在安瀾的印象裡，屬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屑和其他人比勇鬥狠的類型。

　因為，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

　但是這樣的顧礪羽，卻問安瀾要不要試一試用信息素壓製肖楠？

　肖楠全程都聽在耳朵裡，他的笑容更冷了，直接坐到安瀾另一側的沙發上，一條腿大剌剌地搭在了椅背上，懶洋洋地說：“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壓製我試試？”

　安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還有這樣的人呢？求別人用信息素壓製他？”

　明明是不可思議的語氣，但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平日裡不怎麽愛和人正面起衝突的安瀾，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真有了和對方嗆聲的衝動。

　顧礪羽輕聲道：“我教你，但是你的思緒得跟著我。”

　“好。”安瀾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跟李振南一決高下，也是因為有顧礪羽在身邊。

　這時候，顧礪羽的手伸了過來，擋在了安瀾的眼前，安瀾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睫毛掃過了顧礪羽的掌心。

　“現在，想象你自己是一柄槍。”

　顧礪羽的聲音本就特別，冷靜而無欲，聽著這樣的聲音安瀾很自然就放空了大腦。

　“你的腦海裡正在創造一枚子彈，它擁有最為堅硬的彈殼，填壓到幾乎要將自行爆裂開的內核，還有尖銳的彈頭。”

　一邊聽著顧礪羽的聲音，安瀾的思維變得越來越專注，仿佛真的有什麽在他的腦海中凝聚成型。

　坐在對面的肖楠一開始是不屑，但是當他看到顧礪羽低著頭，靠在那個劣性alpha的臉頰邊，用極有耐性的語氣教他如何將自己濃度並不高的信息素聚集起來，肖楠的心中莫名湧起一絲忐忑。

　搞什麽啊？

　為什麽要這麽認真？

　“顧礪羽，難不成你還真覺得這家夥能用信息素壓製我？”肖楠覺得這一切都著實太好笑了。

　顧礪羽卻絲毫不為所動，垂著的眼底沒有任何波動，安瀾幾乎被他圈在懷裡，這樣的姿態……充滿了保護欲和佔有欲。

　肖楠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候顧礪羽挪開了自己的手，在安瀾的耳邊說：“那枚子彈會衝出你的大腦，劃出又深又直的膛線，順著你的視線……征服你的對手。”

　那一刻，安瀾就像進入了另一個細致入微的世界，它和現實有著不一樣的節奏，當他睜開眼睛的瞬間，這個世界驟然加速。

　肖楠嗅到了某種氣味，清淡纖細，瞬間凝聚成某種力量，就像被壓彎的竹子從地面上瞬間彈起，穿行而來，韌性與力量並行不悖，肖楠來不及反應，大腦中無數神經崩裂，肺部忘記了該如何呼吸，空氣卡在喉間進出不得。

　他覺得自己就像真的腦部中彈了一樣。

　明明還能聽見聲音，能聞到那一股充滿張力的清香，可他就是動不了，完全動不了。

　他被壓製了！

　這和優質alpha信息素全開造成的洶湧壓迫感不同，這股信息素的范圍很小，但是卻勢如破竹地摧毀了他的感官，攻佔了他的大腦，讓他動彈不得。

　安瀾就這樣看著肖楠，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

　恐懼湧上了肖楠的心頭，他覺得自己被安瀾給殺死了。

　“我還以為你們在更衣室裡繡花了。”

　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安瀾的指尖輕輕一顫，視線看向聲音的起源，是葉雲勾著嘴角抱著胳膊站在門口。

　隨著安瀾的分心，壓迫著肖楠的那股力量瞬間消散。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氧氣讓肖楠清醒地認識到，他剛才被安瀾用信息素碾壓了！

　怒火蹭地一下湧上了心頭，肖楠恨不能單手掐死安瀾。

　“你小子竟敢……”

　肖楠還沒從站起來就被葉雲摁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