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徹底變黑, 周圍都很安靜,只有曲鬱山自己的呼吸。他默了一會,從架子上拿了條乾淨『毛』巾圍住下身, 『摸』著黑往外走。
今天的天氣不好, 沒有月光,室內可見度低得可怕。
浴室出去就是衣帽間, 曲鬱山憑著記憶,找到放睡衣的衣櫃,隨便從裡面翻了一身套上。
世上才沒有鬼,他不要自己嚇自己。
曲鬱山定定心, 準備去床上睡覺,還沒走到床邊, 樓上突然傳來彈珠掉在地板的聲音。
他瞬間想起原來讀書的時候看過的恐怖小說——
樓下的住戶每天深夜都能聽到彈珠的聲音, 他以為是樓上的小孩貪玩, 在飽受困惱之後, 他決定上去敲門,讓鄰居管束自己家孩子,但敲了很久的門, 都沒人應。
住戶明明才聽到彈珠的聲音,他覺得是對方故意躲著他,就從貓眼裡往裡面瞧, 想看裡面有沒有光。
貓眼裡黑 的。
住戶看沒光,隻好放棄往回走,但他覺得有點奇怪。
若是沒光,也不至於那麼黑。
他又回去,這次他再次貼著貓眼往裡看,卻發現不再是完全黑 的, 好像能看到點東西。
正研究著,身前的門開了一條小縫,彈珠掉在地上的聲音再度傳來。
住戶想拉開門,讓對方管好自己的孩子,卻聽到彈珠聲離他越來越近。
低頭一看,是顆眼珠,滾到他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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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鬱山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上打臉不打臉了,『摸』著黑進了崔檸的房間。
崔檸好像已經睡下了,被子拱起一團。
曲鬱山借著十分微弱的自然光,『摸』到床邊,“崔檸?”
崔檸沒回他。
曲鬱山糾結幾秒,還是掀開被子爬進去。被子裡的溫熱讓曲鬱山安心不少,他正準備閉眼睡覺,旁邊的人突然翻過身。
崔檸手一伸,就抱住了曲鬱山。
不僅抱住,還把曲鬱山往自己這邊摟了摟。
曲鬱山還未做出反應,崔檸好像先醒了。他含著睡意的聲音響起,“曲先生,你怎麼在我床上?”
曲鬱山有些尷尬,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自己是怕鬼,顯得太沒氣勢,也很丟攻臉。猶豫間,他想起崔檸說自己怕黑,便拿這個當借口。
“你不是怕黑嗎?我過來陪陪你,睡吧。”
他邊說,邊把崔檸的手從腰上扯開。
但異變突生。
崔檸整個人直接壓他身上了,少年的聲音含糊不清,“曲先生才不會因為我怕黑,過來陪我睡覺,我又在做夢對不對?不過今晚的夢好真實。”
他說完就低頭含住曲鬱山的唇。
曲鬱山雞皮疙瘩瞬間起了全身,一把推開身上的少年。
崔檸被推得倒在旁邊,幾秒後,他的聲音清醒不少,“曲……先生,真的是你?”
曲鬱山用手背擦了下唇瓣,有些尷尬地唔了一聲。
崔檸坐起來,聲音充滿歉意和慌張,“對不起,曲先生,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以為是我在做夢。”
夢?
曲鬱山想起剛剛對方親他那般熟稔的樣子,本能覺得崔檸說的夢不是什麼好夢,可對方夢到的是自己,他忍不住好奇。
“你做了什麼夢?”
崔檸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不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曲鬱山問。
崔檸盯著自己床上的人,聲音放輕,“因為是很奇怪的夢,我夢見曲先生做了些事情。”
危機意識讓曲鬱山不要再問,於是他忍著好奇心,“算了,當我沒問,睡覺。”
可崔檸又開口了,“曲先生真的不想知道嗎?”
想!
曲鬱山抿了下唇,還是搖搖頭,“不想。”
“好吧。”崔檸重新躺下,沒有再提夢境的事,可曲鬱山見他就這樣躺下了,不禁一愣。他看看旁邊睡著的少年,心裡的好奇心又在作祟。
幾番掙扎下,困意先上來了。
就在完全要睡熟的時候,他感覺有人在輕輕拍他。
“你今晚去哪了?”
“和楚林喝酒。”曲鬱山睡意朦朧地答話。
崔檸聽到這個答案,眉頭略微一皺,不過看著曲鬱山困得眼楮都睜不開,他沒有再問。
第二天,曲鬱山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抱著崔檸。
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飛,他似乎覺得冷,所以死死抱住了旁邊的少年。
崔檸體熱,跟個小火爐似的。
但抱都算了,他的手居然還放在崔檸的衣服裡面。
曲鬱山眉心一跳,想不動神『色』地把手抽出來,但突然,崔檸翻了個身,兩人直接面對面,而曲鬱山的手隨著崔檸的動作也往下一滑。
曲鬱山還沒來得及抽回手,崔檸已經驚醒了。
目光對視一會,曲鬱山忽然福臨心至,想到一個絕妙的回答。他把手抽回來,雲淡風輕地說︰“不好意思,原來『摸』習慣了。”
渣不渣!
他從小說裡學來的。
果不其然,曲鬱山看到崔檸的臉『色』驟變。正心裡得意著,唇被咬了一口。
“你咬我做什麼?”曲鬱山連忙坐起來。
崔檸一臉平靜,“不好意思,咬習慣了。”
曲鬱山︰“……”
曲鬱山默然無語地起床,看來當一個渣攻的確沒有那麼容易,於是他繼續帶著酒氣晚歸,可崔檸卻不再問他去哪了。
崔檸每天在他回來的時候,給他泡杯蜂蜜水,然後總能找到機會親他一口,即使他再冷漠。
幾天下來,曲鬱山先堅持不住了,他沒那麼喜歡喝酒,也不想天天那麼晚睡,所以他又給謝紫安打去了電話。
“謝老師,我晚歸好像沒用。”
謝紫安正在開會,冷不丁接到曲鬱山的電話,默默翻了個白眼,他給自己的秘書使了個眼神,秘書會意,讓所有人退出會議室。
“你對他冷言冷語了嗎?”
“對了,但沒用。”曲鬱山覺得自己已經夠冷漠了,他現在天天勸學,崔檸一跟他說話,他就讓崔檸去讀書,可崔檸一點都不生氣。
“你怎麼這麼廢啊?算了,看你叫我老師的份上,曲鬱山,我幫你解決,我新得了一個小情人,借你幾天,你帶回去。”
謝紫安介紹過來的人是個學跳舞的男孩子,腿長身又軟,一見到曲鬱山的面就親親熱熱地喊“小鬱哥”。
曲鬱山沒想到謝紫安給自己介紹個這麼自來熟的,忍不住往謝紫安那邊看。謝紫安收到眼神,卻會錯意,他湊近曲鬱山,“說好只是借給你,不許踫。”
“我不踫,我是想說這個會不會太熱情了?”曲鬱山為難道。
“熱情不好嗎?就是要這種,才能降得住你家那個。”謝紫安勾唇一笑,“有他出馬,保證搞定,如果還搞不定,我親自出馬。”
聽到“親自出馬”,曲鬱山打量了謝紫安一番,“倒也不必,我們兩個型號撞了。”
謝紫安︰“……”
謝紫安罵︰“,我是說我親自出馬,把你家那個勾到手!嘿,你這什麼眼神,你不信是吧?我還偏親自出馬了!”
莫名其妙的,曲鬱山把謝紫安帶回了家。
謝紫安第一次來曲鬱山家,他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莫名其妙就跟自己的死對頭走得那麼近了,還跑人家裡來了。
但來了都來了,他就看看曲鬱山養的那個小情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人跟周望卓長得也太像了吧。
在謝紫安打量崔檸的時候,崔檸也在打量謝紫安,他對人臉非常敏感,一下子就想起曾經在商場見過對方,那時候楚林跟他說,對方跟曲鬱山很不對付。
但他當時就不這樣覺得,因為曲鬱山和這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拉拉扯扯,現在曲鬱山把人帶回家,更是坐實了他的想法。
所以,崔檸在謝紫安還沒張口前,就對謝紫安產生了厭惡,已經把人劃到情敵那一個陣營去了。
謝紫安還渾然不覺,他見人不錯眼盯著自己看,還以為是自己魅力過大,款款一笑,伸出手,“你好,我是謝紫安,是曲總的朋友。”
崔檸沒握謝紫安的手,隻冷淡地報了名字,“崔檸。”
“崔檸?好名字,我可以叫你小檸嗎?”
“不可以。”
謝紫安頓了下,“好吧,崔檸,你平時在家裡做些什麼?”
“寫卷子。”
他們的問答,基本上崔檸隻答幾個字,而且態度十分冷漠。
曲鬱山本來就不覺得謝紫安能勾引到崔檸,他一開始也沒想法帶謝紫安回來,但他突然想起謝紫安是周望卓的同學。
像謝紫安這種大嘴巴,發現他養了一個跟周望卓像的情人,肯定會說出去,而謝紫安多半還會透『露』出崔檸喜歡他。
周望卓發現自己的心上人喜歡上別人,還能在法國坐得住?
如果還坐得住,曲鬱山只能佩服地稱呼他一句——
“忍者神龜”。
那廂,謝紫安屢屢踫壁,自覺臉上無光,又見曲鬱山一直在旁偷聽,心思一轉,“曲總,你能幫我泡杯咖啡嗎?”
曲鬱山以為謝紫安是要使出更厲害的勾.引大法,自己不方便在場,就應聲走開了。
曲鬱山一走,謝紫安便把臉上的笑意卸掉,往後一靠,漫不經心地看著崔檸,“小朋友,你沒必要那麼有敵意地沖著我。你喜歡他,我知道,但你知道嗎?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以為自己有張好看的臉,就可以實現階級跨越。”
謝紫安看到崔檸漸漸難看的臉『色』,剛才那點憋屈瞬間消了不少,他往曲鬱山消失的方向那邊看了一眼,見人一時半會回不來,決定胡編『亂』造一把。
“其實我也替你可惜啊,你找誰當金主不好呢,找曲總,曲總不太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崔檸臉『色』因為謝紫安的話而變白,越發顯得眼瞳烏黑,“你什麼意思?”
“曲總他其實是……在下面的。”
讓曲鬱山說他們兩個撞型號,剛剛崔檸冷言冷語,那廝在旁偷笑的樣子,別以為他沒看到。
謝紫安見到崔檸愣怔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沒把對方是替身的事情講出來。
但他離開曲鬱山家,就打了電話給周望卓。
“周望卓,你家那位小竹馬養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小孩,你知道嗎?”
謝紫安等著周望卓生氣,罵曲鬱山惡心,但他沒想到的是周望卓卻用極溫柔的聲音問他。
“你怎麼知道?你去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