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還殘留著被舔舐的觸感,沈遲低頭看著豆沙月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手足無措低下頭。

“你家人都在國外嗎？”

他捏緊手中的月餅口袋問。

他從來沒聽嚴雪宵提起過自己的家人，話一出口便後悔了：“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說。”

“在燕城。”嚴雪宵的嗓音平淡，“只不過不常回家。”

少年默默想,他哥與家裡的關係好像不太好,如果換做別人或許會詫異，對於他而言不算是奇怪的事,他姑媽還翻過他的行李箱。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只好從月餅盒子裡拿出一個最大的月餅給嚴雪宵,想了想又遞出一個月餅，最後紅頭髮的少年把盒子裡的月餅都給了嚴雪宵。

推掉所有飯局的嚴雪宵望著一堆月餅輕輕笑了,狹長的風眼勾成好看的弧度,少年看得呆了呆，結結巴巴問：“你今天怎麼會來基地？”

“不想你沒人陪。”

滿月的月光下，他下意識吃下最後一口豆沙味月餅,第一次度過只有兩個人的中秋。

沈遲早上醒來時才想起訓練室的直播,他換下睡衣走到訓練室,頂著一頭亂飛的紅發坐在電腦前：“昨天忘關直播了。”

「崽崽昨天去哪兒了？」

「昨晚接個水的功夫,我那麼大個崽就不見了」

「捕捉一隻呆毛遲崽」

「崽不會有男朋友了吧」

「猜測十分合理」

戴上耳機的沈遲微微紅了紅臉：“還沒有。”

「那就是說以後會有男朋友了！」

「崽崽彎得媽媽心碎」

「誰還記得貓貓崽喜歡穿白裙子清純漂亮的女生」

「這要從當年的兒媳婦說起」

「想知道崽崽的理想型！」

少年打開遊戲的手頓了頓,眼前忽然出現嚴雪宵穿白襯衫的模樣，心底最初的悸動浮現,想也沒想回答：“穿白襯衫清純漂亮的。”

「我崽就是喜歡清純漂亮的」

「直男的倔強」

「不就是一件白襯衫嗎？我馬上去買」

「還要清純漂亮哦」

沈遲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他壓下心底的念頭點擊進入遊戲,在訓練場中練習不同距離的點射、連射以及移動靶訓練，讓自己始終維持射擊手感。

日常訓練很枯燥,但他心裡絲毫沒有輕慢，因為月底就是PDL決賽,三十二支隊伍將會分為四組進行循環積分賽，每支隊伍將會打三天比賽共計三十六局遊戲決定出線名額。

比賽臨近訓練時間越來越長，為了爭分奪秒練習，他本來打算從今天開始在基地住，然而嚴雪宵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要不要吃酸湯牛肉？”

腦子裡冒出酸湯牛肉的畫面，剛訓練完的少年把搬家的話吞了下去，喉嚨咽了咽沒骨氣說了句：“要。”

他摘下耳機走出基地，嚴雪宵站在門口等他，男人今天沒有穿西服而是穿了身簡單的白襯衣，一如第一次在視頻中見面。

少年的心臟怦怦跳，望著嚴雪宵清冷的面容挪不開眼，顯然是被容色勾到了。

他忍不住揣測不會是特意換的吧，可看著嚴雪宵神色自若的眼，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

比賽分組在比賽前一天公佈，TTL分到的是A組，在論壇上被譽為死亡之組，因為同組的隊伍都是剛從PCL降級的隊伍，其中還包括實力最為強勁的Lion，說是死亡之組毫不誇張。

電競週報上的劉曉冬繼續點評：“月底的PDL將決定PCLP的參賽資格，PCLP作為PCL的敲門磚分量不可謂不重，在此過程中也將淘汰素質堪憂的隊伍，比如活在直播鏡頭下的TTL。”

當然這期電競週報也毫無懸念被沈遲扔進了垃圾桶，藍恆望著少年冷冰冰的神情小心翼翼勸：“他就是酸，他早年在PCL打職業時粉絲數還沒過萬，我們每個人直播間關注都過十萬了。”

說到最後一句，藍恆想起來什麼似地望嚮往保溫杯裡放枸杞的葉寧：“不好意思忘了你還沒有。”

粉絲剛過萬的葉寧：…………

雖然嘴上說要拿冠軍，但沈遲清楚TTL的實力，要出線難度不可謂不大，錯過這次機會只能等明年秋季，對職業選手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他答應過葉寧今年無論如何要打進PCL。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他哥辛苦開的俱樂部倒閉，剛成年一個月的小隊長默默憂心忡忡。

晚上訓練賽結束少年毫無睡意，第一次沒有去華庭，而是回基地房間後繼續坐在電腦前打排位，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

「主辦方怎麼抽的簽，A組也太窒息了」

「我一看分組差點昏過去」

「還記得被Lion團滅的恐懼」

「不過崽崽要好好休息啊」

「快來個人揪不聽話的崽崽去睡覺」

*

“嚴雪宵最近在幹什麼？ ”

鄭安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問。

站在他面前的黃時靜戰戰兢兢開口：“每天開完例會就是看直播。”

“你可以走了。”

鄭安搖了搖頭，黃時靜說的與他派人了解的差別不大，嚴雪宵安排人接管載遠他還心生戒備，沒想到依舊對嚴氏不上心，他升起的戒備慢慢放下。

“最後那批貨盡快交接。”

“時間上會來不及。”

“錢已經收了難道還要退回去？”

黃時靜往外走的步伐停了停，夜色中他坐上一輛低調的黑色帕加尼，恭敬地對坐在後排的男人開口：“已經照您吩咐的說了。”

不知為什麼，他在嚴雪宵面前遠比在鄭安面前緊張，若有若無的壓迫感讓他不敢抬頭，他壓低嗓音繼續說：“我聽到說最後一批貨等著交接，鄭安已經收了錢。”

嚴雪宵出色的面容隱在黑暗中，淡漠的嗓音聽不出喜怒：“你女兒在英國會過得很好。”

黃時靜鬆了口氣，準備下車時瞥見嚴雪宵亮起的手機屏幕，不禁想有一點是真的，這位年輕的嚴氏家主是真的很喜歡看直播。

而另一邊的沈遲仍在直播，牆面上的時針指向了十二點他也沒有休息的意思，忽然間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他以為是陳經理送東西，頭也沒回說：“請進。”

看清進門的人後，少年慢半拍地摘下耳機，握緊手中的鼠標問：“哥，你怎麼來了？”

嚴雪宵斂下漆黑的眼眸：“揪你睡覺。”

即便只是聽見聲音直播間頓時振奮了。

「是崽崽的哥哥嗎」

「這聲音我可以！」

「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感覺很像兒媳婦的聲音」

沈遲沒想到嚴雪宵會看他的直播，在嚴雪宵的監督下，他不得不關上直播，聽話地躺在床上睡覺，可閉上眼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明天的比賽地圖。

少年在床上換了個姿勢，鼓起勇氣問：“哥，你會講睡前故事嗎？”

他小聲補充：“隨便講什麼都行。”

嚴雪宵鼻樑上架了一副薄薄的金絲邊眼鏡，坐在床邊看資料，瞥了眼趴在床上不肯睡覺的紅發小狼崽，打開手機開始念睡前故事。

沒想到少年越聽越精神：“惡龍擄走公主後竟然發現公主是男的，還有其他故事嗎？”

望著得寸進尺的小狼崽，嚴雪宵抬了抬眼眸，讀起另一個故事： “哥哥和弟弟居住在小屋中，他們相依為命，在弟弟眼中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然後呢？”

沈遲聽得津津有味，但問完就後悔了，因為緊接著嚴雪宵平靜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直到有一天哥哥將他死死壓在牆上，親吻他身體每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