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夏天,21歲的秦念還是N大設計系的在讀生。那年夏天酷熱無比,他被媽媽趕回大山裡的老家避暑。
舅舅一家早就搬到了山外的鎮上居住,他天生不喜歡和別人相處,自己一個人住在村裡的老房子中。老房子雖然年代久遠但並不破敗,冬暖夏涼十分宜居,他自己一人在山裡寫生塗塗畫畫倒也非常愜意。
住在隔壁的是個叫小謙的半大小子,有著山裡人特有的淳樸,對於秦念這位長相漂亮的城裡大哥哥更是友好,河裡撈的魚園裡種的菜,隔三差五總是給他送一些。
秦念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目光總是在少年蜜棕色的腰身上流連。
少年手裡拎著一尾魚,赤裸著上身,水珠順著他結實的胸背淌落,寬鬆的短褲被水打濕緊緊裹著他渾圓的臀,他也不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什麼不對,「念哥!我剛抓的魚!」
「我給你畫張畫吧!」秦念用眼睛視奸面前的少年,而對方單純到渾然不覺。
小謙半裸著身體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透過葡萄葉子的縫隙,陽光在他身上落下散碎的金屑。明明是尚未長開就能看出堅毅的臉龐,秦念卻覺得對方明豔動人。
鋼筆在本子上沙沙作響,墨色的線條勾勒出少年精實的腰身,葡萄葉子點綴了空白的畫面,清淡通透的水彩顏料鋪上去,留白表現出少年身上的光斑,讓畫裡的人露出勃勃生機。
秦念學的是設計,最經常畫的就是鋼筆淡彩的建築園林,畫多了景緻,今天才發現鋼筆淡彩畫人物也十分傳神。
「哇!念哥你好厲害!這張畫可以送給我麼!」少年捧著本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通透的色彩。
「好啊,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秦念在右下角落上一個「念」字,用刀把那頁紙從本子上取下來,遞到少年手中。
看著小謙的笑容,秦念第一次覺得自己非常可恥。
很久前秦念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他雖然生著張極美的臉,但他的美是鋒利尖銳極具攻擊性的,他只喜歡做上面的,只喜歡強壯的男人。而現在他似乎喜歡上了這個還沒有他高的少年。
秦念怕了,怕傷害到這個淳樸的孩子,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性向。他知道山裡人有多淳樸熱情就有多保守閉塞。他一面思慕著少年一面告誡自己,秦念你別犯渾!
「念哥,你,喜歡我麼?」當坐在窗前給他當模特的少年紅著臉遲疑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秦念手指一抖,筆尖的水滴落在少年手中的花束上,把尚未乾透的顏料糊成一團明豔的色彩。
秦念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撲倒對方的,等他回神自己已經把少年壓在寬闊的窗檯上,手指操在他的臀間,被貫穿擴張的肉穴有比花兒更嬌豔的紅色。少年偏著頭看他,臉上是赧然的微笑,未脫稚氣的面龐染著情慾的媚。
「念哥……我,我是個喜歡被男人捅屁眼兒的變態,你不會嫌棄我吧……」黃昏的微風吹散了室內的麝香,不知炎熱的兩個人汗流浹背地擁在一起,少年蜷在青年懷中,聲音翁翁的。
「怎麼會,喜歡男人喜歡被操又怎樣,愛是平等的,什麼樣的愛情都不應該被歧視,我也喜歡男人,你覺得我變態麼?」少年聽著對方的話,第一次覺得生命裡被點亮了一盞燈。
「我爸,他也是喜歡男人的,和別人……被發現了,到處被人戳脊樑骨,我媽一氣之下跳河了,我爸也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喝藥了……那時候我才十歲……我不敢讓別人知道,我也喜歡男人,我好害怕……」
秦念覺得自己心裡痠疼,這樣一個陽光的少年,卻身處在這種閉塞的環境,遭受過這種痛苦的打擊,不光是別人的指點,恐怕他內心對自己的唾棄都要把他折磨致死了吧。
要帶他離開這兒。秦念想。
然而命運總是無常,他們甚至沒有過上幾天幸福舒心的日子。
幾天後秦念深夜被舅舅吵醒,睡在他身邊的少年蜷縮著身體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得知父母離婚母親車禍的消息秦念自己都亂成一團,畢竟他也只是二十出頭涉世未深的青年,哪裡還有心思去顧及驚恐的少年。
忙亂間秦念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便匆匆離開了這裡,所帶走的關於少年的東西就只有那張浸了水的小像,還有少年生命裡唯一的亮。
林遠永遠不會忘記,在秦念上車後,他舅舅投向自己的惡毒的目光。驚慌的少年連夜收拾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麼,不多的一點錢,幾件衣服,厚厚的一摞裝在密封袋裡的畫像——離開了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回家之後的秦念才知道父親在外包養小三,父母兩人背著他在半個月前離了婚,失魂落魄的母親在路上出了車禍,不治身亡。鋪天的噩耗幾乎打垮了這個驕傲美麗的青年。
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後,他繼承了來自母親的一筆不菲的遺產,給自己改名,隨母親姓,陳無念。
做完了這些他才想起了少年,但是舅舅說小謙已經離家打工去了。他回去過一次,結果也是人去屋空。心灰意冷之下他選擇了去意大利做交換生,畢業以後留在那深造,一去就是七年。
「我是個賤人,是個騷貨!我不配和你在一起!念哥……念哥!我配不上你!」林遠在男人懷裡哭作一團,他哭得聲嘶力竭,聲音幾乎撕裂,他唾罵自己宛若懺悔,彷彿這樣才能得到一絲救贖。
「不許胡說!」陳無念堵住他的嘴,深深地纏綿地和他接吻,把他吻到氣竭,「你再胡說就干到你下不了床!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像小孩子似的,哪有那麼說自己的!」
「我,難道不是麼……我喜歡被男人操……你不在的時候,我,我都用按摩木奉,自己,自己……」林遠咬著唇說不下去了。
陳無念心疼地抱緊他,明明已經完全是個剛毅硬朗的爺們樣子了,害羞起來竟然還是這麼可愛,「我還喜歡操男人呢,這些年我也和別人做過,你覺得我髒麼?」
林遠拚命搖頭,怎麼會,他怎麼會覺得念哥髒……
「不管是上別人還是被人上,那都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已,和吃飯睡覺一樣自然,活著就得解決這些慾望。」陳無念嘆著氣撫摸青年的手臂,他們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重逢,難道還會苛求對方守身如玉麼。
陳無念知道想要拗過來他的想法一時半會怕是不可能了,好在他們以後還有無數的時間,「親愛的,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會好好治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