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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到渠成》第42章
高考之後杜若風倒是比考前還忙,畢業典禮謝師宴散夥飯一個接一個,一整個星期愣是沒在家吃過幾頓飯,搞得明朗都有了點意見。這小兔崽子,平時也沒見他有什麼人際交往,怎麼畢了業了倒成了香餑餑?
  好在也就一個周的時間,杜若風總算搞完了畢業這堆破事,接下來該好好處理處理他們家的大事了。
  新房子冬天就已經裝完了,春天的時候庭院綠化也做好了,散了半年味道這時候剛好就可以搬進去。這邊的房子也不是完全不住了,所以也就是打包些衣服和常用物品過去。
  梁子欽癱在杜若風家的沙發上,他昨晚和幾個狐朋狗友網吧通宵來著,頂著黑眼圈,頭重腳輕四肢發軟,一進門就紮在那兒沒動彈過。
  「我是叫你來幫忙的,不是讓你來享福的!」杜若風沒好氣地瞪著他。
  「別那麼小氣嘛,讓我睡會兒,給你叫了幫手一會就來了!」梁子欽把沙發上的毛巾被往頭上一蓋,繼續裝死。
  「誰讓你蓋的?那是老狼的!」杜若風從櫃子裡又拽了一條夏涼被,站在臥室門口劈頭扔過去,正中梁子欽的狗頭。
  「蓋一下又不會死!談戀愛的人真可怕!」梁子欽咕噥著把那條毛巾被扔到另一邊沙發上,「你爸呢,怎麼不在家幫你收拾?」
  「上班去了,這種活哪兒用得著他來幹。」杜若風正在把衣櫃裡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疊整齊了往紙箱子裡碼。
  「我說你爹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人高馬大的大老爺們,你至於麼!」梁子欽困過了勁,腦子一陣陣得發暈,又睡不著,躺在那兒無聊就想逼叨逼叨。
  「我樂意。」老狼明明就比小姑娘還嬌貴。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門鈴就響了,杜若風過去開門,門外站著個和梁子欽有八分像的小夥子,是梁子玉,他看到杜若風,禮貌地彎彎唇角,「風哥。」
  杜若風和梁子玉接觸不算多,梁子玉比他倆小三歲,今年上高一,和他倆一個高中。梁子玉從小就比梁子欽文靜得多,梁子欽不怎麼待見他,因此他也很少會出現在杜若風面前。
  「進來吧,」杜若風側身把人讓進來,彎腰給他拿了雙拖鞋,「今兒不是週末啊,怎麼沒上課?」
  「今天中考,咱們學校也是考場,放了兩天假,我哥叫我過來給你幫忙。」梁子玉低頭換鞋,進門就沒聽見他哥的聲音,他有點奇怪,「我哥呢?」
  杜若風瞥一眼沙發裡躺著的梁子欽,對方正在瘋狂給他使眼色,杜若風也不明白他幹嘛這麼不喜歡他弟,但也懶得多摻和,「沙發上睡覺呢,他昨晚沒回家張姨沒生氣?」
  「我哥告訴我媽在你家睡得,我媽已經準備了雞毛撢子,就等著他晚上回家呢。」大概是因為知道梁子欽睡了,杜若風覺得梁子玉表情輕鬆了不少。
  杜若風也笑了,梁子欽果然是智障,誰不知道他杜若風是護爹狂魔,而且是圈地盤那種,怎麼可能有人在他家過夜。
  梁子欽裝睡裝著裝著竟然真睡了,等他再醒了都下午了,杜若風和梁子玉早就把各種東西打包好了,梁子玉怕他哥看見他煩也已經走了。
  杜若風從廚房給他端了飯出來,一份水煮肉片一份酸菜魚,梁子欽坐下來端著飯碗就吃,「他滾了啊?」
  「你幹嘛老對梁子玉這樣,小時候也就算了,多大的人了,還吃你弟的醋啊?」杜若風從冰箱拿了聽可樂遞過去。
  「你不懂,」梁子欽默默扒飯,「菜是他點的吧,你不吃辣的,也不吃酸菜。」
  杜若風當然不懂,他沒有兄弟,和明朗之間也不是普通人家的父子感情,怎麼可能明白。
  「我給老狼打了電話,讓他告訴張姨你確實在我家過夜的,你一會兒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別一臉半死不活的樣兒。」杜若風不知道該怎麼說,也只好岔過這個話題不談。
  明朗覺得杜若風今天怪怪的,興致不高,蔫兒蔫兒地窩在床上,看他洗了澡出來也沒直接撲上來,簡直反常,「怎麼了寶寶?收拾東西累著啦?」
  杜若風坐起來,接過了明朗手裡的浴巾給他擦頭髮,「老狼,梁子玉喜歡梁子欽。」
  「你怎麼知道的?」明朗驚訝地回頭看著小崽子,滿臉不可置信。
  「白天梁子欽把梁子玉叫過來幫我收拾東西,梁子玉看他那個眼神……」那眼神杜若風太熟悉了,三年前的他,曾經無數次從鏡子裡看到過自己那個樣子,那是被死死壓在冰面下的渴望,不同的是梁子玉眼裡還有求不得的絕望。
  「子欽知道麼?」明朗擰起眉,難道真的人以群分?怎麼他周圍全都是gay。
  「看樣子是不知道吧,我覺得梁子玉也大概並不想讓他知道,」杜若風撇了浴巾,抱著明朗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頭,「說實話,我有點兒同情梁子玉。」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明朗當然懂小崽子的意思,他捏著杜若風皓白的腕子,輕輕親吻著他的指尖,「子玉喜歡子欽,而子欽未必喜歡他,他們又是親兄弟,家裡也是傳統思想,如果他們只是喜歡男人,那沒準還有轉圜的餘地,可他們這都不只是性別的問題了。」
  這叫亂*。
  「天朝什麼樣兒你也不是不知道,爛到骨子裡的人也要裝模作樣說什麼禮法,不管和自己有沒有關係都要橫操一槓子,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兒大,」明朗無奈地笑,「林遠他爸因為和男人上床被人撞破,被全村人戳脊樑骨,最後自殺了,他媽也自殺了,他十幾年都沒走的出來,」
  「不能因為我們這條路走得順當就忘了這不是條坦途,」明朗反手摸摸小崽子的頭,他們沒有別的家人,就少了諸多牽絆,而對於天朝的絕大多數人,談戀愛永遠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喜歡子欽是子玉自己的事,他自己能拿捏住分寸是好事,不該讓子欽和他們父母承受本就不該他們承受的痛苦,他要是拿捏不住,那也只能說是他們一家命裡注定,」
  「你是子欽的朋友,別忘了他沒有義務去接受別人單方面的感情,只要在他需要你的時候你能挺他這就夠了,」明朗頓了頓,「至於子玉,這種事情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相信你明白。」
  「老狼,」杜若風緊了緊自己摟著明朗的手臂,在他頸側輕輕磨蹭,「如果我爸媽還活著,你還會和我在一起麼?」
  「小傻子!」明朗微微扭頭,惡狠狠地咬了咬小崽子的鼻尖,「哪兒有什麼如果?人這一輩子就活這一次,是糙是好就這樣兒了。你要非說如果,那我要不是你爸,你還喜歡我麼?」
  「……」杜若風竟然真的認真想了一會兒,如果老狼不是他爸,如果他父母還活著,那他可能就像別人家小孩兒一樣,每天和父母吵架慪氣,老狼對於他那也不過是他爸的兄弟,他不敢想了,「你說的對,沒有什麼如果,你就是我爸。」
  「這就對了!」明朗把杜若風翻過來摁在床上,長腿一跨坐到他腰上,扯開個邪笑,「別瞎想些有的沒的了,明兒就搬家了,今兒晚上還不最後打一炮?」
  「又不是不回來了!」杜若風這麼說著,卻還是拉下明朗的頸子,和他爹吻在一起。
  兩個人折騰到挺晚,早上還是起了個大早。明朗叫了搬家公司過來,把杜若風收拾的那些東西全部裝車,運到新家去。
  鎖上家門時明朗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住了十幾年的房子,還真的有點捨不得。杜若風拉著他的手,兩個人乘電梯下樓。
  「我還記得咱倆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問你自己睡行不行,你苦著臉跟我點頭,晚上我睡不著,偷偷過去看你,你捂著被子在那兒哭,我心都被你哭碎了,」明朗捏捏杜若風的臉,「那時候你才那麼一點點高,長得跟個發麵饅頭似的,又白又軟,一轉眼就這麼大個人了!」
  「以前又白又軟,現在又黑又硬!」杜若風知道明朗這是惆悵,乾脆不給他這個傷春悲秋的機會,拉著他的手在掌心舔了一口。
  「呸!」明朗一下子就沒了剛才的憂傷勁兒,在小崽子腦袋上打了一下,「你就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吧你!」
  一上午兩個人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其實杜若風已經提前來打掃過,各種生活用品都是準備好了的,搬過來的也無非是些衣服什麼的,收拾起來也不費勁。
  中午明朗請賓館全體員工吃飯,還特意囑咐了張姐叫上樑子欽梁子玉兄弟倆,但是梁子玉沒來,學校補課。
  其實這兩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杜若風和明朗是什麼關係,賓館裡年輕員工不少,思想大多比較開放,歲數大的都是跟了明朗快二十年的人,一路走來自然知道個中原委,從來也沒有在背後亂嚼過舌頭根子。
  一頓飯吃下來也算是賓主盡歡。
  下午仍然是該幹什麼就干什麼去,明朗上班去了,杜若風也不能閒著,明朗勒令他這個暑假必須考出來駕照,以後司機就換他來當,他下午得去報名。
  五點多的時候明朗回來了,一塊的還有林遠和陳無念,杜若風正在廚房裡準備晚飯,停了手上的活兒給他們拿了飲料放在茶几上。
  陳無念手裡抱了個用牛皮紙包著的東西,看著像是個畫框,「杜若風!過來看看,算是給你們搬新家的賀禮!」
  外邊的牛皮紙被剝開,裡邊是裝裱好的一張水彩畫,畫裡畫的自然是明朗和杜若風。明朗捏著下巴,怎麼這畫看著有點眼熟?杜若風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你們倆結婚的時候,有人給我倆拍得照片。」
  「嗯很~」陳無念把外邊的紙全都剝了,抄起畫框走到玄關,伸手就掛牆上去了,然後一邊拍著手一邊自吹,「看我多貼心,早就把釘都給你們打好了!」
  「畫了好幾天呢,我都吃醋了!」林遠笑著在陳無念肩上錘了一下。
  「除了以前學畫畫時畫的練習,我這輩子就給小遠畫過肖像,這回算是給你倆破了例了!」陳無念笑著往林遠身上一掛,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寶貝兒,以後除了你念哥誰都不畫!」
  「肉麻死了!」明朗撇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四個人一塊兒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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