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昏倒的莫離,文煞毫無意識地甩掉手上的頭顱。
頭顱撞到地上,發出咕嚕的悶響聲。
文煞雙眼無神地將莫離從冰冷的地上抱了起來,走回自己的寢室。
門外的守衛沒有得到文煞的命令是不敢隨便進刑堂的。
在看到自己的主子渾身浴血地抱著一個人出來的時候,更是大氣不敢喘一聲。
待文煞走遠,守衛才進入刑堂內部查看究竟。
雖然在黑道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在看到刑堂裡直逼煉獄的慘狀,那些資歷不算深的守衛,都捂著嘴跑出堂外狂吐起來。
文煞將手中的人兒輕輕地放在柔軟的褥子上,將莫離的頜骨接上。
給赤裸的莫離蓋上被子,文煞靜靜地坐在莫離身邊。
許久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忽然感到頭痛欲裂。
以前雖然也發生過由於見血過多而導致的近似於走火入魔的情況,但這次實在是太過蹊蹺。
為何在他看到自己的手下要折辱莫離的時候,整個身心都糾痛起來。
心裡總有個不知名的聲音在朝他大吼大叫。
至於那個聲音說了些什麼,他沒聽清。
但身體卻誠實地告訴他,他不能讓別人這樣對他。
於是,神智抽離。
最後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
好像,他殺了人?
而且,是殺了那些聽命於他的部下?
文煞捶了一下床塌。
不對,這個人,這個安靜地躺在眼前的人,似乎能很大地影響自己的情緒。
他帶淚的眼睛,他絕望的眼神……
這是個禍害,絕對!
文煞意識到。
我應該殺了他。
黑道中人,是不允許有任何弱點存在的。
指尖不自覺地撫過莫離纖細的頸間。
只要微微一使勁,甚至不用提內力,就可以結束掉他的性命。
做這種事,對以前的文煞來說,與捏死一隻螻蟻般簡單。
但是,指腹下的動脈有規律地跳動著,彰顯著生命力。
脖頸處的皮膚如天鵝絨般,細膩柔軟,讓人愛不釋手。
指尖滑落到莫離脖子前的通體透亮的玉訣上。
眼中的神色驟然變暗。
殺,不殺?
文煞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經過了努力,文煞發現,他做不到。
這也難怪,從來不知道愛為何物的人,自然發現不了,他對著莫離所生出的異樣情緒。
雖然在很久之後,文煞終於發現了,但那時,已經晚了。
此乃後話。
此時此刻,文煞只知道,他瘋狂地嫉妒著韓子緒。
他不想讓這個人回到韓子緒身邊,他不想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觸碰他。
這也是剛才他毫無意識地殺掉了那十幾個手下的緣故。
那些碰了他的人,都得死!
這是文煞得出的結論。
既然下不了狠手,那就把他搶走。
這是缺少感情表達方式的文煞想出來的應對之法。
佔有這個人,比殺了他更能讓韓子緒感到屈辱。
似乎對自己的決定很滿意,文煞雙擊手掌,婢女們悄然入內,軟鶯細語地問道:「主上有何吩咐?」
「把他服侍好了,醒了告訴我。」
「是。」
莫離所在的,是文煞的寢宮。
那是無赦谷中最豪華,最舒適的地方。
背上的傷用了上好的生肌癒合膏藥,莫離的身體也被細心地用溫水擦拭,換上了舒適的軟綾羅袍,頭髮也疏得柔順非常,用青緞簡單地束著。
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香味,爐火燒得也旺。
但即使這樣,莫離也還是因為傷口發炎而高燒不退。
婢女們都害怕莫離出事,主上一個怪罪下來人頭不保,更是不遺餘力地照顧這個瘦弱的男人。
真是奇怪,那陰晴不定的主上,什麼時候會對人如此上心了?
婢女們的這句話是可以想想,但卻是萬萬沒有膽子問出來的。
折騰了兩日,莫離才悠悠轉醒。
一旁悅耳的聲音輕道:「他醒了,通知主上吧。」
又是一陣細細簌簌的穿梭行走聲。
莫離皺了皺眉。
實在太累了,又想閉上眼睛。
忽然,他被人提了起來。
動作幅度太大,扯疼了後背的傷口。
「見我來了就閉眼睛,你是誠心跟我做對?」
莫離被這麼一吼,有點驚慌地睜開雙眼。
看到眼前的文煞,莫離嚇了一跳。
眼前閃過一幕幕那日鮮血淋漓的慘景,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後挪了一點,雖然有點自欺欺人,但莫離下意識地想跟文煞拉開距離。
察覺到莫離的小動作,文煞升起一股無名火。
猛地將悄然後退的人給扯了回來。
莫離的身子狠狠地撞進文煞的懷裡,堅如磐石的胸膛撞得他兩眼冒光。
「疼……」
莫離不自覺地低吟一聲。
「知道疼就不要忤逆我!」
莫離抬起頭,狠狠地瞪了文煞一眼。
忽然又想起,眼前的文煞已非昨日的阿忘,即刻又蔫了下來。
看到莫離的小動作,文煞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他不顧莫離的反對,扯開衣袍,查看了莫離的傷勢。
「再養著幾天就能好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莫離的脊背沒來由地一陣發涼。
感覺就像是聽到屠戶對自己養著的牲口說「再養著幾天就能宰了」的感覺一樣。
莫離被文煞圈在懷裡,掙也掙不開,只得作罷。
抬頭看看文煞,他心情似乎不錯。
因為莫離對「阿忘」的各種表情,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請,請你……」
文煞見莫離說話,但太小聲,有點聽不清。
「說什麼?大聲點!」
莫離被文煞一嚇,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話一下子就脫出口來了。
「請你放我走吧!」
看文煞的臉刷地一下陰沉起來,莫離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我保證絕對不會回韓子緒身邊,我……」
「少廢話!」
文煞的手狠狠抓著他的肩:「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文煞猛地站起來,將莫離甩回床上。
「你哪也不用去,就呆在這,做我的人。」
做我的人,做我的人……
意識到文煞話中的意思,莫離吃驚地抬頭。
文煞就像他肚裡的蛔蟲,沒等他問,便已經回答道:「沒錯,我就是那個意思。我要你,做我的人。」
莫離搖搖頭:「不可能的,文煞,不可能……」
文煞一把捏住莫離的下巴:「在我這裡,從來沒有『不可能』三個字。」
本想把眼前這人立刻拆吃入腹,但想到他大病初痊,不可能承受得住。
這種比彗星撞地球還要罕見的「憐香惜玉」的事情,文煞是第一次做。
莫離眼中的神色越發黯淡,也沒有再說什麼。
文煞見他似乎順服了些,神色舒緩了不少。
交待婢女送上膳食之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