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不殺鮑康樂嗎？”六仿佛是有些詫異般笑起來，“你應該已經想過很次殺他的方法，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你面前。”

　“你是為什麽停手呢？”

　“我和他的遊戲裡，不包括殺死他這一項。”柳抬起頭， 語氣平淡， “我也見到你， 如果你作為一個神沒有余的事和我說，就可以回去。”

　六注視柳良久， 後他微微退後半步，欠身告別：“既是你向我許願， 那就如你所願。”

　銀藍『色』的門在六的身後出現，他的身影被這扇門漸漸吞沒，他微笑著看向柳， 語氣卻是帶著幾新奇般的興味不明：

　“明明那麽在乎黑桃， 卻選擇不進入遊戲。”

　“明明那麽討厭鮑康樂，卻選擇不殺他。”

　“柳， 你知道你這種骨子裡就是個壞人的人做好人， 是會遭大報應的嗎？”

　門將六似笑非笑的臉龐完全包裹吞沒，停滯的湖水一瞬間落下， 將柳和鮑康樂淹沒， 他們被衝上岸邊。

　柳握住鑄台，臉『色』蒼地爬出來，他跪在地上，躬身嗆咳一口湖水。

　隱藏在叢林裡的異端管理局二隊成員瞬間就將槍舉起來， 準柳，他們竊竊私語地討著：“出來！”

　“進遊戲沒？”

　“看不出來。”

　“等等，看他手上！他手上有試卷！那是遊戲道具！”

　岑不明和陸驛站並排蹲在叢林裡， 他們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柳，岑不明眼睛眯起，他下意識地摩挲自己死神戒，陸驛站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抵在地上的手握成拳頭。

　“柳……”鮑康樂虛弱的求救聲從柳背後傳來，“救，救我！”

　柳回過頭去，鮑康樂單手死死抓住湖岸邊沿，他的脖子上還連著那根透明的傀儡絲，傀儡絲通往湖底正在閉合的銀藍『色』門裡，因此鮑康樂被困在湖裡起不來，眼看就被溺死。

　等會門一消失，傀儡絲也會消失，唯一的證據就沒有，鮑康樂就會這樣天衣無縫地淹死。

　他臉被憋得青紫，驚慌求救，哭得涕泗橫流：“柳，拉我一把！”

　“我再也不欺負你！不起，的不起！”

　鮑康樂哭得慘極，他的手漸漸因為乏力松開。

　柳站在湖岸邊，他就那麽平靜地垂下眼簾看著在湖裡掙扎的鮑康樂，長睫上的水珠和褲腳襯衣的水珠一起滑落。

　他腦子裡的思緒一瞬之間變得很平寧。

　那個奇怪的，叫做六的神的確沒有說錯，他曾經很次想過殺鮑康樂。

　不光是鮑康樂，柳想過殺很人，班上的同學，許薇，校長，甚至是之前電影周邊店裡的店員。

　——因為他想那件玩偶服，湊錢太慢太沒有『性』價比，柳一瞬之間的確動過殺人的念頭。

　這念頭起來的一瞬間，他來說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柳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什麽正常人，在每個環境裡柳都是處於被排擠的那一個，或許也是因為人類的潛意識警戒機制，察覺到柳這個他們會自生起殺念的危險存在。

　不殺人已經是柳自己欲望的一種克制，但伸手救人，還救一個他起過很次殺念的人？

　柳眼神裡一絲情緒都沒有地望著鮑康樂。

　他想，為什麽呢？

　為什麽鮑康樂已經知道他明明是這種人，卻還在期待他救他呢？

　“不殺我！”鮑康樂哭得撕心裂肺，“不看著我死啊！！”

　“你不是放過我嗎！柳，柳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伸把手救救我吧！”

　叢林裡的岑不明面上毫無表情地一抬手，槍口齊齊豎起，陸驛站死死地盯著柳，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嘶啞地說：“再等十秒，十秒我們就上去救人！”

　岑不明面無表情地摁下倒計時。

　“十。”

　“……三。”

　柳突動，他跨步踩在鑄台上，抓住鮑康樂的肩膀，就像是拎一隻落水的豬一樣把他從湖裡扯出來，甩在地上。

　鮑康樂瘋狂地嘔吐嗆咳起來，他倒在地上抽搐痙攣，眼神已經完全渙散，只是無意識地望著柳，抖著聲音說：

　“謝，謝謝。”

　陸驛站虛脫地坐在地上，他長出一口氣，身上的校服已經被冷汗打濕透，岑不明近乎於實質的視線在柳蒼帶水的臉上停很久很久，才抬手讓所有隊員讓槍口放下。

　柳只是冷漠地看著在地上抽搐的鮑康樂：“兩萬塊，一周開學後帶過來，少一我就的殺你。”

　鮑康樂的身體一抖，他瑟縮地點點頭：“……我知道。”

　“滾吧。”柳面無表情地踹鮑康樂一腳，“再開校前，不讓我再看到你。”

　鮑康樂連滾帶爬地跑下高考湖，鮑康樂一走，柳才慢慢地坐在地上，他靠著湖邊仰頭閉眼，用力深呼吸，被泡的發起皺的指尖在顫。

　水是一種討厭的東西。

　在水裡窒息是他這輩子最不喜歡的體驗，沒有之一。

　陸驛站岑不明作好幾個揖，用口型說幾句好話，求神拜佛一樣把臉『色』陰沉詭異的岑不明和他的二隊隊員送走後，這才轉頭看向靠在高考湖邊沿，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的柳。

　是下湖是救人，看起來應該是短時間內沒有行動的能力。

　這麽討厭水，就別這麽逞能啊……

　陸驛站神『色』複雜，他幽幽地長歎一口氣，後從樹蔭裡走出來，他蹲在柳旁邊，躬身將柳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將半昏『迷』過去的柳給撐起來。

　柳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但意識到來人是誰之後，緊繃的身體放松下去，他啞聲喊一句：“陸驛站？”

　“是我。”陸驛站拍拍柳的背，語氣沉穩，“走，帶你下山。”

　柳靜一會兒：“……不告訴方點，我來過高考湖。”

　陸驛站頓時哭笑不得：“我怎麽防啊！那麽聰明，一個照面就看出來！”

　“你幫我騙一下。”柳說。

　陸驛站一個頭兩個大：“我自己的事情都騙不住呢還幫你騙……”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不討一些事情。

　比如柳為什麽會出現在高考湖。

　比如回福利院的陸驛站為什麽會出現在高考湖。

　兩個人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常話題，陸驛站把住柳的肩膀，沉穩地，一步都沒有搖晃地將這個脆弱的，只有十八歲柳，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從這個埋伏無數擊殺他槍支的地方，溫和安全地送下山。

　走到大鐵門旁邊的時候，陸驛站拍拍柳的肩膀，他笑起來：“高考湖裡的東西你不用擔心。”

　“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高考一定順順利利。”

　說完他揮揮手，轉身上山。

　柳拿著陸驛站給他的葡萄糖和一些『亂』七八糟的零食，一個人回宿舍，他現在吃點東西，有力氣，推開門一瞬間壓過來一大個男人也只是勉強後退兩步，沒有倒地。

　黑桃將頭抵在柳胸口，緊緊抱住他，語氣很悶：“你怎麽才回來。”

　柳推開他：“先讓我洗澡換衣服。”

　等柳洗完一個熱水澡，換衣服，黑桃已經直勾勾地望著柳躺在床上，旁邊還努力地擠擠，給柳留下一個空地。

　正在用『毛』巾擦頭髮的柳：“……”

　這宛如闖禍之後單方面和他和好的狗的眼神……

　但柳還是躺上去，他難得沒有嫌棄地說將黑桃趕下床，是非常直接地倒在床上，壓在黑桃的懷裡，擁抱住黑桃。

　黑桃一動都不敢動地僵在原地，他的身體瞬間緊繃。

　這樣主動的柳實在是太少見。

　柳抬手打一下，因為頭埋在黑桃的胸前，聲音出拿出來甕聲甕氣的：“太硬，硌到我，放松點。”

　他說完之後自己詭異地頓一下，張張口想解釋，但黑桃倒是沒有反應過來，哦一聲之後，慢慢放松下來，他緊緊地擁抱住自己身上的柳。

　兩個人無言地靜一會兒。

　“你一定走是嗎？”柳突問，他的聲音依舊是甕甕的。

　黑桃嗯一聲：“我大概還能存在……”

　柳突兀冷酷地打斷黑桃的話：“不告訴我你什麽時候走。”

　他慢慢地弓起身來，蜷縮進黑桃的懷裡，將頭埋進黑桃的肩膀裡，柳抵在黑桃身前的手指輕輕蜷縮，他再開口的聲音很輕，仿佛是在用呼吸呢喃：

　“不讓我一個人等你離開的那個期。”

　“……我覺自己像被砍頭的罪犯，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我告訴你什麽？”黑桃問。

　柳垂下眼簾：“告訴我，你的會在我的未來出現。”

　“我可以和你做一筆交易。”

　“我承諾可以保持一個人的狀態到你出現為止。”

　“但應的，你之後不能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