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師, 你又在吃甜食啊?”夏詩桃大早上一進門就看到霍舟拿著塊夾心泡芙在吃,唇上還沾了點奶油,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前也沒發現你有這愛好啊?你就真的不怕胖嗎?”
她自己也超級愛吃甜品, 但因為是易胖體質, 所以輕易不敢嘗試。
往往要忍一個月, 才敢去吃一回,還不能放開膽子吃的那種。
最近霍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喜歡上了吃甜食。喜歡吃也就算了,他還不背著人, 總是在上班時間在各種工作場合吃吃吃, 還吃得特別香特別幸福,讓人看了眼饞得很。
霍舟聞言,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 疑惑地問:“胖了嗎?”
夏詩桃:“……”
這個蠢萌蠢萌的人還是她認識的霍老師嗎?
霍舟咬著泡芙, 隨手拿了個不鏽鋼托盤,反過來用背面對著自己的腰照了照,含糊道:“好像沒有吧?”
夏詩桃見鬼似的盯著托盤上映出來的模糊影子, 霍老師真是撞邪了吧?
不過, 這邪撞得好, 這樣的霍老師比以前的霍老師可愛多了。
霍舟把托盤放下, 繼續吃泡芙:“沒關系, 胖也不怕, 吃完再鍛煉, 我回頭就去辦張健身卡。”
霍舟攻心不死地想,就算不胖,鍛煉也很有必要,不然怎麽壓回來?
駱清淮力氣太大了,早知道他該早點鍛煉。
“霍老師,這是有新案子嗎?”夏詩桃看看自己的水桶腰再看看霍舟的小細腰,很後悔提到“胖”這個字眼,看到旁邊的儀器在工作,便岔開了話題。
“不是,我檢測一點東西。”霍舟靠在桌上的後背挺直了一點,又想到早上發生的事情。
上次霍舟把家裡鑰匙給了駱清淮後,駱清淮只要不是通宵上班,不管多晚都必定會回去睡覺。
不過駱清淮那工作,回家基本上都是凌晨了。霍舟剛開始還等他,但他自己也要上班,法醫工作強度又大,還得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所以沒過兩天,霍舟就撐不住了,一般晚上都會按時休息。有時候駱清淮回來他會醒一下,有時候駱清淮回來他根本不知道。
不過駱清淮比較容易驚醒,早上霍舟起床,他是一定會醒的。剛開始幾天他還會爬起來,想要送霍舟上班。後來被霍舟說過幾次,他才不起床了,但也會睜著眼睛躺在被窩裡看霍舟忙碌,等他走了再接著睡。
今天早上駱清淮也醒了,在霍舟出門前忽然說:“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把外套帶出去幹洗一下?”
霍舟當時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自然一口答應。
出了門在電梯裡,他忽然想起有一次難得和駱清淮一起回家,他手裡拿了份文件,駱清淮都生怕他累著似的,要替他拿,才覺得不大對勁。
說句不要臉的話,駱清淮現在是真挺寵他的,什麽都舍不得讓他乾。所以,就算駱清淮要乾洗衣服,他多半也會在自己睡醒後親自拿出去幹洗,而不是叫霍舟幫他帶出去。
當然,霍舟並不是覺得自己順手幫駱清淮乾洗一件衣服有多辛苦,而是他覺得這不像是駱清淮會做的事情。
而且,他早上出門的時間還早,一般乾洗店都沒開門,駱清淮為什麽要叫他那麽早拿衣服出去幹洗?
霍舟越想越不對勁,在駱清淮的衣服裡翻找了一番。
然後,他找到了一個紙包,裡面有半顆紫色藥丸。
霍舟當時就嚇了一大跳。
紫曼之所以叫紫曼,有一種說法是因為它的晶體呈淡紫色。
曾經出現過的紫曼產品,也多是紫色系。
所以,霍舟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這藥丸是紫曼,或者是相關產品。
上次酒吧死人事件後,霍舟他們一直懷疑致死的藥品是暗礁組織研發的紫曼四號產品,但因為缺乏證據,所以不能定論。
那東西出現過一次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絲痕跡都沒留下,想必暗礁組織內部也很謹慎。
駱清淮是魅色酒吧的經理,極有可能是打入暗礁組織內部的臥底,他接觸到紫曼的機會比霍舟他們多得多。
這半顆藥丸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不知道他能不能確定這是什麽產品。但是他冒險傳遞給霍舟,至少說明他有發現了。
或許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到底是幾號,也許他確定了,是想給警方一個訊息。
現在霍舟在做的分析,就是藥品成分的分析。
如果能確定這是四號,再根據藥品來源,偵查工作肯定能進一大步。
只是,這樣也就更加證實了駱清淮的臥底身份。這半顆藥丸的出現,說明他離暗礁組織更近了一步,危險也相應更多了一分。
霍舟很擔心他。
“霍老師,你的電話……”夏詩桃小心翼翼地碰了霍舟一下。
忽然凝重起來的霍舟讓她有點不安。
霍舟回過神來,才發現手機在響。
是林局打來的,剛才市局接到報案,東郊金河林發現屍體,讓霍舟去勘察現場。
霍舟看看還在運行的儀器,鄭重叮囑夏詩桃:“結果出來以後,你替我收好,別給任何人看。”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機密。”
夏詩桃頓時緊張起來,繃直身體道:“明白。”
霍舟到了樓下,正好碰到刑偵隊的人,便跟他們上了一輛車。
“辛苦了,小霍。”刑偵隊長蔡瀾山坐到霍舟旁邊,主動打招呼。
“大家都辛苦。”霍舟問道,“這案子什麽情況啊?誰報的案?”
“金河村的農民。”蔡瀾山說,“說是去小金河淘什麽寶貝,結果挖出一具屍體來。”
“淘寶貝?”霍舟有點無語。
蔡瀾山也搖搖頭:“報案的人嚇了個半死,結結巴巴也沒說清楚,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對了,聽說楊隊快回來了?”
楊隊是緝毒支隊的支隊長,許曜的頂頭上司,前段時間帶隊辦理一起跨國販毒案,追蹤毒販一直到M國,已經出去好幾個月了。
前幾天傳回好消息來,他們聯合國際刑警已經找到了毒販組織的老巢,這次的行動大獲成功。
這事局裡的人都知道,緝毒支隊那幾個人天天跟過年似的。
霍舟點點頭:“嗯,應該就這幾天吧。”
“聽說楊隊還受傷了,林局準備替他申報二等功。”蔡瀾山語帶羨慕,小聲道,“看來楊隊是很快就要升了,他一升遷,這隊長的位置自然就是小許的了。小許年紀輕輕,真是不得了啊。”
“這都還是沒影的事呢。”霍舟看看周圍的同事,也壓低了聲音,“而且就算楊隊真升了,多半也是空降一個隊長過來,許曜他資歷不夠。”
大概所有的職場都或多或少存在勾心鬥角,市局也一樣。所有同事都很辛苦,大家做自己工作的時候也都是盡職盡責的,但在際遇方面各不相同,有時候難免會有人鑽牛角尖。
許曜年紀輕輕就做了副支隊長,的確挺招人眼紅。但霍舟知道,許曜這副支隊長來得有多不容易。
許曜剛實習的時候,本來是在刑偵支隊,但卻意外卷入一起販毒大案。因為警方的情報出了問題,參與案子的民警幾乎全軍覆沒。許曜命大,也是前輩們憐惜他年輕,始終護著他,最後僥幸得以撿回一條命,還立下三等功。
許曜原本是主攻刑偵的,就是這個案子後,他主動要求做了一名緝毒警察。他有勇有謀,又吃苦耐勞,還有功勳在身,自然升得快。
只不過當年的案子不在A市,許曜是後來才調過來的,所以有些人不清楚情況,對他便有誤解。
現在楊隊要是升遷,許曜的確有可能被破格提拔,難免又招人眼紅。
蔡瀾山四十多歲了,工作也是兢兢業業。但一來因為脾氣直不會說話,二來因為老隊長遲遲不退,導致他才剛當上支隊長沒多久,一時間覺得意難平也正常。
蔡瀾山聽了霍舟的話,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話不大對,又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空降一個還不如小許呢,熟人好辦事,我肯定支持小許。”
霍舟笑笑道:“我明白,能得到您的認可,許曜肯定特別高興。”
他不欲在這個話題上說太多,還沒影的事情,說了也是白搭。說不定他們現在在這裡眼紅許曜半天,最後卻真的空降一個隊長過來。
案發地點有點遠,霍舟在車上打了個盹,醒過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金河林其實是一座山,山腳下是貫穿A市的小金河,這裡並不是很偏僻,附近有好幾個村子。
發現屍體的地點在山谷,非常潮濕,屍體已經有部分形成屍蠟,初步估計死亡時間在一年左右。
這是一具女屍,身上和周圍沒發現衣物布料,只有根破爛的麻繩,死前應該是被捆綁著的,而且什麽都沒穿。因為屍蠟的形成得以保存死者部分生前形態。但這並不是一件能讓人高興的事情,因為她死前實在太慘了。
從頭部到身體,全都傷痕累累,深可見骨,且有多處骨折現象,死前應該被慘烈地虐待過。
霍舟初步檢查完屍體後,就迅速將屍體收進了裹屍袋。
蔡瀾山他們還在向圍觀村民了解情況,霍舟沒單獨開車過來,便等了一會兒,也順便了解了一下案情。
金河林前幾年搬來一家大型化工廠,對附近的環境有些不好的影響。為了補償,工廠給附近的村鎮都免費接通了天然氣,每個月水電費也有補貼。所以,雖然金河林環境差了一點,但附近的村民近幾年生活條件確實好了不少,至少是沒人再燒柴火了。於是漸漸便很少有人來金河林,導致這裡的樹木荊棘越長越茂盛,路不好走,危險系數增加,村民們就幾乎都不再來了。
前幾天,有一戶村民家裡擴建房子,去金河林砍了幾棵樹,沒想到在山林中撿到一條金項鏈。那村民以為是假的,還拿給村裡人看,結果有人說是真的,他將信將疑地拿出去賣,還真賣了好幾千塊錢。
大家都覺得只是那村民一時運氣好,過後便沒在意。但村裡有個想發財想瘋了的男人卻上了心,扛著鋤頭去金河林翻找,沒想到又從地下翻出一隻金耳環來。這下子全村人都忍不住了,大家都認為金河林有寶貝,帶著全家老小去翻找,結果就挖出來這麽一具屍體。
金項鏈和金耳環都已經賣掉了,附近村裡這兩年也沒失蹤人口,因為附近有大工廠,所以來往的人倒是不少。村民們說得不少,但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大家隻好先回市局。
“王八羔子!這也太殘忍了。”蔡瀾山拿著現場拍的照片,罵了幾句,回頭問霍舟,“小霍,你怎麽看?”
“根據我的經驗……”霍舟遲疑了一下,說,“可能是性虐待致死。”
“跟我想的一樣。”蔡瀾山狠狠拍了一下椅背。
旁邊一個小警員怯怯地問道:“霍老師,可以還原死者的相貌嗎?她真的好慘啊。”
“可以還原,但不會太準確。”霍舟搖搖頭,“而且還原出來也沒多大用處,還不如從失蹤人口著手更快。”
蔡瀾山說:“肯定是要從失蹤人口著手的,但A市一年失蹤人數至少四位數,還不是每一個都有記錄,難啊。”
霍舟沉吟了一會兒,說:“蔡隊您不覺得這案子有點奇怪嗎?”
“你是說那金項鏈和金戒指?”蔡瀾山刑偵經驗肯定比霍舟豐富,霍舟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金項鏈和金戒指的出現,看著是個巧合,但仔細一推敲,似乎是在指路。
“可是,如果說金項鏈和金戒指是有人故意放的,他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不直接報案?為什麽要過一年之久才引導別人去把屍體挖出來?為什麽……”旁邊的小警員一股腦提出一長串問題。
霍舟正想說話,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是駱清淮發了消息過來,問他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飯。
霍舟心裡一動,問蔡瀾山:“金項鏈和金戒指的位置,距離遠嗎?”
蔡瀾山立刻道:“挺遠的,一個在山谷東側,一個在山谷西側。”
“後來那些村民還挖到財物了嗎?”霍舟又問。
“有。”小警員抱著走訪記錄,說,“還挖到一隻手鐲。”
霍舟:“位置呢?”
小警員:“在南面。”
“有沒有可能……”霍舟手指輕扣手機,看著窗外,“那個引導的人只是知道死者被埋在山谷裡,但他並不知道具體在哪個位置。所以,他才不得不動用整個村子的人去挖掘?”
蔡瀾山眼睛一亮:“很有可能,這樣看來,這個人不僅聰明而且身份可疑。如果他發現了蛛絲馬跡,為什麽不向警方提供線索而是從村民身上著手?”
“臥……”霍舟輕咳一聲,“我猜測,他可能是知道一點內情,但又不全部知曉,還不敢暴露自己,類似於……一個組織的內部人員之類。選擇利用村民,是因為金河林附近的村民自從土地被大面積征用後,很多人便無所事事,靠著工廠的補償款過日子。他們過慣了不勞而獲的日子,最喜歡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聽說有寶貝,必定會忍不住去找。另外,從凶手對死者屍體處理的手法來看,過於隨便,沒有任何偽裝,直接挖個坑草草掩埋。這個凶手要麽自大狂妄,要麽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所以,我個人更傾向於這不是普通的性虐待致死,而是……有組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