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兩側溪流潺潺,淌過埋在甬道中的崎嶇冰塊激起陣陣繚繞的清涼水霧,溪流兩側官員依次坐著,繁花簇擁著錦衣緞袍,眾人歡聲不斷,觥籌交錯。
閔長安與張嚴之面對面分坐兩側,一個是駙馬一個是首輔,又都是一等一的俊俏人才,再加上兩人的關係,分庭抗禮別有趣味,在眾人眼裡真有點'爭奇鬥艷'的意思。
高位上石榴裙如烈火蔓延,釵環金翠寶珠生暈,額間烏髮如雲,盈盈美目漫不經心,單手扶額,似是半睡半醒的慵懶模樣。
長公主自成親之後愈髮美得霸道淋漓了,群臣的目光不由在閔長安與張嚴之這'京城雙璧'之間來回逡巡,這受了滋潤的女子果然不同了,那嫵媚誘人的姿態真是絕妙。
閔長安與張嚴之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豈能不懂群臣飽含深意的目光?
閔長安一個女人總是被有意無意地捲在一些桃色猜測之中,實在是覺得羞怯,輕咳了一聲,抬手舉起酒杯用寬大的衣袖遮住微紅的面孔。
反觀另一位男主人公張嚴之依舊從容不迫,姿態雍容,兩手負與身前,神情淺淡,似乎完全不在意群臣的目光。
“交月國三王子烏蘭哈桑到。”
眾人的目光終於從京中第一緋聞的三人身上移開,望向甬道盡頭。
趙琰悄悄側到趙樂天耳邊,壓低了聲音道:“皇姐,朕聽說這個烏蘭哈桑號稱塞外第一美男子。”
“塞外那種地方地廣人稀風吹日曬的,能有什麼精細貨色。”趙樂天不咸不淡道。
趙琰心道皇姐的口味常年保持在駙馬與首輔這個層次,眼光真是越來越高了,他瞧高達高將軍都被淘汰成婚去了,張嚴之最近愈發得意,春風滿面的生怕別人不不知道他是長公主的裙下之臣,搞得趙琰極想挫挫他的威風。
太高調了,多影響他皇姐冰清玉潔的形象!
這次交月國進貢,趙琰原本想如往年一般敷衍了事,聽聞那位三王子烏蘭哈桑是草原上明珠一樣的美男子,立刻就來了興致,大擺筵席,想瞧瞧這個烏蘭哈桑到底與首輔孰美。
順便也給他皇姐身邊添添新人,老是兩張舊面孔,他都替他皇姐厭得慌。
隨著一道又一道的通報聲越來越近,交月國一行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為首的四位僕人都穿著深色長袍,腰間細細地纏了三色的絲綢,身材高大魁梧,臉上蒙著深色的面紗,一齊圍著一個身穿白袍的身影,近前之後才慢慢散開,白袍身影向前一步,單手貼在心口,彎腰恭敬道:“臣烏蘭哈桑拜見皇帝陛下。”面上白色的面紗一直垂到了腰際。
趙琰什麼都沒清楚,“烏蘭哈桑,在朕的面前你怎麼還戴著面紗?”
烏蘭哈桑抬起頭,趙琰這才發覺這人的眼睛竟是漂亮的深紫色,十分的特別,立即興致勃勃地瞟向一邊的趙樂天,趙樂天依舊面色淡淡,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烏蘭哈桑道:“皇帝陛下,請您諒解哈桑,哈桑已經有了未婚妻子,在嫁進妻子家中之前,哈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容貌,這是對我未來妻子的侮辱。”
趙琰目瞪口呆,倒是趙樂天忽然坐起了身,饒有興致道:“嫁?”
“是的,”烏蘭哈桑毫不意外皇室對交月國的無知,畢竟他們國家在朝廷面前顯得太過渺小,這次趙琰專門設宴接待也是令烏蘭哈桑大吃一驚,他解釋道,“我國女子為尊,作為丈夫必須為妻子守貞。”
“哈,”趙樂天笑開了花,“烏蘭哈桑,你很有趣嘛,你們國家也很有趣。”
烏蘭哈桑目光肅穆,“公主陛下,請您不要取笑我國的風俗。”
“不取笑不取笑,”趙樂天擺了擺手,滿頭珠翠叮噹,笑瞇瞇道,“本宮的駙馬也是要為本宮守貞的。”他說完之後,沒瞧閔樂天,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嚴之一眼。
張嚴之一直八風不動地坐著,接收到趙樂天投來的目光後,抬起袖子遮住了半張臉,對趙樂天眨了眨眼睛。
趙樂天差點沒笑出聲。
烏蘭哈桑再次彎腰行禮,“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您的駙馬當然該為您守貞。”
趙琰沒想到交月國是這樣的風俗,烏蘭哈桑活脫脫一個貞潔烈男,頓時就令趙琰失去了撮合趙樂天與烏蘭哈桑的興趣。
烏蘭哈桑在上供完之後,對趙琰恭敬道:“這次來朝多謝皇帝陛下的重視,設宴招待,臣不甚感激,特意帶來了我國最珍貴的瑰寶獻給公主。”
“我?”趙樂天喝了口酒,豐潤的嘴唇鮮紅欲滴,“怎麼不給陛下?”
趙琰插嘴道:“什麼寶貝?朕的皇姐值得全天下所有珍貴的寶物。”
烏蘭哈桑拍了拍手,穿著深色長袍的四位僕人上前,一字排開,對著席上的趙樂天與趙琰彎腰行了一禮,同時揭開了他們的面紗。
趙樂天頓時眼睛都快被閃瞎了。
四位各具特色的美男子同時對著他散發出含情脈脈的眼神,交月國的人大概是有些混血因素在裡頭,四位美男子無一不是輪廓優美,面容英俊,只在氣質側重上有所不同,單論皮囊,沒一個比閔長安差的,也就稍遜張嚴之一絲絲。
張嚴之勝在獨一無二的清貴氣派,若真的硬比五官皮相,只能說是在伯仲之間。
趙琰見趙樂天眼睛都看直了,大喜道:“烏蘭哈桑,你很好!”
烏蘭哈桑瞇起紫色的眼睛微微一笑,“這四位都是我們交月國精心挑選的美男子,無論是在外在還是內在,俱都無可挑剔,希望長公主會喜歡。”
朝臣們立即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誠然,長公主風流成性這是滿朝皆知,可長公主風流的對象好歹是首輔,才子佳人也算風雅,這……這外邦之民,如此赤-裸裸的上供,也太……太不成體統了,首輔……能忍?
駙馬反正是忍首輔一個是忍,再忍四個也是忍,滿朝都知道駙馬怕老婆,已不覺得稀奇了,那麼鐵血手腕的首輔呢?
張嚴之坐在議論中心,面上不動聲色地舉起酒杯飲了一口,內心也四平八穩,趙樂天是男人,他不會讓別的人再知道他的秘密,不可能去親近其他男人,只有他,只有他對於趙樂天的意義是不同的。
“都過來,”趙樂天勾了勾手指,低沉道,“近前讓本宮仔細瞧瞧。”
握住酒杯的修長手指驟然收緊,張嚴之的目光射向首座,眼神冷冷地盯著那四個往前的美男子。
趙琰看到張嚴之一副吃癟的樣子快忍不住笑了,張嚴之啊張嚴之,別以為朕不知道給朕后宮塞母老虎的主意就是你出的!
哼,朕要你好看!
趙樂天托腮觀賞了四個各具特色的頂級美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都到公主府伺候吧。”
“是。”四人異口同聲,目光無有不順從的。
趙琰看著張嚴之要吃人的目光憋笑憋得肚子都快疼了。
當夜,趙樂天的車馬後跟了一輛新馬車,一起去往公主府。
閔長安坐在馬車裡,頗為坐立不安,對趙樂天忐忑道:“公主,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四人?”
“帶回府啊。”趙樂天隨意道。
閔長安抖了抖肩,小聲道:“不太好吧,首輔……會大發雷霆的。”
趙樂天輕哼一聲,“輪得到他管我?”
“公主,”馬車外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趙樂天撩開車簾,對上了張嚴之的俊臉,張嚴之顯然是騎馬追來的,白玉一般的面孔淡淡紅暈浮起,面色冷然道:“臣自然無權也無意去約束管教公主,只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四人未經盤查就入公主府怕是不妥,不如由臣來替公主調查一番再做定奪。”
說的冠冕堂皇,人落到他手裡估計第二天就不翼而飛了,趙樂天似笑非笑道:“首輔如此關懷,想的這樣周到,本宮若是拒絕,倒顯得不知好歹了。”
“嚴之不敢。 ”張嚴之驅動著馬,微一低頭,烏髮垂散,俊臉在月色中白玉生暈般美好,氣質高潔尊貴,的確是普通皮相所達不到的等級。
趙樂天放下車簾,卻道:“人放在公主府,你想什麼時候來審都行。”
張嚴之握住馬韁的掌心一緊,恨不得現在就鑽進馬車,直接剝了趙樂天的衣裳,將人狠狠地'收拾'一頓,頑劣性子真是怎麼也改不了。
馬車駛入公主府,張嚴之卻只能停下。
他與趙樂天的事就算群臣皆知,也不能放在明面,私情是私情,擺上台就難看了。
後頭的馬車也跟著駛入,張嚴之緊緊地皺起了眉,這四個什麼都不是的玩意也能光明正大地入公主府,他卻不能,真是……令人惱火。
公主閨房內,趙樂天很沒形像地躺在床上翹著腿啃蘋果,小門被推開,趙樂天頭也不回道:“蘭卿,我頭疼~”
憋了一肚子的氣張嚴之頓時洩氣,面色陰沉地坐到軟榻上替趙樂天按頭,趙樂天抱怨道:“首飾太重了,壓得我抬不起頭。”
“哦?是嗎?我瞧公主似乎樂在其中。”張嚴之淡淡道。
“你懂什麼?”趙樂天又咬了一大口蘋果,“你瞧不出是趙琰那小子在使壞?”
張嚴之的動作頓住,“陛下?”
“那小氣瞧我與你恩愛,心中不平。”趙樂天老神在在道。
張嚴之俯身,托起趙樂天的腦袋墊到膝上,手掌輕按他的發間,“你的意思……陛下這是在吃味?”
“是啊。”趙樂天斬釘截鐵道,滿臉真誠。
“那……府裡的那四個人?”張嚴之神色稍鬆,緩緩道。
“先放著,等哪天趙琰消氣了,我就找個好人家把他們都嫁了,”說到這,趙樂天噗嗤笑了一聲,“蘭卿,交月國的風俗還真是有趣,你說你若生在交月國,是不是也像烏蘭哈桑一樣蒙著面紗,不能讓人多瞧一眼?”
張嚴之的氣徹底消了,微微笑了一下,抬手用鮮紅的官袍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樑與瀟灑的眉眼,“公主可願納了蘭卿?”
趙樂天失笑,隨手將果核一扔,抬手捏了張嚴之的下巴,笑容霸道,“就讓本公主破了你的身,從今以後你就是本宮的人,老老實實地伺候本宮吧。”
張嚴之睫毛一眨,從喉間擠出一聲局促做作的'嗯',逗得趙樂天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張嚴之順勢吻了下去。
趙樂天邊笑邊與他親吻,笑罵道:“你……嗯……哈……別撓我。”
張嚴之憋了一晚上的氣悶,對待趙樂天依然十分溫柔,把人伺候的手腳都酥軟了,趙樂天是個愛享樂的,張嚴之捨不得也不想讓他在床上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他要令趙樂天沉溺於他,也離不開他。
天濛濛亮時,張嚴之親了趙樂天幾下,低聲道:“我走了。”
“嗯。”趙樂天困倦道,眼皮也不動一下。
張嚴之心道他這還真不如府裡的男寵,但誰叫他心甘情願呢,刮了刮趙樂天的鼻尖,引得趙樂天皺了眉,才轉身離去。
前腳從密道出了公主府,後腳就要收拾停當去上朝。
趙琰坐在龍椅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嚴之,張嚴之很配合地作出臉色灰敗的模樣,希望趙琰'消了氣',他能趕緊將趙樂天府裡那四個燙手山芋給扔出去。
趙琰果然面露滿意之色。
待下了朝之後,趙琰單獨留了張嚴之一會兒,上下打量了張嚴之一番,陰陽怪氣道:“首輔大人,家宅不寧的感覺如何?”
張嚴之不明所以,低聲道:“請陛下高抬貴手。”
趙琰冷哼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張嚴之一頭霧水,低著頭乾脆不說話。
“皇后的事,朕不予你計較,你以後若再敢對朕出壞主意,朕饒不了你,”趙琰狠狠威脅道,“朕就給皇姐搜羅十七八個美男子!”
張嚴之:……
趙琰怎知葛皇后這個人選是他推薦的?
電光火石之間,張嚴之福至心靈,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熟悉的俏皮面孔,眨巴著眼睛,目光中全是狡黠頑劣。
張嚴之心中搖頭,無奈道:“臣遵旨。”
張嚴之踏出殿門,未走幾步,忍不住停下腳步,緩緩搖了搖頭,想他聰明一世,偏處處都要栽在那人手裡,嘴角輕勾,卻是笑的溫柔甜蜜,低喃道:“冤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出火箭炮的老闆:小小桐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