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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獲男主[快穿]》第122章 好兄弟完
樓下傳來開門的細碎聲音,樂天知道是杜雲棠來了, 忙調整好面部表情, 作出一副心如死灰的病美人模樣。

 杜雲棠蹭蹭蹭上樓推開門,他穿的正式, 大衣筆挺,一看就是從銀行直接過來的, 摘下帽子和圍巾,遠遠對樂天道:“怎麽就穿那麽少躺在那兒, 病還沒好呢, 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走到床前,硬是將坐著的程樂天又重新塞回了被子裡。

 程樂天偏過頭不去看他, 面上神情麻木,“殘花敗柳,有什麽好珍惜的。”

 杜雲棠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他勉強壓住火氣,低聲道:“那些說難聽話的人,我全讓巡捕房將他們抓起來了。”

 “別人說的也沒錯,何苦為難他們,”樂天慢慢閉上了眼, “我累了,你走吧。”

 杜雲棠心裡不比程樂天好受多少, 他坐在床上,俯身兩手握住程樂天的肩膀,輕聲道:“我知道, 你怨我了,是嗎?都是我的錯,我向他們澄清,是我對你死皮賴臉死纏爛打,成不成?”

 樂天依舊閉著眼睛,眼皮都沒扇動一下,“不必了。”

 杜雲棠輕咬著牙,“那你想讓我怎麽樣?”

 樂天低聲道:“雲棠,我們分開吧。”

 “辦不到!”杜雲棠氣惱道,緊摟住程樂天的肩膀,氣道,“程樂天,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還在想什麽?!我不放你,一輩子不放你!明日我就宣布,你以後就是我杜家名正言順的夫人,我看誰還敢多嘴一句!”

 “雲棠!”樂天輕喝道,眼角已緩緩落了兩行淚,“……你是要逼死我嗎?”

 杜雲棠喉頭乾澀,眼睛都赤紅了,“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你應該知道,你怎麽會說這樣的話?”他怎麽舍得逼死程樂天?

 “你若真的喜歡我,你就放了我。”樂天仰起頭,與杜雲棠對視,貓眼盈盈泛淚,風情瀲灩,偏又倔又冷,叫杜雲棠哪放得開?

 “咱們十五年的情誼,你叫我放手?”

 “這十五年的情誼,我已用這身子還了,就算欠的再多,也該有個定數。”

 “你說還我的情,你怎麽還?我喜歡你,我愛你,我離不開你!你懂不懂?”

 杜雲棠恨得也已心頭淌血,他這樣愛程樂天,為了程樂天,他可以付出他的財富、地位、名譽,為什麽程樂天偏偏做不到,偏偏就那麽在乎世人的看法?

 樂天微晃了晃,頹然地倒回了床鋪,低聲道:“我累了。”他不想說了,與杜雲棠是永遠說不明白的。

 杜雲棠是天之驕子,他不曾挨過餓受過凍,不曾受過旁人的冷眼,不曾吃過練功的苦,在數九寒冬踩著梅花樁子,下頭一個個全是裝滿冰水的桶,踩錯一腳便是冷得錐心刺骨。

 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聽著容易,他是真正吃盡了苦頭才唱得了那一出戲,就為了爭那一口氣,戲子,多輕賤多難聽,他偏不要叫人看輕,名聲甚至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杜雲棠說什麽鬼話,叫他做‘名正言順’的杜夫人?他要做堂堂正正的程樂天,不要做那什麽杜夫人!

 程樂天將臉埋在被下默默地流淚,杜雲棠坐在床邊也是心力交瘁,不管他怎麽做,程樂天就是不高興,不滿意,可叫他離開程樂天,他實在辦不到。

 “累就睡吧。”杜雲棠疲憊道,他也累了。

 杜雲棠坐了一會兒,站起身去浴室洗澡。

 樂天躺在床上默默流淚,“他不會跟我吵架就不日我了吧,杜雲棠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系統:“……應該也不會像你想的那麽禽獸。”

 樂天:“哼,不交公糧禽獸不如。”

 系統:“……”杜雲棠真是瞎了狗眼,怎麽會喜歡這種無恥的大象。

 杜雲棠洗完澡,帶著滿身溫暖的氣息上了床,輕摟住程樂天,沉默地將臉貼在他的後頸上。

 樂天久等杜雲棠也沒有反應,仿佛真要跟他純潔的睡覺,忙開始作死,伸手去扯杜雲棠環住他的胳膊,杜雲棠先是緊環著不動,程樂天低頭咬他的胳膊,杜雲棠終於惱了,直接扒了程樂天的褲子,程樂天在被子裡小聲喘著,“……雲棠……你放、放了我吧……”

 杜雲棠聽著更是堵心,捂住程樂天的嘴,“閉嘴,我不想聽!”

 一連兩次,程樂天沒力氣了,才乖乖地躺在杜雲棠懷裡不掙扎了。

 樂天:“呼,爽爽爽,小杜猛猛猛,樂樂愛愛愛。”

 系統:“……”麻木了已經。

 程梨在女子學校,是封閉式的,她每一周都會給程樂天寫信,程樂天能從信上看出程梨的變化與成長,程梨是個聰明姑娘,雖然起初不太適應,與城裡的那些姑娘也不太和睦,後面過了一段時間,便已經開始交朋友了。

 畢竟誰能拒絕他女兒的小餅乾呢?!

 樂天摸著程梨的信默默流淚,女兒,爸爸死前要是能再吃一次你的小餅乾,爸爸也就死而無憾了。

 杜雲棠一回到小公館,就瞧見程樂天赤腳團坐在沙發上,摸著信哭,杜雲棠快氣瘋了,衝上去將信箋搶過來撕了,“程樂天,你是真不拿我杜雲棠當人了嗎?!”

 樂天坐在原地沒動,垂眸低低道:“你拿我當人了嗎?”

 杜雲棠心頭劇痛,他那樣愛程樂天,程樂天竟然還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實在氣得嘔血,如困獸般低吼了一聲,為什麽程樂天的心冷得像冰一樣,無論他怎麽努力都不能融化一分一毫?

 樂天瞥眼看他發瘋,心道兄弟,你現在去一趟學校,從阿梨那整一盒小餅乾回來,我就給你幾天好日子過。

 可惜杜雲棠並不知道樂天跟他作天作地就是為了幾塊小餅乾,他用盡全部的心神壓製住自己暴怒的心情,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將手中撕碎的信箋隨手扔了,慢慢走到程樂天身邊坐下,雙手交握,沉聲道:“我已經看好了去外國的機票,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你舍得杜家的基業?”樂天終於給了他一個眼神。

 杜雲棠凝望著他,“杜家的產業我也會搬過去。”

 “說得全像是為了我,根本就是你們杜家要往外走,”樂天輕笑一聲,“雲棠,我沒之前那麽好騙了。”

 杜雲棠知道程樂天說的是他騙他被杜家趕出來那件事,頓時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不管是不是為你,這總是一件好事吧?”

 “憑什麽是好事?哪裡好?”樂天跳下沙發,對著杜雲棠厲聲道,“我是中國人,我絕不去國外!”別問,問就是愛國,哼。

 杜雲棠被樂天堅決的愛國態度驚住了,擰眉道:“你能不能聽一次我的話?”

 “我還不夠聽你的?”程樂天忽然扯開了自己的領子,露出一片曖昧紅痕的雪白皮肉,簌簌地掉眼淚,“我就差跪在地上伺候你了!”

 杜雲棠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裳,“你這是幹什麽!”樂天拚命掙扎,青色長衫在兩人糾纏之間扯得破破爛爛,不知怎地,最後吵著吵著還是滾上了床。

 杜雲棠也不知道該怎麽對程樂天,平靜地說話全做不到,說不到兩句就要鬧起來,只能乾,乾得他沒了半條命,他才能老實,如此惡性循環,他與程樂天的關系也越來越差。

 事後,程樂天軟成一團地倒在床上,杜雲棠破天荒地點了一支煙,“樂天,你真的……不要與我在一起?”

 樂天背對著他,輕聲道:“不要。”等阿梨給我烤了小餅乾,你再回來侍寢。

 杜雲棠吸了口煙,一道彎彎曲曲的青煙從他的唇邊溢出,他終於淡淡道:“好。”

 杜雲棠走了,樂天第二天就跑去女子學校申請看程梨。

 女子學校都是家世不錯的女孩子,對社會上的風言風語知道不多,見程樂天面容俊秀,站在門口風度翩翩地等人,不少女孩子互相推搡著,都猜測他是哪個大學生來找女朋友。

 “程哥哥!”程梨跳著跑了出來,一看到程樂天便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樂天虛虛地摟了摟她,“阿梨,好久不見。”

 程梨白了,也更標致了,身上那股鄉土氣半點不見,穿著女子高中的英式製服,活脫脫一個開朗活潑的大小姐,樂天非常的欣慰,尤其是程梨遞上紙袋說這是她親手烤的小餅乾的時候,樂天沒忍住,當場哭出了聲,好女兒,爸爸的好女兒。

 杜雲棠在遠處看著,滿目蕭瑟。

 程梨與樂天在女子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坐著,兩人面對面地說話,樂天點了杯熱可可,配上程梨的小餅乾,神仙神仙,“阿梨,你在學校開心嗎?”

 “我都好,只是程哥哥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有心事。”阿梨輕聲道,“是不是杜先生欺負你了?”

 正坐在程梨身後隔間的杜雲棠:“……”

 樂天低聲道:“沒有。”

 阿梨道:“程哥哥,我已經知道了,他是你的相好是不是?”

 樂天:“……”誰教會了我女兒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爺出來受死!

 樂天慌張道:“阿梨,你胡說什麽呢。”

 “我現在懂了,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倆接吻了,英文叫kiss,”程梨露齒一笑,大度道,“沒關系,你喜歡杜先生就喜歡吧,我還是會給你當媳婦的,你別擔心。”

 樂天淚流滿面,女兒太乖了怎麽辦?“你別多想,我們……只是露水情緣,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雲棠氣得想砸杯子。

 樂天繼續道:“你如果有喜歡的男孩,也放心大膽地去追,我看你信上說,同學們出去聯誼,你也一起去吧。”

 程梨眨巴著眼道:“程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樂天微笑了笑,“怎麽會,我不是說過,你永遠是我的妹妹。”

 兩人說了會話,時間就到了,程梨該回去上課了,學校裡管得很嚴,樂天又塞了一些錢給她,“別叫其他姑娘瞧不起你。”

 程梨走了,樂天獨自坐在咖啡館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吃著程梨烤的小餅乾,吃了一小半,剩下的還是包在紙袋裡,團在大衣口袋裡準備帶走,他剛站起身,身後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他回過頭,見是個陌生男人,沒太在意,但那男人卻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是程老板吧?”

 程樂天微微皺了眉,“你是?”

 “我是你的戲迷呀。”男人嘴上說著戲迷,眼神卻非常下流,神情也趨向於猥瑣,低聲道,“你與杜二少的露水情緣值多少錢,鄙人也有些小財,可否討上一夜春宵?”

 程樂天氣得臉都白了,正要甩開那人的手,背後忽然又站出來一個人,一腳踹向了男人,杜雲棠正火大著,將調戲程樂天的男人往死裡揍,還是程樂天死命抱住他才停了手,杜雲棠喘著氣對地上滾的男人道:“你等著,我不打死你,我讓你生不如死!”

 “雲棠,算了,算了,走吧。”咖啡館裡已經有很多人來看,程樂天拉起杜雲棠就往外跑。

 程樂天一直低著頭,拉著杜雲棠到一個無人的胡同拐角才質問道:“你跟蹤我?!”

 杜雲棠低聲道:“你身體還沒好,我不放心。”

 程樂天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別這樣了。”

 “我今天不跟著你,你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杜雲棠厲聲道。

 程樂天抬起眼瞥了他一眼,眼眸盈盈,沒有說一個字,卻已說淨了苦楚,‘我這樣,是誰害的呢?’,他偏過頭,將手插進口袋裡慢慢要走了,杜雲棠忙拉住了他,從背後抱住他,低聲道:“樂天,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害得別人看輕你了,我知道錯了。”

 “不是你,是我自己。”程樂天輕聲道。

 杜雲棠抱得他愈緊,“不是,是我,是我哄你騙你,不管不顧非要你,都是我太任性。”

 “雲棠,我承認我也喜歡你的。”程樂天忽然道。

 杜雲棠腦中忽然一片空白,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他甚至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可我們還是分開吧……”樂天低低道,“與你在一起,我太累了。”

 杜雲棠還沒高興回過神,又昏了頭,轉過程樂天,與他面對面,著急道:“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改還不成嗎?以後絕不讓你累,好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過不了心裡這個坎,我在師父面前發過誓,一輩子清清白白……”程樂天眼中緩緩落了兩行淚,神情悲傷道,“雲棠,你不明白,我承受不了我們的關系所帶來的痛。”

 杜雲棠心如刀絞,他仍然柔聲道:“你怎麽不清白?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咱們是一對,你隻跟了我,我也只有你,我們再清白不過了。”

 “你去問問,”程樂天指了指身後的胡同口,“你去大街上問任何一個人,誰會說我們這叫清白?!”

 杜雲棠急道:“所以我們結婚,我們出國,都可以。”

 程樂天吸了口氣,“你不明白。”

 杜雲棠確實不明白,他所受的教育人生的經歷都與程樂天天差地別,他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可程樂天他從站上戲台起,就是靠人的一張嘴活著,旁人說他好,他便是好,旁人說他不好,他便是不好。

 “雲棠,我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我愛你,”程樂天又掉了一滴淚,“就憑我這份情,你就放了我吧。”

 這大約是世上最殘忍的話,杜雲棠木然地看著程樂天緩緩轉身,從那個狹窄的胡同口消失。

 杜雲棠想了兩天,沒想明白,又到小公館去找程樂天,程樂天正在院子裡喂貓,見杜雲棠進來,他頭也沒抬。

 杜雲棠跟著蹲下,輕聲道:“小貓貓長成大貓貓了。”

 黃花小狸貓像吹氣球一樣,比杜雲棠剛送來時何止肥了一倍。

 程樂天還是沒說話。

 杜雲棠伸出手,他今天穿的襯衫上配的程樂天送他的鑽石袖扣,“你送的。”

 程樂天瞥也沒瞥一眼,起身抱起小貓貓往屋裡走,杜雲棠厚著臉皮跟了上去,程樂天上樓,杜雲棠也上樓,程樂天進房間,杜雲棠也跟了上來。

 進了房間,程樂天開始解扣子。

 杜雲棠結結巴巴道:“樂、樂天,你這是幹什麽?”

 程樂天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要?”

 杜雲棠當然要,他想程樂天都快想瘋了,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吻住了程樂天,兩人又是上了床,木床久違地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程樂天一如既往的柔順,杜雲棠極盡溫柔。

 兩人在床上做了兩次,又在浴室的浴缸裡做了一次,完事之後,樂天濕淋淋地爬出浴缸,披上浴袍,背對著杜雲棠淡淡道:“你還要來,就過幾天再來吧。”

 杜雲棠躺在浴缸裡很不是滋味,他與程樂天怎麽就成了現在的關系?仿佛他只是程樂天的恩客。

 這絕對是杜雲棠的認知錯誤,樂天一直把杜雲棠當成定點侍寢的。

 貌合神離,愛而不得,杜雲棠的眼窩一日比一日凹陷,因為瘦得太快,整個人都陰鷙了許多,杜盛明現在看到他都怕得打哆嗦。

 杜雲棠倒是難得與杜盛明站在院子裡聊天,他淡淡道:“五個姨太太,你最喜歡誰?”

 杜盛明戰戰兢兢道:“老四吧,她剛給我生了個兒子。”

 杜雲棠道:“那她喜歡你嗎?”

 杜盛明想了想,“我供她吃穿,供她住,還給她錢花,她當然喜歡我。”

 杜雲棠沉默了。

 杜盛明見他臉色一直不大好,試探道:“是不是跟二嫂吵架了?”

 杜雲棠瞥了他一眼,杜盛明立即嚇得發抖,卻聽杜雲棠淡淡地‘嗯’了一聲。

 杜盛明松了口氣,道:“我瞧二嫂看著挺溫柔的,怎麽也跟你吵架?”

 “溫柔?”杜雲棠嗤笑了一聲,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脾氣倔得要命。”

 杜盛明點點頭,“他們唱戲的不都說什麽風骨,總有點傲氣。”

 “風骨值幾個錢,能當飯吃?”這些話杜雲棠是不敢當著程樂天面說的,現在說出來倒痛快了點,“算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拍了拍杜盛明的肩膀走了。

 杜盛明受寵若驚,今天杜雲棠對他堪稱和藹。

 杜雲棠又去了小公館,現在棉城已經幾乎都知道了,杜雲棠與程樂天是一對,雖然杜雲棠大大小小的場合都明示暗示,他與程樂天是奔著做夫妻去的,但誰能相信,杜雲棠這樣的身份會與一個戲子做夫妻?隻當是笑話看了,表面恭維著情深義重,私下都在等他們一拍兩散,鬧起來又是一出好戲。

 杜雲棠在客廳裡幫程樂天洗腳,程樂天幼年練功時落下一點小病根,快開春的時候腳跟時常會發麻,杜雲棠請老先生開了些調理的藥給程樂天泡腳。

 杜雲棠坐在小板凳上,旁邊放了一壺燒好的水,一點點往木桶裡加,“燙嗎?”

 “還成。”樂天輕聲道。

 小貓貓聞到了草藥味,跑過來湊熱鬧,試試探探地要往桶裡鑽,被杜雲棠揮手趕了,“洗腳水你也想喝?”小貓貓不服氣,‘喵喵喵’地叫起來。

 杜雲棠無奈道:“它大了,成天發情,什麽時候我帶它去割了。”

 樂天道:“再過兩年吧,它也不愛出門,不會惹禍的,割一下多疼。”

 杜雲棠抬眼,心道你心疼貓都比心疼我多,低下頭繼續專心幫程樂天按摩,程樂天看著杜雲棠這麽一個金尊玉貴的少爺伺候他,輕聲道:“雲棠,我們散了吧。”

 杜雲棠來見程樂天,一回要聽程樂天提八百次分手,他就是來犯賤的,聽得多了,也就當沒聽見,“旁人看我們不好,我們不能偏過得好嗎?”

 “不是那個事。”樂天低低道。

 杜雲棠從腿上拿了毛巾替他擦幹了腳,又套上毛絨拖鞋,仰起頭,燈光打在他的眼窩裡形成一片陰影,“我想到了夏天,咱們換個地方住,這公館環境不太好。”

 “這是我自己買的房子,我哪也不去。”樂天扭過了臉。

 杜雲棠甩了毛巾,沉聲道:“成天犯倔,不知好歹。”

 樂天理也不理他,晚上又是被杜雲棠在床上一頓狠乾,杜雲棠邊凶猛地乾他邊咬他的耳朵,“叫你倔!”

 樂天咬著唇輕哼,就是不討饒。

 雲收雨歇,樂天被杜雲棠摟在懷裡,輕而緩地說道:“雲棠,我們分開吧。”

 杜雲棠眉心猛地一跳,低頭猛親了程樂天一口,惡狠狠道:“閉嘴,睡覺!再吵就再乾你!”

 程樂天閉嘴了。

 三月初三,杜雲棠的三十歲生日,杜雲棠沒辦宴席,也沒在家裡過,窩在小公館跟程樂天吃麵。

 杜雲棠親手煮的,程樂天那碗切了點薑絲,“吃吧,你不是愛吃薑?”

 樂天低下頭,吃了一筷,差點哭了,媽耶太難吃了,救救孩子吧。

 杜雲棠吃了一口,很尷尬地發現面夾生了,忙對程樂天道:“算了,別吃了。”

 樂天從善如流地放下了筷子,杜雲棠又有點不高興了,就算他做的不好吃,程樂天也不能這麽乾脆吧,“你是不是想那丫頭了?”

 樂天老老實實地點頭,“是的。”

 杜雲棠已經被氣得沒脾氣了,淡淡道:“想就周末放假讓她回來。”

 樂天臉上露出一點喜色,“不太好吧,影響她學習。”

 “那就算了。”杜雲棠馬上道。

 樂天:“……”嚶嚶嚶,想女兒了。

 周末杜雲棠還是把程梨接回來了,程梨的手藝不退反進,樂天吃得很開心,晚上跟杜雲棠做的時候心情都好了很多,杜雲棠察覺到了,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兩人做完又是躺在床上相擁而眠。

 杜雲棠摟著他,低聲道:“樂天,我們如今算什麽?”

 樂天:“露水情緣?”

 杜雲棠:“……”

 樂天:“姘頭?”

 杜雲棠咬牙道:“你閉嘴吧。”

 切,你自己要問的,樂天閉上眼睛毫無心理壓力地睡覺。

 杜雲棠抱著他氣到手抖,自我排遣道:沒關系,沒關系,只要人還在手上,慢慢來,不著急。

 事情在第二年秋天發生了變化,程梨戀愛了,對方是造船廠的三公子,而且已經走到了求婚的地步,樂天同時收到程梨的信與系統的提示,歎了一口氣,“排行老三的好像都有點憨批。”

 系統:“……”

 樂天:“我不放心哪,我得把女兒托付給杜雲棠。”

 系統:“杜雲棠不一定肯。”

 樂天:“我讓他操辦程梨的婚事,他不得樂開花,怎麽會不肯?”

 系統:“……好像有道理。”

 樂天幽幽道:“也是給我辦喪事啊。”

 系統:“……”魔鬼,這人一定是魔鬼。

 晚上程樂天把程梨的事兒說了,杜雲棠果然非常高興,只是高興得很浮誇。

 樂天問系統:“他是不是早知道了?”

 系統:“就是他撮合的。”

 樂天:“……”現在的人對於死老婆好像都無所謂的樣子。

 杜雲棠忙起來了,誓要把程梨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以後程樂天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婚禮上,程梨滿臉幸福,三公子看著英俊瀟灑,個子高挑,看程梨的眼神亮晶晶的,樂天看了,流下了嫁女兒的欣慰淚水,他終於看到一個女兒出嫁了嗚嗚嗚,爸比愛你哦~感謝杜雲棠手腳快,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籌備出一個完美的婚禮。

 杜雲棠見他哭,悄悄拉過他的手,低聲道:“樂天,不如咱們也這樣辦一場?”

 樂天撇過眼,意味深長道:“有機會再說吧。”

 杜雲棠見他沒有完全拒絕,已經在心裡大叫萬歲了,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就算程樂天的心是冰做的,也有為他融化的一天。

 晚上回了小公館,兩人都很激動,樂天開心壞了,分手炮,他的分手炮終於打上了!杜雲棠也開心壞了,程樂天的態度終於松動了,果然把那個丫頭嫁出去是正確的選擇!

 程樂天死了,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的時候死的,心臟驟停,毫無征兆。

 系統以為樂天會死得轟轟烈烈,畢竟這個人戲精上身誰也攔不住,樂天卻道:“如果是程樂天,一定想安安靜靜地走,他最怕的就是旁人議論。”

 系統沉默了。

 杜雲棠醒來的時候,帶著滿腔對未來幸福的展望,俯首親了親程樂天的臉,這才忽然發覺不對,程樂天的呼吸沒有了……

 紅事白事隻隔了一天,這連程梨也沒想到,她剛換下新娘的紅嫁衣,卻又要為程樂天戴孝,在小公館哭得近乎昏死過去,“程哥哥,你醒醒呀……你別拋下阿梨……阿梨還有好多好多菜沒做給你吃……”三公子拉著程梨,輕聲道:“別哭了,阿梨,程老板會傷心的。”

 杜雲棠跪在一旁,臂膀上戴著個亡夫的黑白臂章,神情冷漠,一張一張地燒著紙錢。

 夜裡,等人都散了,杜盛明去扶他的二哥,杜雲棠順著他的力道起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兩人去了花園抽煙。

 杜盛明道:“二哥,二嫂沒了,你打算怎麽辦?”

 杜雲棠吸了口煙,月光投在他瘦削的臉上,他吐了口煙,淡淡道:“能怎麽辦,活唄。”

 杜盛明低頭道:“難受就哭吧,二哥,我不會笑話你的。”

 杜雲棠卻是低低地笑了笑,“你二嫂心狠著呢,給了我希望,再死在我懷裡,我不哭,我哭,他就得意了。”

 杜盛明看著杜雲棠笑得比哭還難看,整個人在夜色中單薄得戰栗,哪還像他那個意氣風發一往無前的二哥?他輕聲道:“你不哭,走不出來。”

 “走不出來就算了,”杜雲棠仰頭又吐了個煙圈,“他活著的時候,要我放開,我不肯,他死了,我有什麽資格走出來?”

 杜盛明沉默了,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看上去像他二哥,但其實已經不是他二哥了,他的魂魄他的精神氣都隨著那個戲子全埋葬在了地底下,眼前的只是一具空空的軀殼,或許裡頭隻包含著無盡的痛苦。

 杜雲棠仰起頭,英俊的面孔在月光下沾染了一層淡淡的輝芒,他又想起十五年前了,面上模模糊糊地露出了個笑容,杜雲棠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害死了他喜歡的人……兩情相悅,不得善終……

 “二哥!”在杜盛明的驚呼聲中,杜雲棠慢慢倒了下去。

 程樂天死在秋天,杜雲棠死在冬天,杜雲棠是活活瀝死的,他的生命力被一隻無形的手慢慢地抽走,使他一天比一天衰弱,到最後只能躺在病床上數日子了。

 “盛明,”杜雲棠緩緩道,“你好好照顧父親。”

 杜盛明哭著點頭。

 杜雲棠輕聲道:“別哭了,挺好的,也不算太遠,興許還能追的上。”

 樂天,我懂你的心事,我害死你了,你想我活著受苦,是不是?可惜我實在活得還不夠久……我太想你了……

 “我……叫程樂天。”

 “與我做朋友可以,旁的就算了吧。”

 “雲棠,其實我也喜歡你的……”

 “雲棠……我們還是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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