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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悖論[娛樂圈]》第98章 低潮褪去
這種程度的事件, 輿論很難在短時間內平息。裴聽頌請來的公關團隊時刻跟進, 避免節外生枝。

 誰都知道方覺夏目前身上的代言多到數不清,許多黑粉組團去品牌方的微博下鬧事, 要求換掉“汙點藝人”, 但這樣的行為同時也引發了許多路人的不滿。在大眾的心目中, 方覺夏父親的汙點無法嫁接在他身上,這也是他多年來慘痛人生的根源。黑粉雖然多, 但總歸不可能多過幫理的路人和本就數量龐大的粉絲。

 黑粉期待看到的掉代言場面並沒有發生。

 手寫信公布的第二天, 方覺夏依舊像沒事人一樣,按照之前的約定拍攝廣告, 盡管品牌商表示可以推後拍攝, 但他知道, 準備一場廣告拍攝是一個團隊上下準備多天的結果,他不能就這樣拖累其他人。

 片場的眾人都相當有職業精神,和平日沒什麽差別。小文時時刻刻跟在方覺夏身邊,方覺夏也依舊和平時一樣, 溫和, 沉默, 但足夠敬業。

 化妝師在給他卸妝的時候特意寬慰,“今天的拍攝還挺順利的。”

 方覺夏露出微笑,“對啊,比我想象中要順利。”

 “其他成員們呢,今天都有工作嗎?”

 方覺夏點頭,“嗯, 還有在上學的。”

 “那你一會兒回去要早點休息哦。”

 “好,會的。”

 從拍攝地的大樓出來的時候,方覺夏才發現門外聚集了大量的記者,閃光燈瘋狂閃爍。

 “方覺夏麻煩可以留步說幾句嗎?”

 “父親吸·毒的事你一直不知情嗎?你有沒有親眼見過他吸·毒的樣子!?”

 “最近Astar的股票大跌,據傳高層易主,這其中的事方覺夏你知道嗎?你是不是也是被推出來擋這個大瓜的棋子?”

 “有人質疑你在親筆信裡寫的夜盲症是捏造,請問你怎麽看?”

 “方覺夏你有看到網上的艾滋傳聞嗎?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傳聞嗎?”

 戴著口罩和眼鏡的方覺夏被保鏢幾乎是架著圍著,從蝗蟲一般湧上來的無良記者中擠出,最後來到門外停好的保姆車上。

 關上車門的那一刻,方覺夏才終於喘上一口氣。

 那些貼在車窗上的手和鏡頭,像怪物的觸手,貼得那麽近,怎麽都甩不掉。

 坐在副駕駛的小文轉過來,擰了一瓶水遞給他,“覺夏,回公司還是回宿舍?”

 方覺夏接過水,但沒有喝,“都可以。”

 手機震動一下,打開來看,是翟纓的消息。

 [翟纓:覺夏,怕你擔心,先跟你報備一下,你的練習生視頻是我放出去的,我托我姐夫調出來的。]

 練習生視頻?

 方覺夏疑惑地打開微博,正好程羌的電話也進來,他接通。

 “喂,覺夏?那個Astar月評視頻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還在看。”方覺夏點開微博,熱搜上有一條#方覺夏練習生視頻#的詞條,點進去一看,很多營銷號都放了視頻,標題是[方覺夏練習生視頻的月評視頻,實力超強!]

 “好像是……是翟纓搞到的。”方覺夏對程羌說,“具體我還不清楚。”

 “翟纓?”程羌那邊頓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她在幫你。”

 的確是他練習生時期的視頻,剪成了一個集合。Astar以前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練習生集體評測,給出等級,連續三次拿到低等級的練習生可能就會離開公司。

 而方覺夏是唯一一個連續兩年保持A等級的練習生,總排名永遠是第一。

 視頻裡的他雖然才十幾歲,還是青澀的孩子。但唱功和舞蹈實力已經超過太多現役偶像和歌手,稱一句“天花板”毫不為過。

 這個視頻就是為什麽方覺夏當初會被稱為Astar王牌的證明。

 由於最近的輿論,視頻的評論也非常之多。

 [@搖搖欲墜的流星:woc,一開頭的高音就驚到我了…… 這居然沒在Astar出道??]

 [@只要998只要998: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都說方覺夏是愛豆天花板了,練習生時期的顏和實力就吊打啊,標準美強慘劇本。]

 [@今天也噸噸噸了:我去,最後那個圖表絕了,全公司唯一一個連續兩年的A啊,這是真王牌,怎麽就成了棄牌呢?]

 [@我三今天依舊寡王 回復@今天也噸噸噸了:誰知道,反正這種程度,要真的還有金主,早就紅翻天了至於出道就糊嗎?]

 [@時間不多了:臥槽,我也想追fjx了,本質慕強]

 “這個視頻放出來之後,壓了很多潛規則的輿論,現在網上好多人都在罵Astar沒眼光之類的,也是有意思。”程羌在那邊說,“Astar那邊現在正焦頭爛額吧,聽說最近要變天了。”

 “嗯。”方覺夏大概能猜到。

 輿論風向總是變來變去,比翻書還快。方覺夏已經沒有太多興趣在上面,但他打心底感謝翟纓在這時候幫他做的事,所以很認真地回了微信,謝謝她的挺身而出。

 車子開出好久,路上有點堵,方覺夏太久沒有睡覺,可他又沒有困意,隻覺得眼睛酸痛,於是閉上眼,歪頭靠在車窗。恍惚間聽到小文接了通電話,說了什麽,但他已經無心去管。

 閉著眼的時候,方覺夏想到了裴聽頌,想到頭靠著頭躺在床上的感覺,聽他說話,說一些自己不曾聽過的故事,沒有一句是安慰,但句句都是安慰。

 和裴聽頌度過的每一個瞬間,都被方覺夏好好地藏起來。他就像收集漂亮糖紙的小孩,每得到一張,就乖乖鋪平收好,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難過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甚至還能嗅到一些糖果的香氣。然後他就會開心了,就是這麽簡單。

 他甚至不需要那個送他糖果的人真的無時無刻陪伴在身邊。

 “到了,覺夏。”

 小文的聲音很輕,大概是以為他睡著了。方覺夏睜開眼,可拉開車門的瞬間才發現這裡不是公司,也不是宿舍所在的小區。

 是裴聽頌之前住過的高級公寓停車場。

 方覺夏扭頭問小文,“怎麽來這兒?”

 “剛剛小裴給我打電話了,說他有事找你,正好你工作結束,我們就直接開車過來了。”

 有事?

 方覺夏有些疑惑,還說和小文一起上去,沒想到小文直接坐回到車上,“覺夏,剛剛臨時通知要開會,我還得回去一趟,晚了羌哥該罵我了。我一會兒再讓司機回來接你。”

 “不用。”方覺夏搖頭,“我可以打車回去。”

 等到小文離開,他才一邊上樓,一邊撥通裴聽頌的電話。第一個打過去是佔線,撥了第二次才接通,不過接通的時候,裴聽頌正好也已經開了門。

 “你來了?”裴聽頌臉上帶著笑,伸手就把方覺夏拉進來,轉身又忙著給他去鞋櫃裡拿拖鞋,一彎腰,方覺夏就看見他褲子口袋裡插著的準考證。

 “考完了?”方覺夏問。

 “嗯,題簡單,我提前半小時出來了。”裴聽頌把拖鞋放到他面前,正準備蹲下來替他解開鞋帶,突然又好像想到什麽似的,站起來小聲對他說,“你先自己換啊。”

 方覺夏覺得怪怪的,又說不出來哪裡奇怪,感覺裴聽頌慌慌張張風塵仆仆的,換了鞋跟著他從玄關走到客廳,聞到一陣煲湯的香味。

 “阿姨,覺夏哥回來了。”

 阿姨??

 方覺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誰知下一秒媽媽就出現在面前。她身上的圍裙都還沒有摘,直接衝上來抱住了他。

 “覺夏,你回來了。”

 被媽媽抱住的方覺夏眼睛都睜大了,做夢一樣。他茫然地望著站在身邊的裴聽頌,看著他朝自己微笑,還牽著他的手臂去回抱方媽媽。

 “媽……”感覺到母親的肩膀都有些抖,方覺夏抱緊了她,拍著她後背,“你怎麽突然來了,我都不知道。”

 方母松開些,抬頭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對著兒子笑道:“是小裴專程請我來北京的,他說了很多。”方媽媽也看向裴聽頌,“媽媽也很想你,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在家等著你了,我要來看看你。”

 方覺夏鼻子一酸。

 他每天睡不著覺,並非是害怕網絡上的輿論攻擊,也並非擔心自己未卜的前途。而是害怕孤身一人待在廣州的母親,只要一想到她坐在家中,親眼見證自己過去十年的等待化為灰燼,還要看著鋪天蓋地的關於他的新聞,一篇篇言辭誇張又毫無根據的誹謗,她會怎麽想,會有多難過。

 她是不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可面對母親的方覺夏,總是膽怯的,他不知應該如何去關心,去收拾已經殘缺成這樣的親情。

 裴聽頌替他做了。

 他永遠知道方覺夏最恐懼什麽,最需要什麽。

 “媽媽給你燉了花膠雞,還加了紅花、干貝和海參,很補的。”說到這裡,方母又著急去看火,“哎等等,我去看一眼火。你先坐,小裴也剛去機場接我回來,你們休息一下啊。”

 方覺夏看著媽媽又一頭扎進廚房,還把他丟給裴聽頌,心裡無奈又有點想笑。裴聽頌回頭偷瞄一眼,確定方媽媽已經不在,飛快地吻了吻方覺夏的眼角。

 這麽大膽的舉動,方覺夏心都要跳出來。他擰了一下裴聽頌的手臂,自己走到沙發邊坐下。裴聽頌也挨著他坐下,衝他笑,不說話。

 “你怎麽都不告訴我?”方覺夏扭頭盤問。

 裴聽頌嘁了一聲,“不是,誰準備驚喜會提前通知啊,你以為是雙十一嗎,做活動前商家還瘋狂給你發短信,大家快來啊零點有驚喜。”

 這都什麽奇奇怪怪的比喻。

 “你怎麽找到我媽的?你有她的聯系方式?”

 “沒有啊,我找人幫我查的。”裴聽頌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其實也有點怕方覺夏怪他多事,畢竟他什麽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抗的,好像從來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可裴聽頌實在覺得難受,他每天躺在床上,想到方覺夏那天在樓梯拐角打電話的情形,想到他在自己的懷裡哭,那麽害怕母親難過。

 裴聽頌就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麽,他舍不得方覺夏傷心,也舍不得他擔心,多一天都不行。

 所以他才當機立斷,想辦法找到方媽媽的聯系方式,告訴她方覺夏其實很想她,很需要她來陪。

 方媽媽在家也是寢食難安,每天查看網絡上的消息,又不敢去找兒子。母子倆明明是一樣的心,可誰也不先開口。一聽裴聽頌說兒子的情況,幾乎沒有考慮,就直接坐他安排的航班第一時間飛來了北京。

 的確是一腔熱血為了愛人,但裴聽頌其實也會擔心,會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畢竟他是當機立斷,有什麽就做什麽的性格,可方覺夏卻不是。

 懷疑翻湧上來,裴聽頌不想多想,立刻轉移話題,“我跟你說,今天那個論述題啊……”

 說到一半,他撐在沙發上的手被另一隻細白的手覆住。方覺夏湊近了些,眼神溫柔,語氣也軟軟的,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裴聽頌一下子就愣住了,前一半的話都拋在腦後。

 “謝謝你。”方覺夏有個習慣,重要的話他總是會再說一次。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他臉上的笑容是裴聽頌這麽多天以來看到過最真實的,不是偽裝出來的“我很好”,是真正的方覺夏。

 “看到媽媽過來,我好開心。”方覺夏的手指輕輕地嵌在裴聽頌的指縫,眼圈又有點發紅。

 裴聽頌的心立刻被攥緊,他兩手捧住方覺夏的臉,小聲威脅他,“不許哭。”

 方覺夏的臉頰被他擠到變形,還吸了吸鼻子,“你不是說喜歡看我哭。”

 只是在某些時候……裴聽頌沒說出口,又聽見方媽媽出來的動靜,立刻松了手,緊張地站起來。

 “小裴啊,家裡有什麽小爐子之類的嗎?”

 “爐子?”裴聽頌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整個人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找。方覺夏比他還清楚他家的情況,“沒有,媽,別打邊爐了,直接喝湯吃菜吧。”

 裴聽頌覺得驚訝,“你怎麽知道你媽要幹什麽?我都聽不懂。”

 “廢話,我是她兒子啊。”方覺夏小聲說。

 兩人幫著方媽媽端菜擺碗筷,然後坐下來好好地吃了一頓媽媽做的飯。出事之後,方覺夏一直吃不下飯,但媽媽在,他比平時吃得更多了些,還多喝了一碗湯。

 這是裴聽頌第二次和他們一起,吃飯,聊天,像每個家庭的普通日常。只是這一次,裴聽頌心裡會多一些期待,假如有一天,他對這位母親坦白一切,她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溫柔又熱情地接納自己。

 吃完飯,裴聽頌幫著方媽媽把碗收到廚房。站在桌邊,方覺夏想起些什麽,拿出手機,“媽我還得給你訂一個酒店。”

 “不用!”裴聽頌對著外面喊,“我都安排好了,就在隔壁。”

 “隔壁?”方覺夏走到廚房,看見更像親母子的兩人並肩洗碗,“怎麽你每次都能把這種公寓住成酒店的感覺?”

 “啊,那個,租的。”裴聽頌扯了個理由。

 “小裴可細心了,早就給我準備好了。”方媽媽洗完最後一個碗,扭頭對方覺夏說,“他說住在這裡方便,還安全,酒店可能會有記者的,媽媽一開始都沒有想到。而且在這裡你還可以跟媽媽一起住呢。”

 方覺夏點點頭,“嗯。”

 洗完碗,裴聽頌從廚房出來,又被方覺夏抓住,“說租就租?還是隔壁。”

 裴聽頌心虛地笑了笑,“你真聰明。”

 方覺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也不說話。看得裴聽頌沒辦法,想抱又不能抱,隻好湊近了些,小聲向他坦白,“其實……這一棟樓都是我的。”

 果然。

 方覺夏想到當初第一次來的時候,說他和別的富家小少爺不一樣,有錢也只是住兩居室。

 是他太天真。

 正好,其他成員近期都有個人行程,回到宿舍也只有他一個人,方覺夏還可以和媽媽一起在這裡多住幾天。就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裴聽頌早已安排好人將隔壁收拾出來。帶著媽媽過去,剛走到客廳,方覺夏就看到茶幾一大束雪白的洋桔梗。

 嘴角不由自主勾起。

 被行程和閃光燈包圍的方覺夏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樣的生活,被媽媽照顧著,聽她絮絮說著家長裡短,說她怎麽都教不會的學生,還有班裡的搗蛋鬼。

 光是聽她說話,方覺夏都覺得好安全。

 他閉上眼,感覺自己就在充盈的白日光下躺著。

 沒有黑暗,四處都是溫暖。

 外面的世界疾風驟雨,風暴中心煎熬的方覺夏,在母親的陪伴下,黃昏時分和逃離地平線的橘色夕陽一起沉沉睡去。

 夢也放過他,沒來打擾。

 低潮期像雨季,來臨的時候似乎要將人口鼻通通悶住,令人完全無法呼吸。他的生活都被冷的雨水灌滿,透不過氣。

 但雨後天晴又是那麽美好,劫後余生的藍天和帶著青草氣息的空氣。

 他喜歡雨後,為此可以熬過一場大雨。

 一覺睡到了晚上十二點半,不知怎麽的,方覺夏突然醒過來,感覺有些口渴,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隔壁房間看到熟睡的母親,又悄悄關上門,走去客廳。

 剛拉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水,還沒擰開,方覺夏就停住動作。

 手臂在半空中懸了幾秒,又放下。

 裴聽頌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看文獻,忽然間聽到門鈴聲,確認了一下時間,覺得很古怪,走到門口看見監視屏,才發現是穿著睡衣的方覺夏。

 心情一下子被點燃,像是馬上就要起飛的孔明燈。

 “怎麽來了?”

 方覺夏一步踏進他家,語氣雖然還是像平常那樣不溫不火,可臉上帶著笑意,“口渴,想喝水。”

 簡直就像是在撒嬌。

 裴聽頌關上門,上前一步湊近一些,戴著眼鏡的他看起來很是斯文,挑眉的樣子又有點少爺氣,“只是想喝水嗎?”

 “嗯。”方覺夏望著他,眼神像是十分誠懇。

 “Okay.”裴聽頌轉身離開,沒一會兒就端著一杯甜橙汁回來,是方覺夏喜歡的果汁,是裴聽頌一貫用的那個磨砂藍色馬克杯。

 “喝吧。”裴聽頌遞給他。

 方覺夏淡淡說了謝謝,然後雙手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後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是我剛睡醒的原因嗎?感覺味道有點怪。”

 裴聽頌挑了挑眉,沒說話,直接把他手裡的水杯拿過來看,果汁都被他一口喝了個乾淨。

 是有多渴,奇怪還全喝了。

 “什麽味道?”好奇心很重的裴聽頌準備自己給自己再去倒一杯,嘗嘗是不是他牌子買錯了,沒想到手卻被牽住,一轉頭,方覺夏扶著他肩膀吻了上來。

 橙汁的味道和柔軟的舌一起進來,就像十二點半闖進來的月光,甜的,冷的,不是冰,是冰淇淋,在濕熱的口腔裡融化,把一切醞釀出甜蜜的心跳。

 這個吻很短暫,但卻是方覺夏第一次主動。

 他退回到安全邊界,望著裴聽頌,強裝鎮定地問:“嘗到了嗎?”

 裴聽頌愣愣地站著,聽到發問就點頭,手裡還拿著那只和自己一樣頭腦空白的馬克杯。

 “那我回去了,”方覺夏眨了下眼,“晚安。”

 他應該做一個更加乾脆利落的小偷。

 做出竊取心臟的惡劣行徑之後,就抓緊時間溜走。滯留的時間太長,舍不得的情緒太多,最後的結果就是被捉住。

 方覺夏被裴聽頌整個打橫抱起,跑都沒處可跑。被他扔到床上,被他壓下來,心臟跳得好像一個真的犯罪分子,負罪感和渴望交織。

 “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裴聽頌沉黑的瞳孔裡映著他的臉孔。

 知道醒過來就來找他,還學會調戲人了。

 方覺夏抿開嘴角的笑意,接受了裴聽頌毫無誠意地誇讚,“近朱者赤。”

 月光越過窗簾的縫隙,窺探戀人的交融,最後落在被遺棄到床頭櫃上的眼鏡片上,投射出斑駁的光亮。

 凌晨總是方覺夏最脆弱的時候,他需要緊密的擁抱,需要熾熱的愛。

 他需要的一切裴聽頌都有。

 方覺夏是夜色下的海岸線,被潮汐反覆浸濕。

 “謝謝你。”他摟著裴聽頌,反覆說。

 這樣的感激在許多人看來都顯得客套,像是禮節,但裴聽頌理解,這是愛。

 因為他也是這樣,日複一日地感激著,感激方覺夏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害怕母親醒來太早,方覺夏沒有逗留太久,凌晨三點衝了個澡,出來又從裴聽頌的衣櫃裡翻出一套衣服換上。

 裴聽頌一臉怨念地坐在床邊,拉著方覺夏的袖子邊,“住我的房子,穿我的衣服,還睡我的人,睡完就跑。”

 方覺夏憋了笑,也不狡辯,回頭吻了吻他嘴唇,“明天見。”

 “See you.”裴聽頌最後拉了一下他的手,親了一口手背。

 後來的兩天方覺夏只要結束工作就早早回到公寓陪媽媽,陪她一起做點心,一起煲湯。裴聽頌怕她無聊,還趁方覺夏不在的時候去逛P大,反正也是北京旅遊必打卡地點。

 網絡上的輿論還在不斷地蒸發,但當事人之一的方覺夏已經不再為此而焦慮。他閉著眼也知道那些人會怎樣謾罵,會怎樣議論,這些都是已知的,所以他不再害怕。

 六個人合體拍雜志的那天,剛出現在攝影棚,方覺夏就聽見一個女攝影助理和另一個人站在一起,嘴裡念念有詞說著什麽。

 “天哪,真的假的?最近的瓜也太多了。”

 方覺夏隻覺得心累,沒想到下一句,就讓他心跳驟停。

 “我剛剛刷到還以為是看錯了,梁若居然退出七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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