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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遲標記》第52章 第 52 章
回宿舍的路上裴刻倒是主動找了兩個話題,宋遇星也答,只是不怎麼熱情,不太想搭理人的樣子。

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裴刻只能妥協︰“我那會兒在看手機,明天幫你吹。”

宋遇星沒看他,隻說︰“不用,”說完還反問裴刻,“你怎麼忽然說這個?”

裴刻又看了他幾秒,說︰“看你一直不說話,還以為你生氣了。”

宋遇星就回頭看他,他的眼楮總是很大,也裝了很多話︰“剛剛在想事情。”

裴刻沒再說什麼。

結果第二天下午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宋遇星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知道三班的石南嗎?”

裴刻只聽過這號人,沒接觸過︰“怎麼了?”

宋遇星在自己的卷子上寫寫畫畫,沒看裴刻︰“他寒暑假都是在少年宮給小朋友當游泳教練的,我約了他晚上教我。”

裴刻有很長時間都沒說話,宋遇星就又添了句︰“他說學游泳主要是技巧,應該能多幫我找找問題吧。”

裴刻身體往後靠在後桌的桌沿,表情十分難看︰“你自己決定就好。”

聲音有些冷。

這就是宋遇星,你但凡對他有一丁點不好,他就立刻忘了你所有的好。

宋遇星扭頭沖裴刻笑了一下︰“知道了。”

有些惡劣的覺得自己贏了裴刻。

不和他做朋友算了。

他才不要受他的氣。

可不知怎的,心裡不太痛快,感覺悶悶的。

第四節課的時候宋遇星幾乎沒怎麼寫作業,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裴刻,換一個人他還會不會這麼小心眼的非要和對方計較。

快下課的時候,他有些想明白了,如果換一個人,他可能早就在對方和他表白的時候揍對方了。可因為是裴刻,裴刻待他太好了,他才不願意傷害裴刻,不想打他,也不想讓他傷心。

如果換一個人這樣處處疏遠他,他也早不理對方了,更遑論他還主動求和了。

放學的時候裴刻本來喊宋遇星一起吃飯,結果宋遇星說約了石南,因為要找他幫忙,就請他吃頓飯。

宋遇星和石南去吃了之前宋遇星請裴刻吃飯的那家窗口,兩個人相談甚歡,吃完飯直接去了游泳館。

沖澡的時候石南問宋遇星︰“你們拍宣傳片不是還要拍射箭嗎?你會嗎?”

宋遇星愣了愣︰“射箭?”

“沒有嗎?”石南自我懷疑了一番,“我弟高一的,也被選了拍宣傳片,他和我說的啊,昨天還打電話讓我媽幫他找個老師周末去學呢。”

宋遇星是真的不知道這回事︰“那找到好的老師也和我說一聲。”

石南是個熱心人︰“行。”

兩人進了泳池,石南讓宋遇星自己先遊了一圈,然後說︰“你這樣容易沉底,腿動的幅度可以稍微大一點點,手臂速度要快,你再試一遍,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一有不對我就托著你。”

宋遇星照著他的建議來了一遍,才遊兩米不到人就想往下沉,石南把人托了起來︰“手掌往外撐水借力,所以手心的幅度最好在45°,這樣接觸面最廣,再試。”

宋遇星不太習慣這個姿勢,總是沉得很快,石南前前後後撈了他許多遍,裴刻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石南將宋遇星托起來,宋遇星抓住石南的手臂,兩人挨得很近,石南似乎在安慰宋遇星,宋遇星還點了點頭。

裴刻下水朝兩人遊過去,石南先看到他,似乎沒料到他會來,正要和他打招呼,裴刻就從他身邊遊了過去,在宋遇星再次沉水的時候抬手將宋遇星托了起來。

石南愣了下,他是教人游泳的,還是教小朋友,所以特別需要注意和學員之間的身體距離,裴刻離宋遇星太近了,近到超越了親密距離。

宋遇星拽著裴刻的手臂將身體立起來,嘴裡說著︰“我是按照你說的啊,為什麼我總是往下沉?”說完才發現自己拽著的是裴刻的手臂,就松了手。

裴刻沒和宋遇星說話,而是對石南說︰“他是肩膀總是往下,腿又動作太小才總是往下沉,我看著他吧,辛苦你了。”

石南沒明白裴刻的意思,就說︰“那我們一起再看看吧,問題都知道,主要是要他自己克服,他邁不開腿心裡沒底,下了水就會害怕。”

裴刻有幾秒怔愣,倒是沒想過宋遇星會害怕,宋遇星看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天地之間他最大那種人。

果然,三秒鐘不到宋遇星就反駁了︰“我才沒怕,這水一米五都不到,有什麼好害怕的。”

裴刻摸了摸他的腦袋,隻摸到了泳帽︰“好了,你不怕。”然後又看著石南,“我來的時候你們班好像在查人,你請假了嗎?”

石南有片刻沒說話,他們班今晚全是自修,他出來沒請假︰“那我先回去,你們慢慢練,有需要再找我。”

石南一走,宋遇星就趴在游泳池旁不動了︰“你怎麼來了?不是和你說了我找了老師了。”

“石南他們班查人動靜還挺大,我怕他被叫走了你一個人不懂瞎練有危險。”裴刻很自然的接了話,仿佛之前的小隔閡根本不存在,“學累了?那就先休息下。”

宋遇星不看他,下巴擱在手臂上︰“你不是煩我?你還來。”

“什麼時候煩你了?”空氣裡的氣溫低一些,裴刻看了看宋遇星的肩膀,但是沒建議他把肩膀藏水裡,因為宋遇星現在就愛和他反著來,不聽話極了。

“沒有嗎?”宋遇星語氣懨懨的,“說好做朋友,你處處避著我什麼意思。”說完又不甘心的補一句,“你真是太沒意思了。”

宋遇星豎著耳朵聽,還是沒聽到裴刻的回答,就又說︰“你就不能正常點?”

裴刻一直看著宋遇星,但是宋遇星不看他,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天真的抱怨,仿佛裴刻做了罪大惡極卻不自知的壞事︰“宋遇星,”頓了下,裴刻又說,“這才是正常朋友的距離。”

宋遇星還是沒回頭,眼瞼卻垂了下來,蓋住了葡萄似的眼楮,唇角也往下耷拉了幾分。

裴刻覺得這話可能重了,正要開口,宋遇星就動了︰“走吧,再練一會兒。”說完就轉身鑽進了水裡,蕩出了一個很大的水花。

裴刻跟上去,無聲的隨在他身邊,看著宋遇星有好大一會兒鑽在水裡往前遊,遊出去好遠才抬頭換氣。

大概是心裡有氣,抵消了被束縛的害怕,宋遇星開竅了一般竟然得了要領,雖然過一會兒就要停下來一下,但是不像之前那般不斷往下沉了。

裴刻一直跟在他身邊,但是宋遇星沒有再給他托起自己的機會,過了一會兒,就說︰“你別老跟我身邊了,我自己再練練就明白了。”說完就快速遊走,比之前的速度都要快一些。

裴刻沒有再跟著,靠在泳池邊上看宋遇星一個人在泳池裡折騰,有好幾次宋遇星都在水裡待了很久,久到他想把宋遇星扯出來,罵他一頓他怎麼能任性成這樣。

宋遇星在泳池裡折騰了一個小時,終於精疲力盡一般在深水區的邊壁上靠著休息,裴刻看他休息夠了才遊過去,想再找他說說剛才的事,誰知他剛遊到宋遇星身邊,宋遇星就撐著岸直接出水了,還回頭對他說︰“不想遊了,明天再遊吧。”

裴刻隻好跟出去。

宋遇星大概知道裴刻不和他一起沖澡,就走在前面,一直沒回頭。

誰知他剛開了淋浴沒一會兒,隔壁間裡也響起了水聲,是裴刻佔了隔壁淋浴間的位置。

沖完澡宋遇星先去換衣服,然後拿了毛巾擦頭髮,正擦著,他的毛巾被人抽走了,宋遇星就抬眼看了眼裴刻︰“幹嘛。”

“低頭。”裴刻說。

宋遇星抬手,想要回自己的毛巾︰“不要。”

裴刻沒給,重新將毛巾放到宋遇星頭上,一頓揉搓,完了又把宋遇星往鏡子前的椅子上按。

宋遇星不肯配合,自己拽了吹風機就開了熱風要自己吹,裴刻剛一伸手,他就把吹風機往旁邊放了放,然後被滾燙的熱風燒到了頭皮,發出“嘶”的一聲。

裴刻抬手就把電源拔掉了,宋遇星看著他的動作︰“你幹什麼?”

裴刻又走回宋遇星身邊,彎腰把吹風機拿走︰“我幫你吹。”語氣裡寫滿了不容拒絕。

宋遇星隻好任由他去了,肩膀往下耷拉著,眼瞼也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裴刻很快又插好了電源,開了中檔的熱風,一隻手放在吹風口下一邊測試溫度一邊扒拉宋遇星濕濕的頭髮。

宋遇星倒是很乖巧的坐著任由裴刻幫他吹幹了頭髮,中途的時候鼓了鼓臉,像個淘氣的小朋友。

裴刻幫他吹好之後,剛收了熱風,宋遇星就要站起身,裴刻摁著他的肩膀將他摁回去︰“宋遇星,是不是要我像之前那樣不分界限的對你好才算是朋友,你才能安心?”

宋遇星動了動拇指,抬眼在鏡子裡和裴刻對視︰“不是,是我一時沒適應。”

裴刻看著他不說話。

“這樣挺好的,以後就這樣吧。”宋遇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散漫,仿佛一點不在意這個,他站起身,“還有啊,我和別的朋友相處的時候,你別總突然出現,會嚇到別人,也影響我交朋友。”

裴刻又想到之前那次他和宋遇星明明處得挺好的,隔了一個周日沒見,再見面宋遇星忽然就變得態度很不好,表情就和現在差不多,漫不經心的對抗,還有一些毫不在意的招惹,渾身上下寫著“你能把我怎麼樣”幾個字。

當時,宋遇星還用手戳他的魚。

宋遇星把泳衣丟進洗衣機,非常好心的順手幫裴刻也丟了進去,然後就站在一旁邊等邊看手機,隔了一會兒,裴刻動了,去拿了毛巾擦頭,然後去吹頭髮,沒理宋遇星。

待到他收拾完,宋遇星也已經把衣服拿出來掛進了兩人共用的衣櫃,又沖裴刻笑著說︰“我幫你洗了衣服。”

裴刻將衣櫃裡的個人物品拿出來,宋遇星掃了他一眼,這人冷著臉,活像是他欠了他什麼似的,一點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不至於連話都不和他說了吧?

宋遇星悻悻的想,反思了一下自己最後那句話是不是太過分了,還沒想完,裴刻的大手就落在了他頭上,裴刻那種帶著清冷質感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宋遇星,別生氣了,再氣就氣壞了。”

宋遇星鼻子忽然就酸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委屈充斥著他,又覺得自己特別矯情,要裴刻正常和他做朋友的是他,要裴刻別疏離的這麼明顯的也是他,好像裴刻怎麼做他都不滿意。

裴刻站得離宋遇星很近,想摸摸宋遇星的腦袋,又怕他炸毛︰“都是我的錯。”

“以後你想怎樣就怎樣。”裴刻又說。

宋遇星分不清裴刻話裡的情緒,抬手推了他一下,自尋煩惱似的說了句︰“你幹嘛非要喜歡男的。”

裴刻讓開,隨著宋遇星一起往外走,抬手攬著他的肩膀︰“好了,已經不喜歡你了,別苦惱了。”

這話宋遇星也分不清真不真,聽裴刻又說︰“其實我不太分得清好感和喜歡與其他感情的區別,從小到大我身邊的人都很單一,你跟個大螃蟹似的沒事就來夾我一下,我很難不注意到你。”

裴刻似乎在回憶,隔了幾秒,又說︰“你來招惹我,我卻沒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很好玩,可能是你太特別了,讓我混淆了,我以前一直認為就算我不會愛上哪個oga,也一定會和一個oga女性組成一個家庭。”

“所以我不喜歡你了,你也不用太意外,我只是想清楚了而已。”裴刻笑了下,“早幾天就想清楚了,只是沒和你說,怕你又覺得自己沒排面。”

宋遇星聽了這話其實沒有高興,但是也沒有不高興,他無法分辨裴刻的情緒,也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緒,以前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沒有遇到過裴刻這樣的人,兩人一波三折的友誼被他的壞脾氣考驗了一次又一次。

裴刻卻還是願意放下身段來哄他。

宋遇星再次覺得自己剛剛太過分了。

裴刻見宋遇星還是不說話,就撞了一下宋遇星,又把他的肩膀攬回來︰“有嗎?”

“沒有。”宋遇星聲音帶點鼻音,“這有什麼排面不排面的。”

“一個人還可以想喜歡男生就喜歡男生,想喜歡女生就喜歡女生嗎?”宋遇星有些疑惑的再次問。

裴刻又笑了︰“所以說我可能一直沒有喜歡過男生,是我混淆了這種感情。”

宋遇星不知道裴刻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裡路程才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不過他說︰“那你以後別再弄混了。”

“好。”裴刻很爽快的答應了。

“剛剛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宋遇星人生第一次這麼鄭重的和裴刻道歉,因為之前在更衣室他覺得裴刻真的很生氣,“我可能那會兒太生氣了,都是胡說八道的,我沒想和石南做好朋友。”

裴刻就又想揉宋遇星的頭髮,覺得他這會兒特別乖︰“你和我做好朋友就行了,還有子都他們,都會對你好的。不是都說人生一知己,摯友二三就行嗎?我們幾個湊湊正好。”

宋遇星就笑了︰“你怎麼自動把張亦弛排除了?”不該啊,裴刻和張亦弛不是關系最好嗎?

宋遇星有一雙笑眼,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很想一直盯著他看,裴刻看了一會兒,勾著唇說︰“你又不喜歡他,和他做什麼摯友?”

宋遇星對張亦弛倒是沒有不喜歡,只是有些煩他“看破一切”的姿態︰“你知道的還挺多。”

裴刻就說︰“我和他當摯友就行了。”

……

隔日宋遇星不知怎的感冒了,下午的時候還發起燒來,乾脆請假回宿舍休息,放學的時候裴刻回了一趟宿舍,站在宋遇星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喊了一聲宋遇星的名字。

宋遇星“嗯”了一聲就翻了個身,面牆繼續睡覺。

裴刻把他扯了過來︰“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宋遇星被迫睜開眼,眼楮都有些紅︰“不餓。”

“不餓也要吃藥,不用下床,就坐床邊吃一點,然後把藥吃了。”裴刻打開飯盒,裡面是雞肉粥,看起來很清淡。

宋遇星坐起來腳放在空中微微蕩著把粥一口氣喝光了,裴刻又給了他一個蔬菜餅,花花綠綠的裹滿了有機蔬菜,看起來讓人不是很有胃口,不過宋遇星還是接過來吃了。

他剛吃完裴刻又過來給他遞藥,仿佛有第三隻眼能夠看到他吃飯的進度一般。

宋遇星接過溫水和藥一口氣喝了,裴刻有些奇怪的問︰“今天怎麼這麼配合?”以前恨不得要他每次都威脅一番才行。

“因為我現在知好歹了。”宋遇星回答的又蠢又直白,把裴刻逗笑了。

宋遇星表情訕訕的,正要問他晚上是不是不用去上晚自習了,謝子都三人就進門了,看到他就關心的問︰“驢兒,退熱了沒?”

宋遇星晃了晃腳,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那麼熱了,剛又吃了藥,晚點就好了。”

“你怎麼這麼脆啊現在?上次發燒到現在也沒多久吧?”謝子都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

宋遇星沒好氣的說︰“好幾個月了。”

葉時雨適時插了句︰“我們兩年也不感冒發燒一次,你這語氣聽起來還挺光榮。”

宋遇星聽著用光著的腳踫了裴刻一下︰“他罵我。”習慣性的朝裴刻告狀。

裴刻本來是要接宋遇星手裡的杯子,宋遇星腳一動,就踫到了他手上,宋遇星的腳趾很好看,也很涼,裴刻下意識就握住了,皺著眉︰“怎麼這麼涼?”

宋遇星不習慣被人踫腳,很快抽了出來,聽裴刻說︰“腳收回去,放被子裡。”

“哦。”宋遇星聽話的收回腳,就看到張亦弛正看著他,還沖他挑了挑眉,又看了看他的腳,宋遇星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這人,腦子裡都是什麼黃暴思想!

裴刻沒發現兩人的眉眼官司,問宋遇星︰“又燒了嗎?臉怎麼這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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