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裴刻家裡, 宋遇星才剛進了院子,就看到花園裡手插在口袋裡看著他笑的裴刻,他愣了愣︰“你好了?”
裴刻朝他招招手︰“過來。”
宋遇星明白裴刻站在這裡就是在等自己, 走過去把裴刻上下打量一番︰“以前不都要三四天嗎?這次怎麼這麼快?”
“做戒斷反應用了藥,就好的快一些。”裴刻答,問宋遇星,“宋遇星, 今天怎麼又不高興?”
宋遇星心裡裝的事放下了, 就沒提找裴刻幫忙的事情,被裴刻打趣也只是“嘖”了一聲︰“因為我叫不高興。”說著問裴刻, “你吃什麼藥?我怎麼沒看到。”
“吃藥有什麼好看的。”裴刻不怎麼在意,對宋遇星說, “今天沒跟上體檢, 改天陪我去醫院體檢吧。”
宋遇星說行,又問裴刻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去學校了, 又讓裴刻明天不要去,因為明天下午學校就放假了,可以休一天半。
晚飯宋遇星是和裴刻爸媽一起吃的,宋遇星有些別扭, 阮月晚和裴致臻倒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以前怎麼對宋遇星的,現在就還是怎麼對宋遇星。
吃完飯阮月晚拉宋遇星聊天,宋遇星倒不怕沒話題說,因為阮月晚放了個綜藝,和他討論當下的明星, 仿佛是刻意迎合他的年紀和話題, 裴刻雖然在一旁坐著, 但是宋遇星還是有些別扭,覺得阮月晚真把他當兒媳婦對待了,竟然還說明天周末要帶他去買遊戲碟。
終於熬到快十點,宋遇星對裴刻瘋狂暗示了一番,裴刻就笑著站起身說︰“媽,明天我們還得去學校,得去休息了。”
阮月晚笑著看兩人︰“去吧,”說著又交代裴刻,“熱牛奶在二樓小廳,你拿給小星喝。”
宋遇星臉紅了紅,以前溫牛奶的溫壺是放在裴刻房間裡的,因為他和裴刻的關系變了,所以阮月晚也不再讓人把恆溫壺放到房間裡了,仿佛怕她兒子佔人便宜。
到了二樓,宋遇星死活不肯去裴刻房間睡,一定要睡他隔壁的客房,裴刻眼楮裡含著笑看宋遇星︰“怕什麼。”
這話就比較意味深長了,宋遇星看著裴刻,這次沒有害羞︰“別找打。”
裴刻又笑了,站在客房門口問宋遇星︰“今晚要不要我幫你寫作業?”說著推了宋遇星一下,把人推到房間裡,“我幫你寫完作業就走。”
屁的作業,裴刻自己的作業都不寫,還幫他寫,昨天他讓裴刻幫他寫作業不過是因為不高興,想給裴刻找點事兒乾乾。
不過宋遇星還是讓他進了門,然後真的給裴刻找了一大堆作業讓他寫,自己跑去洗澡。
脫完衣服,宋遇星目光落在了浴室的香薰瓶裡,有一次他聽裴刻提起,家裡的香薰瓶裝的都是新鮮的檸檬汁,每天都會更換,整個衛生間都散發著檸檬的酸甜味。
宋遇星拿起瓶子聞了聞,然後拿了一根棉簽沾了沾檸檬汁,在鏡子上方寫了一句話,寫完後還畫了一個表情包。
隔一會兒,他開了溫水洗澡熱氣升起的時候,他就在鏡子上看到了他寫的話,在霧蒙蒙的衛生間裡特別清晰。
如果裴刻能發現的話,那麼他就提前答應裴刻。
*
隔日下午阮月晚沒能帶宋遇星去買遊戲碟,因為宋遇星去派出所又錄了一次筆錄,裴刻陪著他。
孫冕的保釋沒有被通過,他家裡人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宋遇星今天去錄筆錄,宋遇星剛走出警察的辦公室就被人堵住了,面色蒼白姿態卻優雅的女人握住他的手︰“同學,你的身體還好嗎?阿姨之前一直想聯系你……”她話說了一半,看到了後面從警察辦公室裡走出來的裴刻,面色一下子更白了,後面的話也沒能再說下去。
宋遇星也回頭看了看裴刻,然後抽出了自己的手︰“阿姨,諒解書我不會寫的,您別來找我了。”
女人看看裴刻,半響後喃喃自語一般的說︰“理解的,理解的。”
宋遇星拉住裴刻的手︰“我們走吧。”
裴刻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出了派出所,宋遇星又和裴刻說了一遍︰“我不會給他寫諒解書的。”也不會讓裴刻心裡一直想著這個事情,想好多天,到了易感期忍不住的時候才和他說要他不準給孫冕寫諒解書。
裴刻倒是表現得仿佛絲毫不在意,還對宋遇星說︰“你自己決定就行。”
宋遇星覺得這人特別口是心非,他就故意逗裴刻︰“如果她再求我,那我可能會心軟。”
裴刻就看著他不說話,目光沉得壓到了宋遇星,宋遇星推了他一下︰“你這目光怎麼這麼滲人?再看打你了。”
裴刻抬手就要去捏宋遇星的後頸︰“宋遇星,你把這句話再好好說說。”
宋遇星笑著躲走,現在裴刻捏他後頸都不怎麼用力了,宋遇星覺得裴刻特別好玩,他說了給裴刻機會之後,裴刻對他好像比以前還小心一些︰“逗你的,我才不給他寫。”
然而隔日他就接到了宋興的電話,要他回宋家一趟,宋遇星在裴刻家的遊戲室裡正玩得激動,阮月晚前一天自己跑去給宋遇星買了很多遊戲碟,有好幾個宋遇星平時不玩的遊戲,但是在裴刻裝的遊戲室裡裸眼3D的特效特別刺激,宋遇星已經玩了一個上午,裴刻給他喝水他都不喝。
電話裡宋興剛說完,宋遇星就說︰“我還有事,這周不回去了。”
“你體檢的事情,有些事需要當面和你聊聊,或者下周你請假回家一趟。”宋興是關心的語氣,也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宋遇星頓了頓,說︰“那我下午回。”
說完這話,裴刻就轉頭看了宋遇星一眼,不過宋遇星要走的時候裴刻也沒留他,隻說晚上過去接他一起去學校。
宋遇星沒說回宋家什麼事,裴刻也就沒問,不過他心裡有主意,等到宋遇星上了大學,就讓他再也不回宋家了,他可以帶著宋遇星賺點錢,讓宋遇星自己買個房子。
他管不了宋興燮的決定,但是他要管著宋遇星,不能再讓宋遇星受宋家一丁點氣。
*
宋遇星回到家的時候宋興已經在等,他還在家裡看到了宋潭,但是他沒搭理宋潭。
倒是宋潭,一看到宋遇星就一直盯著他,仿佛宋遇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宋遇星越過宋潭,直接跟宋興去了書房,上次在這間書房的時候,付婧和宋潭一個打他一個罵他,宋興在一旁冷眼旁觀,這次只有他和宋興,且宋興待他的態度還不錯。
“二叔,有事您直接說。”宋遇星很直接的問,宋興特意喊了他而沒有喊宋興燮,明顯是找他有事。
宋興沒直接說事,而是問︰“你最近怎麼都不回家住了?”
“學習有點忙。”宋遇星乾巴巴的說,沒有繼續拉家常的意思。
宋興又扯了幾句家常,然後對宋
遇星說︰“你小叔打電話讓我幫忙找人修改你的信息素等級,這事他和你說了吧?已經給辦妥了。”
宋遇星點頭,剛想說話,就聽宋興又說︰“但是你小叔說還要拿回你的腺體采集樣本,我讓人去問了,對方說你的提取樣本不符合常規以為是給錯了樣本就直接處理掉了,樣本沒有到醫院去,所以沒拿回來。”
宋遇星神經有些緊繃,聲音也有些啞︰“那東西去哪兒了?”
“說是當醫療垃圾處理掉了。”宋興其實不太關心這個,家裡下一代多個Alpha是好事,但是這個Alpha太弱了,在知道宋遇星的信息素等級連D級都不到的時候,他就沒有再把宋遇星放在心上過。
宋遇星這樣的等級,在Alpha裡就是個廢物,連Beta都不如。在這一點上,宋興一直是不太看得上宋遇星的。
宋遇星的心稍安了一些︰“謝謝二叔了。”
宋興點點頭︰“這些都是小事,我們畢竟是一家人,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以後你和宋潭也是,關系萬不可因為外人遠了。”
宋遇星知道他要說正題了,就先提了起來︰“二叔,孫冕的事情……”
“你小叔是借調過來的你知道吧?下半年結束任期後還要回隨州,”宋興也不太看得上宋興燮,一個私生子,“我可以安排讓他留下來。”
宋遇星在這種事情上不是很想依靠裴刻,但是相對於宋興,他更願意選擇裴刻,他再次準備拒絕。
“然後就讓你小叔正式進宋家吧,他在研究所裡頂著私生子的名義畢竟不好聽,家裡會正式對外宣布他的身份。”宋興又說。
宋遇星離開的時候,宋潭就在樓下等他,見他下樓,立刻連嘲帶諷的說︰“到了最後還不是得答應,堅持值多少錢,不過是價碼不夠。”
“宋遇星,你的命也就值這點價碼了。”
宋遇星冷眼看著他︰“再多說一句我就反悔了。”
宋潭氣的漲紅了臉,卻到底沒再多說一句話,宋遇星也沒得意,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宋家。
他心裡不太痛快,但是又不希望宋興燮繼續被人指指點點,特別是機.關.單位裡,這種秘密仿佛自己長了翅膀,所有人都知道一般。
早一些的時候其實宋遇星為此和宋興燮吵過一架,宋遇星想搬出去住,宋興燮不肯,宋遇星很認真的問過宋興燮不肯搬出去是不是不只是因為他腺體原因,還因為想回歸宋家想被宋家承認,如果是那樣的話,宋遇星是會願意留在宋家的。
當時宋興燮有很長時間沒說話,宋遇星同他道歉,他才說︰“這是兩回事。”說完又說,“我想回歸宋家,也不是因為想被宋家承認,而是想我媽媽被承認。”
後面宋興燮又講了他母親的事情,其實他母親不算是第三者,因為他母親和他父親在一起的時候他父親的原配妻子已經離世,他母親懷孕之後兩人是準備結婚的,但是這段婚姻卻遭到了宋家所有人的反對,一拖就是幾個月,當時他母親行動不便,兩人商定孩子出生後直接去領證,誰知他母親在生產時失血性休克離去,而他也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私生子。
他小時候在宋家是被欺負著長大的,他父親幾次為他正名,可沒人在意。他小時候也在意過,長大後見過太多的事情,也經歷了失敗的感情,心裡對這些慢慢的不在意了,可他不在意自己,也總是會想著為母親正名的,不然也不會只要別人提起就和人起爭執,繼而被欺負。
宋遇星聽著宋興燮的事情,仿佛發生在自己身上,他至今還記得宋興燮說這話時因握著拳而泛白的骨節,全是期望和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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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書房裡,宋興翻著宋遇星的體檢報告,下面壓了一份父系親緣關系鑒定報告,翻開最後一頁,白紙黑字寫著︰父系親緣關系鑒定結果不成立。
宋遇星和宋家沒有任何關系,宋興燮竟然還敢帶著人回來騙他。
書房門被敲響,宋潭走了進來,問面無表情的宋興︰“爸,他是答應了吧?”雖然從宋遇星的反應裡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是宋潭還是想聽宋興的最終確定。
宋興沒直接回答,而是給了宋潭一個決定︰“你和孫冕不合適,這件事過去後婚約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宋潭一口否定︰“不行!”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抗宋興,被宋興壓迫性的目光看著,他唇抖了抖,說︰“是約定好的,不能改。”這話說完,眼角就紅了。
宋興將桌上的東西收好︰“你準備一下吧。”
“宋遇星根本不是咱們家的人,如果裴家知道了不會再給咱們家任何便利,為什麼不能選擇孫家呢?聯姻是最牢靠的,裴家給的都是虛無縹緲的,而且裴家對咱們家是什麼態度?根本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宋潭語氣很激動,還想要再爭取。
他知道宋遇星和宋家沒有關系之後,心情一度十分復雜,自己的假想敵原來這麼輕易就可以推倒,讓他沒有真實感。
宋興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起來總是很橫,但是又總是很天真︰“就算宋遇星松口了,你以為裴刻真會就這麼算了?裴刻看宋遇星是什麼眼神還需要我告訴你嗎?”
見自己兒子張著嘴卻什麼都說不出的表情,宋興說︰“就算孫冕沒事了,他在國內也待不了。”
所以要趁著現在把能拿到手的東西拿到,孫家為了孫冕願意讓出一大片市場,在知道宋遇星和宋家沒有關系之前,宋興是沒打算答應的,因為如果裴刻知道了宋遇星和宋家沒關系,絕不會再多關照宋家分毫。
*
宋遇星從宋家出去沒走太遠,在附近找了個奶茶店坐著,等裴刻晚上來接他去學校,心情煩躁的想著該怎麼和裴刻交代。
待到裴刻真的來接他,他反倒一個字都不提了。
宋遇星是在寫過諒解書之後才和裴刻說的,說這話的時候離高考只有四天了,說完後裴刻看了他半天,然後說︰“哦。”
然後就不理宋遇星了。
宋遇星理虧,不敢同裴刻說話,上課的時候就拿胳膊假裝不經意地撞裴刻,然後同裴刻說對不起,連續好幾次之後,就被卷哥看到了。
卷哥瞪了宋遇星好幾眼,見宋遇星還是不改,就沖宋遇星喊︰“宋遇星,好好聽課。”
於是宋遇星耐心的聽了五分鐘,五分鐘之後,又開始找裴刻麻煩,卷哥沖他瞪眼︰“不想聽課去站外面。”
宋遇星被趕出去,心情不太美麗,就站在裴刻坐的窗邊走廊裡盯著裴刻,活似裴刻欠了他錢似的。
站了會兒,見裴刻還是不理他,就拿手戳了戳裴刻,才剛踫到裴刻,又被卷哥製止了︰“站外面也不老實是不是?”
宋遇星同卷哥 嘴︰“是手不老實,不是我不老實,我教訓過我的手了,讓它老實的進了口袋。”說著手還在口袋裡動了動示意給卷哥看。
卷哥
被他氣的半死︰“去去去,站遠點。”
宋遇星“哦”了一聲,然後走遠了一些。
夏天的太陽很大,宋遇星又有點怕熱,陽光灑在臉上,額頭上直冒汗,他抬手擦了幾次,一件薄外套就砸到了他身上。
宋遇星拽著裴刻的外套笑起來,又湊回窗邊,很小聲的對裴刻說︰“裴刻我想吃雪糕。”
裴刻掀著眼皮看了他一眼︰“夢裡什麼都有。”
卷哥看兩人又搞到一起,氣不打一處來,覺得宋遇星太不爭氣,又氣裴刻︰“你們兩個說不完的話了是吧?都去外面說去。”
裴刻沒打岔,起身就走了出去,惹得班裡的人都看他,還有人小聲起哄,被卷哥罵了一頓。
見裴刻也被罰站到教室外,宋遇星倒正經了起來,還問他︰“上課沒好好聽課?”
裴刻沖他招了招手︰“你站近點說。”
宋遇星後退了一步︰“我耳朵好著呢,能聽見。”
裴刻就又不搭理他了,宋遇星站了一會兒,偷偷摸摸的朝裴刻靠過去,站在裴刻的陰影裡讓裴刻幫他擋著太陽︰“刻哥,想吃雪糕。”
“知道了。”裴刻回答,讓人聽不出他的意思。
宋遇星又說了兩遍,裴刻忽然抬手捏他的臉︰“吵死了。”
宋遇星剛想假裝生氣,被裴刻推了一下︰“現在就去買。”
宋遇星怔愣片刻,見裴刻在笑,才發現這人根本沒生氣,就是在故意逗他,他剛想問一句現在嗎,裴刻已經攬住他的肩膀︰“別回頭。”
宋遇星瞬間緊張起來,還以為被卷哥發現了,不知怎麼想的,拉起裴刻的手就跑。雖然他學習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是還沒有當著老師的面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他跑得很快,心跳得砰砰砰,唯恐卷哥出來抓他。
然而卷哥沒有來抓他,他倒是被裴刻教訓了一頓。在沒人的樓梯上,裴刻把人堵在角落裡要宋遇星認錯,摁著宋遇星的肩膀,不許宋遇星動。
宋遇星乖乖站著︰“刻哥,我真知道錯了,就犯這一次。”
裴刻反問︰“你還想犯幾次?”
宋遇星拉裴刻的指尖,像是小貓撓人︰“刻哥,別生氣了。”說完就松開裴刻的手扒拉著自己的眼角,“你生氣的時候就這樣,都不帥了,不帥我就不要你了啊。”
裴刻的表情就更不好看了,宋遇星知道自己又說錯話,裴刻最不愛聽這個,就在裴刻要出手治他之前,宋遇星微微踮著腳踫了一下裴刻的唇,然後迅速離開。
裴刻站著沒動,目光直直的盯著宋遇星,心裡有再多的氣也消了,直到宋遇星被他看得心虛的時候,他才睨著宋遇星認真的提建議︰“這個辦法可以,不過下次再惹我生氣的話,這點不太夠用。”
宋遇星覺得這人佔了便宜還賣乖,耳朵卻悄悄紅了,手被裴刻拉住︰“走了,去買雪糕。”
路上,宋遇星又聽裴刻一本正經的瞎說︰“雪糕有什麼好吃的?”
宋遇星正要列出雪糕的一二三四五個優點,聽到裴刻又說︰“還沒你甜。”
……! m.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