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見謝與卿一直盯著自己，寧霽不由皺了皺眉。

謝與卿把玩著棋子的手收緊了些，面上卻不動聲色。

“劍尊近來是受傷了嗎？”

寧霽有些不解，便聽謝與卿笑道:“要不然怎麼鎖骨上好像紅了一處。”

他說的若無其事，寧霽難得怔愣了一瞬，隨即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謝與卿還在望著他。寧霽皺了皺眉本是已經忘了，卻被這話又帶起了楚盡霄那日的動作。他面色僵了一瞬，心頭思緒被勉強壓下之後，這才垂眸斂去神色:“可能是在哪兒不小心蹭到了。”

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謝與卿自然也不會說了，在將棋子落下之後他才問:“劍尊可知道誅天秘境之事？”

“孤月樓與藏寶閣有合作，聽說下個月誅天秘境便要開啟。”

寧霽揚了揚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見誅天秘境了。


謝與卿似是在思索，見他沉思之後繼續道:“我打探過，裡面確實有祛除死氣的東西。”

寧霽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在鬼蜮被侵蝕了，畢竟當初劍谷的事情謝與卿也清楚。但是叫他意外的是祛除死氣這消息。

謝與卿知道他在想什麼，並未隱瞞。

“是甦風焱說的。”

提到那人名字，寧霽指尖倏然一頓，當初在拿了心頭血離開之後他個人與甦風焱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了。

甦風焱害人無數，在他看來亦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不過寧霽卻不會代替其他人原諒他。

錯了便是錯了。

那些為他所傷的人與種種生死之怨依舊在。

他這些年被冰封未曾關注過甦風焱，沒想到再次聽見他名字竟是在謝與卿口中。

謝與卿道:“甦風焱為人或許信不過，但這件事卻有七分真。”

“我已經布置了人在誅天秘境之中去搶那秘寶。這秘境是由藏寶閣主持，若是秘境之外流落出來孤月樓也能第一時間察覺拍下。”

“多謝。”寧霽抬眸看了他一眼。

謝與卿搖了搖頭。

“投桃報李也罷或是其他也罷，你我之間又何必分清。我說這些只是想說這死氣可以解除劍尊日後可不必再受冰封之苦，也可以留下來。”

他抬起頭來，目光緊盯著寧霽，忽然道:“若我沒猜錯，在那日被認出來之外，劍尊是想去南詔吧。”

寧霽點了點頭。

十年未曾踏入修真界，其中的日子對於他來說其實與往日並無不同。

寧霽本就是修劍之人，對他來說劍道才是第一。其余諸事不過是與玉清宗有了牽扯之後，才衍生出來的。如今辭去解劍峰峰主一職，他便也只需做寧霽便好。

“你若了解我，便知我不想再參與這些事。”

謝與卿收緊了些手，他怎會不了解寧霽，他目光頓了頓道:“我知道。”

“只是之前曾受劍尊所邀，一覽解劍峰風景。如今謝某也想邀請劍尊去孤月樓。”

他含著笑意望著寧霽，掩去眸中溫柔。

這邀約只是像平常一樣，寧霽沒有聽出謝與卿話中的意思。見那藍衣白發的青年抬眸看著他，不由眉梢冷意也散去了些。

“卻之不恭。”

謝與卿慢慢垂眸，心中的戾氣在寧霽話中淡去。不過他想到剛才鎖骨上的痕跡，還是收緊了些手，用笑意掩去心思。

……

另一邊，樓危宴看了眼信鴿，手中微頓，那鴿子便離開了。

幕僚那日替他出了兩出毒計。

“搶淨世青蓮。”

——殺楚盡霄。

“尊上要是想要得到劍尊，需得殺了那楚盡霄才行。”

“至於劍尊那兒，若是淨世青蓮到手，一切便會好說許多。”

幕僚說到這兒頓了頓，見樓危宴看向他，繼續道:“這一切需得發生在誅天秘境之內。”

樓危宴垂眸:“你是想誘楚盡霄去誅天秘境？”

幕僚點頭。

這倒也是個可行的辦法。

“還有一計呢？”他淡淡問。

幕僚道:“我們先出手毀了淨世青蓮催動劍尊死氣，讓他不受控制，墮落為鬼物。”

“到時候修真界便容不下劍尊了，魔尊亦能如願。”他話音剛落下，就被樓危宴掐住了喉嚨。

在聽到最後一種時，樓危宴眼底殺意浮現。

“若你真建議本尊用第二種，那你這條狗命也不用留著了。”

以寧霽的性子，他若是淪落到變成鬼物必定會自盡絕不會苟活。

樓危宴夜夜夢見那人是想要得到他，不是想要殺了他。

幕僚被掐住喉嚨，艱澀道:“那、魔尊、便只能在劍尊沒有動心之前，用意外為故殺了楚盡霄。”

在寧霽沒有動心之前……

他閉上眼，倏然松了手。

他之前沒有看清自己心思，已然慢了一步。寧霽與楚盡霄獨處十年，雖現在看不出什麼，但樓危宴卻也擔心幕僚一語成讖。

他松手之後，幕僚便知道怎麼辦了。

思緒回籠。剛才鴿子上說紙條已經被燒了他本是皺了皺眉，但看著幕僚此時勝券在握的樣子，到底還是先忍了下來。

“劍尊雖不在意，但是這消息卻總會傳到楚盡霄耳中。”

“魔尊只需靜等即可。”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日的時候楚盡霄便知道了誅天秘境的事情。他這些年替師尊搜集壓製死氣的秘寶，已經建立了自己暗中的勢力，在得到消息之後楚盡霄雖覺得這消息來的可疑，但……為了師尊，無論什麼樣的險都得冒。

他收了劍，想到誅天秘境，又讓人去查的更仔細了些。

楚盡霄許多日都被師尊拒之門外。在院中等了會兒後，他腳步頓了頓本是準備離開。沒想到一瞬間，頭腦忽然昏沉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時，便是心魔版“楚盡霄了”。

寧霽晚上從外面回來，走到院外時卻發現裡面早已經站了一個人。

“楚盡霄”此時氣息還隱藏著，他一時沒有發覺。進來之後才看到他瞳孔中不一樣的顏色。

這是……心魔？

他剛這樣想著，那“楚盡霄”便開口了。

“師尊今日回來好晚。”他走過去，自然的接過寧霽手中的傘。

寧霽皺了皺眉，不知道這“楚盡霄”來是做什麼。

“本尊晚上不喜人打擾。”他對正常的楚盡霄還好，對於這另一面……語氣便差了些。

寧霽聲音冰冷威嚴時許多人都怕，可是“楚盡霄”卻不怕。

“可我不是外人。”

“我親過你，你忘了？”心魔狀態下的楚盡霄完全沒有人族應有的羞恥心，目光直直望著寧霽。

下一刻，便被劍指在了脖子上。

“放肆！”寧霽閉目收緊手後睜開眼來。

他本就是清寒樣貌，此時盛怒時更是如同寒冰懾人，可是唇上淺淡的薄紅，卻硬生生的讓這不可褻瀆的模樣多了些艷色，就像是白雪添色，寒梅怒放一般。

“楚盡霄”眼中笑意深了些，他面上魔紋浮動，俊美的面容妖異無比。

“你這裡好美。”

他歪了歪頭，手中化出藤條，攀上他衣物。

白衣與黑色藤蔓形成鮮明對比，“楚盡霄”用自己化出來的手摩挲著寧霽鎖骨上那片艷色，隻覺得他又多了一個喜歡的地方。

寧霽不是好脾氣，縱然知道眼前的楚盡霄沒有理智，卻還是忍不住。

不過想到上次他刺入的那一劍，手中微微頓了頓。

他再次睜開眼時，“楚盡霄”四周出現一個劍陣。

寧霽收了劍，在藤蔓震碎之後，沉聲道:“今夜你便在此反省一夜吧。”

他面如寒霜，若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肆意妄為便是有幾條命都不夠的，但是面前這個卻是意識全無的楚盡霄……

寧霽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