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黎明小學校門口的桃花盛開,三一一班的同學們也漸漸抽條發芽,成長為一名四年級小學生。
四一一班走了幾個同學,也轉來的幾個同學,秋去春來,季眠又長高了幾公分。
2003年的春天,首都全面爆發了一場流行病。
季眠換上了新的文具和書皮,走在上學路上,大街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味,家家戶戶都買了醋,稀釋了灑在地上。
就連林敏芝早上起來也給家裡地板用醋拖了一遍,味道大的快把季眠給燻暈了,不僅如此,季眠上學之前,還被林敏芝灌了兩包板藍根,他到現在都感覺自己嘴裡是苦的。
最近新聞和報紙上全都在報道這件事,距離首都有幾千公裡遠的桐城也不敢懈怠。
學校如臨大敵,一天三次用紫外線殺毒,中午的時候還給同學們發醋泡過的甜蒜,一人必須吃一個。
教室裡也是酸酸的,季眠感覺自己鼻子都快沒用了。
他摘下口罩,看到傅沉俞,笑眼彎彎地打招呼“早上好啊。”
升上小學四年級,季眠和傅沉俞的關系也緩和不少。
他們的家住在兩個方向,但傅沉俞有時候會陪他在放學路上走一段,在交叉口才分開。
久而久之,班上同學都覺得很稀奇,何曦還偷偷問過季眠“你怎麼跟傅沉俞關系這麼好啦?”
季眠說“有嗎。還好吧。”
早讀還沒開始,同學都沒到齊,季眠好無聊,於是拿著課本跟傅沉俞聊天“傅沉俞,你們家有灑醋嗎?”
白醋、碘鹽、板藍根,可算是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了。
季眠現在十歲,臉上的嬰兒肥依舊很嚴重,包子臉很憂愁,眉頭擰在一起“你有喝板藍根嗎?”
傅沉俞道“林建一出差了,我家裡沒人。”
每一次林建一出差,都會帶著寧倩。
季眠眼中浮現一絲羨慕“那真好啊,我覺得板藍根好苦。我媽給我喝了兩包,現在嘴巴都難受。”
“呸呸呸”,季眠砸吧砸吧嘴。
傅沉俞默默地看著桌面,心想白癡兔子,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早操結束之後,季眠在操場跳得熱乎乎,臉蛋紅撲撲進教室。
他拿起桌上的保溫壺,裡面有林敏芝給他灌的板藍根,這是中午要吃的分量。
季眠慢慢擰著,想起傅沉俞沒有喝藥預防疾病,於是摁下保溫壺開關,“咕嚕嚕”地到了一杯蓋熱騰騰的藥。
傅沉俞正在寫作業,視線裡忽然多出一個淺藍色的杯蓋。
季眠分了他一半板藍根“給你。這個可以預防感冒的。”
傅沉俞抬眼看他,季眠心裡一驚,想道大佬不會是以為我怕苦才分給他喝吧?
還好傅沉俞什麼都沒說,端起杯蓋就喝完了。
季眠也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喝完保溫壺剩下的板藍根,苦澀的感覺在口腔裡散開。
他收好杯子,去洗手池把杯子洗了。
回來的時候,桌子上多了兩顆大白兔奶糖,他愣了一下,連忙去看傅沉俞。
傅沉俞低著頭寫作業,若無其事的樣子。
季眠剝了一顆糖塞進嘴裡,甜滋滋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
他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坐在位置上,眼楮笑成了月牙“謝謝你啊,傅沉俞,好甜。”
下午放學,班主任施老師組織同學們排隊,測量過體溫之後才能回家。
季眠在等測體溫的時候,無聊地開口“傅沉俞,你餓嗎?”
傅沉俞今天精神不佳,沒吃幾口中飯。於是季眠從書包裡摸出一個小麵包,遞給傅沉俞“我有麵包,我們分著吃。”
“季眠,輪到你測體溫了,趕緊的。”施老師在講台上叫。
季眠把麵包放在桌上,邁開腿跑向講台。
體溫是367,很正常。
林敏芝焦心地在班級門口等待著,直到季眠出來,她才松了口氣,連忙把孩子摟在懷中。
現在人心惶惶,林敏芝實在不敢讓季眠一個人回家。
季眠的書包被林敏芝拿走,他想起什麼,仰著臉道“媽媽,我們送送傅沉俞吧。他爸爸媽媽都不在家。”
林敏芝知道季眠跟傅沉俞關系好,她騎著小電瓶車來的,多帶一個小孩兒也行。
傅沉俞家的小區離他們不遠。
林敏芝拉著季眠的手走到教室門口,還沒找到施老師,教室門口忽然亂了。
幾個家長驚訝地討論著,臉上出現了惶恐、震驚、避之不及等各種情緒。
林敏芝心裡打了個突,本能地覺得出事了。
果然,下一秒施老師就表情嚴肅地從教室裡走出來,立刻疏散了所有的家長和同學。
她沉重地宣布“我們班裡有一個小孩兒發燒了。”
發燒了!
這個節骨眼發燒,多麼可怕!
林敏芝心慌,猛地抱緊季眠,季眠想起唯一沒出來的傅沉俞,大腦一片空白。他在林敏芝懷裡掙扎起來,努力地往教室跑。
黎明小學的校長和副校長已經趕過來,跟施老師確認了發燒同學的名字,季眠在他們口中聽到了“傅沉俞”三個字。
他的猜測得到證實,心涼了半截。
……怎麼可能!
季眠心臟都快跳飛出來了,傅沉俞早上還沒事的!
而且他根本不記得原著中有過一段……
季眠趁著現場混亂,仗著人小,在人與人的縫隙中努力往前擠,終於扒拉到了窗口。
與此同時,他的心態也被自己迅速地調整過來,從一開始的六神無主,到現在的冷靜理智。
傅沉俞現在一個人在教室裡被隔離,只會比他更害怕,如果他都不能鎮定下來,一會兒要怎麼面對傅沉俞。
季眠不斷地吸氣,呼氣,讓自己心跳漸漸放緩。
他強迫自己冷靜地思考,傅沉俞每天上學放學都是兩點一線,沒接觸過任何外來人員。
更何況桐城市距離首都天高皇帝遠,目前沒有發現任何一起病患,傅沉俞怎麼可能被傳染……
夜幕漸漸降臨,傅沉俞從低燒慢慢變成高燒。
原本還能坐在凳子上保持清醒,現在已經只能趴在桌上了。
施老師和校長講話的聲音就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面。
校長問“聯系孩子家長了嗎?”
施老師回答“聯系了,還在省外,今晚說是連夜趕過來,但估計也要明天早上了。”
校長說“孩子怎麼辦?需要隔離嗎?叫了救護車了嗎?”
施老師“叫了,馬上就過來,咱們先把孩子隔離在教室。”
傅沉俞睜開眼,窗外是沒有月亮的夜晚,只有鬼魅的樹影唰唰地敲打窗戶。
教室裡空無一人,他又是一個人了。
被全世界拋棄、遠離,已經是常態。
傅沉俞面對此情此景,熟練地幾乎有些麻木。
他並不擔心自己有沒有被傳染,傅沉俞比同齡人都聰明太多,也理智太多,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沒接觸過外人,怎麼可能患病?
多半是入秋的時候感冒了,可是,再理智,面對這一幕時,心也還是難受的,堵得慌。
“叩叩。”
“叩叩叩。”
寂靜地教室裡突然響起敲玻璃的聲音。
傅沉俞暈乎乎抬起頭,聽到角落裡傳來小孩的悄悄話“傅沉俞……傅沉俞……”
“叩叩叩叩。”
玻璃敲得越來越急促。
“傅沉俞……我是季眠,我在後門。”季眠扒拉著後門上鎖的窗戶,墊著腳支稜著脖子,著急地呼喚他。
傅沉俞頭暈腦脹,勉強看到窗戶外有個小腦袋,翹著一根呆毛,隨著夜風吹拂左搖右晃。
看到季眠的一瞬間,傅沉俞的鼻子就酸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從他心裡泛起來,讓他的眼眶也跟著紅了。
“你還好嗎?”季眠拍拍窗,小聲地“吶喊”。
傅沉俞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後門,隔著玻璃,季眠和他兩兩相望。
窗戶外的小臉肉乎乎的,焦急地看著他,眼裡是純粹的擔憂,就像九八年的除夕夜晚。
“你為什麼不回家。”傅沉俞虛弱道。
“我擔心你。”季眠開口“我媽媽來接我了,但是我想陪你一會兒,你一個人一定很害怕。”
季眠和傅沉俞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他早就不能像當初剛穿越過來的那樣狠心。
在他心裡,傅沉俞早已不是一個小說中的人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不是那個未來季眠素未蒙面的大反派,傅沉俞現在只是他的朋友,曾經在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唯一一個留在教室陪他的朋友。
季眠覺得自己也應該陪著傅沉俞,這樣一來,他和大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他像隻嘰嘰喳喳地小麻雀“你把燈打開吧,燈是亮的,施老師說紫外線燈還能消毒。開燈了你就不害怕了。”
或許是生病了,傅沉俞的心理格外脆弱,也格外的刻薄“你不怕我傳染給你嗎,你會死的。”
季眠墊著腳,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怕!”
傅沉俞神情一愣。
季眠用很認真很認真的語氣告訴他“傅沉俞,你不會有事的,你會有很好的未來,會成為很厲害的大人物。”
這是他盼望的傅沉俞的未來,不再是讓警界聞風喪膽的大魔王fox,只是斯坦福計算機博士、建京公大最年輕的犯罪心理學教授。
他想嘗試著改變傅沉俞的未來,至少……不要讓他一直活在黑暗中。
傅沉俞沉默了很久,第一次罵出聲“蠢兔子。”
這一晚,傅沉俞沒有等到寧倩,就像他無數次等不到寧倩那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夜晚他不再感到恐慌、孤獨。
有個小孩,傻乎乎地把臉貼上玻璃,固執的陪伴他等到救護車來臨,他對他說“傅沉俞,你別怕呀。”
作者有話要說眠眠和大佬生死之交了,感覺自己又能苟住命了!
大佬和老婆患難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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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是初中生啦!
求留言!!!
s強調高亮本文僅僅是小說,與現實完全無關,只寫小孩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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