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向來說不過傅沉俞,他想要站起來,但是傅沉俞的手臂橫在他的腰上,力氣大的他沒辦法掙脫。
傅沉俞開口“坐著不是挺好的。”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如你所願?”
季眠……
誰想要!坐你!腿上啊!
“隨便你。”季眠自暴自棄,紅著臉牢牢地霸佔著傅沉俞的雙腿,不走了“只要你不嫌重。”
咬牙切齒的。
比不要臉是吧,他就不信自己比不過大佬!
傅沉俞聲音帶笑“嗯。有點兒重。”
季眠磨牙“那你還抱著!”
傅沉俞摟著他“不嫌。”
季眠頓時失語。
他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看向窗外,平日裡熟悉的沿途風景,今天似乎都變了一個新花樣。
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季眠跟受驚的兔子一樣,心臟砰砰砰跳動。
傅沉俞的呼吸聲很平穩,抱著他像個沒事人一樣。
季眠心裡亂了,一面想以前有這樣被他抱過嗎?一面又想他抱著我難道沒什麼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這麼煎熬了兩站,終於有人下車了。
季眠連忙找了一個靠窗的空位坐下。
沒過多久,傅沉俞就坐在他身側,兩人和平時一樣,肩並肩坐著。
季眠用手撐著下巴,實際在捂著臉,窗開了一條縫,夜風吹進來,吹散他臉上幾分熱意。
下了高架,傅沉俞沒回自己家,看樣子是打算送季眠回家。
季眠起初覺得這沒什麼,但今天就有些別扭,覺得這好像跟送女朋友回家沒什麼區別啊……
他小時候遇到過一個老變態,天天跟著他回家,季眠那時候還小,雖然跟著張先禎練習散打,但比起老變態來說,細胳膊細腿依舊不夠看。
季眠去警察局報警了,老變態被抓進去關了一陣,但由於沒有對季眠做出什麼實質性傷害,又被放出來。
季眠的日子就更不好過,那老變態對他有了打擊報復的心,後來很長的時間,都是傅沉俞陪著他上下學,一直把他送到家門口才回家。
再之後,林敏芝終於找到了新家,帶著季眠搬走,才徹底遠離了變態。
季眠依舊記得小學五年級那段時光,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傅沉俞永遠走在他身側,季眠拽著他書包帶子,什麼也不怕,好像就能走完這平凡又漫長的人生。
那時候的傅沉俞內心敏感多疑,不愛說話,總是抿著唇,擺出不高興的表情。
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他不再那麼冷酷,偶爾也會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漸漸走進普通人組建的社會。
季眠走在他身後,心跳沒有減速過,有些自戀的想,或許,是不是,有沒有可能,是他……有一點點改變了大佬啊。
傅沉俞背書包都是雙肩的,不像班裡其他扮酷的男生喜歡單肩背包,故意把一個書包帶子弄得很長,走起路來猛地一甩書包,拽拽的。
因此,他的書包帶子被季眠拉住的時候,一下就察覺了。
傅沉俞側過臉,挑著眉看他,意思是問他幹嘛。
季眠“我想起以前也這麼拉過你書包帶子。”
傅沉俞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小學?”
季眠點點頭“你還記得啊?”他忽然想起什麼,狡黠一笑“你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
那時候的大佬多乖啊,雖然不愛說話吧,但做得多,說得少。
哪像現在這樣,太不要臉了!
傅沉俞“哦”了一聲,挺有興趣地問“現在怎樣?”
季眠憋了很久,默默地吐槽“有點兒不要臉。”
說完這句話,兩人沉默地走著。
季眠驚了,傅沉俞怎麼沒有回諷他!
他連忙轉過頭去看傅沉俞,心裡擔驚受怕地“傅沉俞,你怎麼不說話啊?”
傅沉俞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語氣有點兒裝出來的脆弱“傷心了。”
季眠嚇了一跳,懵了“啊?”
傅沉俞問他“你覺得我不要臉?”
季眠“沒有啊……就,我說一點點。”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傷心了吧?
季眠被他嚇唬的頭暈眼花,然後聽到傅沉俞慢條斯理地開口“那你盡快習慣吧。”
季眠!
我就不該關心他……
“到家了。”傅沉俞站定。
季眠抬頭一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樓下,他茫然“這麼快……”
“哦。”傅沉俞問他“聽你的意思,不舍得我走?”
季眠提高聲音“我沒有!你回去路上小心一點,我上樓了。”
“不留我住一晚嗎?”傅沉俞靠在院子門口,看著他,雙眼含情,有點兒勾引的感覺。
季眠不知怎麼想到,《陌路柔情》原著裡,有一段厲決對傅沉俞的評價。
當然不是什麼好的評價,除去一大段罵人的髒話,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句話。
說fox這個笑裡藏刀的老狐狸,成天掛著惡心死人的笑容,眼楮對條狗都能放電。
季眠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小狗。
但他現在有點兒明白,什麼叫雙眼含情,看誰都像放電。
原著中,沒有詳細描寫過傅沉俞的童年和青春期,只是簡單地提到了幾句。
好像他一出場,就是溫柔謙遜、遊刃有余的陰險老狐狸,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狡詐又殘忍。
季眠的心跳變得更快,想他是不是,挺幸運的啊,一直陪在大佬身邊,見證了他的所有。
他不自然地低下頭。
要是以前,留傅沉俞住一晚沒什麼。
但現在季眠心裡再也不是從前的季眠,他對大佬有了非分之想之後,怎麼敢留傅沉俞一起睡覺!
“今晚就算了吧。”季眠委婉地拒絕他。
“為什麼?”傅沉俞不放過他。
季眠的理由肯定不能拿出來說,他深吸一口氣,隨口編了一個“我那個,房間有點亂。”
傅沉俞挑眉“我幫你收拾收拾?”
季眠瞪大了貓兒似的雙眼,仿佛見鬼一樣。
傅沉俞說話有點陰陽怪氣了,“你這不是封建嗎。不喜歡賢妻良母類型的?”
“誰說我喜歡……”季眠噎住,意識到傅沉俞這句話,曖昧過頭了,糊弄道“我沒喜歡這種。”
“哦。”傅沉俞應了一聲,放在口袋裡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狀似無意地問“那你喜歡什麼類型?”
季眠愣了幾秒,“你覺得應該是什麼類型?”
傅沉俞盯著他,玩笑一般,像是試探“我這樣的?”
又有點兒不太自信,補充了兩個字“……行嗎。”
夜色寂靜,季眠連風吹葉子的“沙沙”聲都聽得清楚。
他嘴唇微微張開,然後又合上,腦子裡一團漿糊,眼前一陣一陣地放煙花。
過了很久,才聽到自己聲音“好像,也不是,不行。”
心臟跳得就像要炸裂那麼快。
季眠感覺自己的雙腳都被焊在原地,沒明白傅沉俞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喜歡他這個類型,還是喜歡他?
他心如亂麻,面對即將發生的這一切,完全沒做好準備。
“傅沉俞!”季眠急急忙忙地叫了一聲,驚慌失措“我上樓了。”
他轉身就想跑,結果下一秒胳膊就被傅沉俞狠狠地拽住,一瞬間,季眠感覺天旋地轉,他的身體也倒轉了一個方向,猛地撞進傅沉俞的懷中。
被他抱住。
少年的心滾燙又熾烈,緊緊地貼在一起,親密無間。
季眠仰著頭,下巴壓在傅沉俞的肩膀上,後者用力地擁抱著他,臉埋在他脖頸中。
他瞪大了雙眼,一聲一聲地數著自己心跳,雙手無處安放,喉嚨又乾又渴,一股戰栗的感覺從小腹竄到了天靈蓋。
然後,聽到了傅沉俞暗啞的、壓抑的聲音。
“季眠,既然我這個類型也不是不行。”
“那你看我,能追你嗎?”
“轟隆”一聲,季眠覺得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大腦神經一起爆炸的聲音。
他甚至都無法感受出,傅沉俞抱著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心臟要跳出來了。
過了很久,傅沉俞才松開他。
季眠忽然覺得自己的臉色根本不能見人,一定紅得跟燒熟的蝦一樣,說不定還在往外冒熱氣。
所以傅沉俞一松手,他反而主動把臉埋進了傅沉俞懷中,兩隻手死死拽著對方的衣服。
“等下!”季眠猛地開口,聲音都羞恥的變調了“你讓我,讓我想想。”
傅沉俞說出這句話,心跳也沒平復,跳動著他覺得,再快點兒自己就能去世了。
畢竟,知道對方喜歡自己,和挑破這層窗戶紙,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暗戀的人總是小心又敏感,哪怕對方已經表現出對自己有足夠的好感,他依舊沒有完全的把握。
他把刀放在了季眠手中,要他生要他死,都是對方一句話的事情。
傅沉俞雙手放在他手臂上,季眠低著頭不肯看他。
過了很久,季眠聽見傅沉俞開口,低沉的,大提琴一樣好聽的聲音“想好了嗎?”
像是哄他,讓人暈乎乎。
“還,還在想。”季眠感覺自己臉沒那麼熱了。
傅沉俞強作鎮定,還有心情鬧他,長舒一口氣,無奈道“性別方面,別卡得那麼死。”
季眠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他慢吞吞抬起頭,然後從傅沉俞懷裡出來。
頭髮被蹭得亂七八糟,臉也是紅的,季眠磕磕巴巴“你剛才,傅沉俞,說,追我,是那個追嗎?我怕我理解錯,所以問一下。”
傅沉俞開口“你知道我喜歡男人。”
“哦,哦……”季眠摸了摸鼻子“那,就是喜……”
“喜歡你。”傅沉俞認真地補充,這次沒有笑意,是珍而重之的模樣。
“季眠,我喜歡你,愛你,想追你,現在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