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中學的高三總復習沖刺這學期,學校把雙休調整成為單休。
禮拜六上完,晚自習下課,走讀生禮拜天休息一個白天,晚上要來學校上晚自習,住校生則是隻休息一個上午,下午就在教室裡開始自習。
四舍五入,其實一周壓根就不放假,校門口都不給你出。
特別是實驗班,雖然鎮南假模假樣的給了周天上午半天的假期,但是全班同學基本也沒有回家或者出去玩的。
平時五點起床,周天的休息就是能睡到七點半起床,然後抱著書到教室裡自習。
老師也基本都在辦公室,想問問題就能找到人。
實在不行,還能問傅沉俞。
他也很少出去閑逛,季眠在教室裡寫作業,他就陪在教室身邊。
不像其他學霸那麼吝嗇,傅沉俞雖然性格比較高冷,但同學主動問問題的話,他一般都有問必答,男女一視同仁。
高三下班學期動員大會結束之後,班裡的高考氛圍達到了頂峰。
開學一個月不到,第一輪月考結束,就召開了全體高三學生的家長會。
所以這周老師們也沒下班,半天假期也沒了,實驗班所有學生都在教室裡寫試卷。
季眠剛寫完化學試卷,伸了個懶腰,小腹有點漲,於是放下筆去上廁所。
傅沉俞摘下耳機,季眠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
實驗班在四樓,衛生間在四樓的末尾,邊上連接著一個露天陽台。
很多學生下課之後喜歡在陽台上吹吹風,眺望一樣遠方——鎮南建在繞城高速邊上,周圍有大片的農田,視野很開闊。
季眠洗完手出來,天台上傳來羅露母女的爭執聲。
羅露這次月考成績下滑很厲害,她媽媽提前到學校跟老師做了個交流,估計剛從辦公室出來,母女倆臉色都不好。
她媽媽穿的像職業女性,眉目嚴厲“我早跟你說女孩子別選理科,讀個文科好了,實習的時候就直接來我們報社,你怎麼想的,啊?考這個分數,這就是你的選擇?”
“我就喜歡理科不行嗎!”羅露大聲反駁“我怎麼就不適合理科了!”
“女人天生就不適合理科!”她媽也生氣,口無遮攔“這是天性,人家有科學的。”
“有個屁科學道理,你怎麼不說這些科學道理都是男人研究的,他就要說女生不適合呢?”羅露擦了擦眼淚“我就考砸了一次,以後又不是考不好,你憑什麼否定我……”
“我懶得跟你說。羅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選理科,你抽屜裡的日記我都看過了,你就是為了談戀愛選理科的。”她媽冷笑一聲“是那個叫傅沉俞的?”
羅露瞪大眼楮,尖叫地開口“你憑什麼偷看我的日記!!”
“我是你媽媽,你是我生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我怎麼就不能看你的日記了……”
季眠走過去就聽了一耳朵,聽到傅沉俞的名字時,回頭看了一眼。
到了教室,沒過一會兒,羅露就紅腫著眼楮回到自己座位。
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去學校食堂吃飯,羅露還趴在桌上寫試卷。
但其實季眠知道她沒寫進去,因為桌邊的垃圾桶全都是一團一團的餐巾紙。
他嘆了口氣,心想,其實羅露的成績挺好的,大概是月考沒發揮好,所以掉到了第十名。
她的數學是最好的,能考滿分,跟傅沉俞幾乎不相上下,只是化學和生物稍微弱勢一些,但偏科嘛,大家都有啊。
像季眠就是化學好,但是語文薄弱很多,只是在理科班,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對女生苛責一些。
好像女生偏科,就是不適合理科一樣。
“羅露。”季眠喊了他一聲。
羅露鼻音重重地“怎麼了?”
季眠“我有道題不會,你寫出來了嗎,試卷能借我看下嗎?”
羅露“哪張啊?”
她在文件夾裡翻了一下,看到自己試卷上的分數,都是一百三、一百四,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只有這次月考,因為來大姨媽的緣故,小腹痛得厲害,才發揮失常,考砸了一次。
誰知道媽媽就翻到了自己的日記本,非要拿自己喜歡傅沉俞做文章。
高三這麼忙,誰還有空暗戀別人啊,傅沉俞又不喜歡她。
季眠看完了試卷,還給她,笑起來眼楮彎成一條小橋“謝謝啊。”
羅露不好意思道“沒事兒。不用謝。”
季眠真心地誇贊“你數學真的很好。”
被帥哥誇嘛,哪有女生不高興的。
羅露心中的悲傷和痛苦被沖淡了一半,她打起精神來,畢竟現在已經高三了,最重要的還是高考。
哪有時間跟父母吵架!
閨蜜也發消息安慰她,羅露感覺自己心裡好受多了。
閨蜜說看你就是太壓抑了,要不找個時間去放松一下?
閨蜜聚環路那邊開了一個不夜城,五樓有夾娃娃機和遊戲廳,去玩兒嗎?
周天晚上,林敏芝打扮了一番,圍上了一條淡紫色的絲巾,來給季眠開家長會。
林建一也來了,校領導為了迎接他,特意提前幾天給學校大掃除過,林建一再三囑咐不用太高調,但校長、副校長等人都穿戴整齊,在校門口迎接他。
在眾人的指引下,林建一進到學校,校長一直陪同,路過公告欄的時候,指了一下傅沉俞的的照片,說他一直都是年紀第一,其余誇贊的詞匯也都輪番上陣。
雖然傅沉俞不是林建一的親生兒子,但他也算是盡心養了十幾年,作為繼父,也是有些感情的。
再加上傅沉俞優秀懂事,從來不讓他操心。同僚相處中,對林希和傅沉俞稱贊有加,他家的三個孩子都非常爭氣,讓他臉上很有光彩。
到了實驗班門口,林建一讓校長們都去忙,他自己去看看孩子成績就行。
林敏芝一早就坐在季眠的位置上,林建一坐下,友好的跟他打了聲招呼,因著傅沉俞跟季眠關系好,兩位家長雖然沒見過面,但也有所耳聞。
林敏芝如今有見識又有學問,還有自己的一番事業,氣質比一般女性出彩許多,談吐得體,完全看不出曾經的落魄,讓林建一對她很是欣賞。連帶著,林建一對季眠的印象也拔高不少——有這樣的母親,兒子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樣一來,小沉和他做朋友,他是很放心的。
鎮南中學開家長會,學校都是半開放式,外來車輛來往入內,只需要出示身份證就行。
厲決終於等到休息的這天,下午試卷一扔,從桐外直接打車來到鎮南。
一路上,他都快崩潰了,原本以為重生之後的人生怎麼也是順風順水的,結果他重生一年半,一年半的時間都他媽的在準備高考!
他上輩子都沒這麼努力過,這合理嗎,國內的高中生為什麼要寫這麼難的試卷?
操,沖刺高考都沒那麼大折磨,最大的折磨是他那倆見不得人的分數。
一門就考六十,每次發試卷都被甦珞瑜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瞥著,真他媽煩人!
以前怎麼沒覺得甦珞瑜這麼陰險刻薄,果然愛情都會沖昏頭腦,在這樣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的社會中,只有想起自己老婆才會得到一點安慰。
厲決想到季眠,心情才會好一些。
下了車,厲決裝成學生的樣子,成功混進了鎮南中學。
他還是第一次進來,不太清楚季眠的班級在哪裡,於是在學校裡亂轉。
誰知道就是這麼湊巧,他剛在操場邊上轉了會兒,就看到季眠捧著水從小賣部出來。
季眠腦海裡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心臟無故緊張地跳動一下。
大約是最近熬夜熬太多次了,有點兒累吧。
然後一抬頭,就看見厲決。
他有小半年沒見過厲決,看他憔悴的樣子,好像被學習折磨的很慘。
季眠假裝沒看見他,就要往邊上走,一走,又覺得不對——自己幹嘛怕他?
然後兩人狹路相逢,厲決見了他,心都化了,臉上是賣乖的笑容“季眠。好久不見了。”
季眠“桐外今天不開家長會嗎?”
“開啊。”厲決說“但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就來見你。”
季眠看了他一眼“厲決。”
“嗯?”厲決笑眯眯地。
“你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為什麼?你不喜歡嗎?”
季眠拒絕“不合適。”
厲決垮下臉“怎麼就不合適了,我——”
“季眠。”傅沉俞靠在樹上。
厲決抬起頭,看到傅沉俞,臉色更難看。
媽的,陰魂不散。
由於太想老婆了,以至於都忘記還有這個老畜生在。
你他媽的……厲決在心裡憤恨地吐槽,等老子跟季眠在一起了,就立刻把傅沉俞一腳踹開。
季眠把水擰開,遞給傅沉俞“你的。”
厲決擠出一個笑,看著傅沉俞,雖然笑得不是很友善,是想要殺人的那種。
要是以前,傅沉俞說不定還會對他有點兒敵視,但現在,季眠已經是他男朋友了,厲決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威脅。
季眠實在不想跟厲決呆在一起,一跟他在一起,他腦子裡就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淒慘的結局。
原著中,他就是給厲決當的炮灰替身,被騙身又騙心。
厲決可以說是他一生悲劇的開端。
看到季眠排斥的模樣,厲決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雖然一開始他想要跟季眠在一起,季眠是害怕過,也拒絕過他,但是從沒有表現得這麼防備,好像他是……他的仇人一樣。
而且對傅沉俞這個真正的仇人卻關懷的無微不至,厲決心中難免有落差,英俊的眉眼都失落著。
厲決正想說什麼,接到了甦珞瑜的電話。
甦珞瑜一向不主動給他打電話,除非是他大哥要求——他就考了四百分,家長會當然不敢喊老爸去,所以是喊厲惟識去的。
開到一半,厲決就跑了,他哥滿世界找他,甦珞瑜自然不願意厲惟識忙前忙後,於是親自跑來鎮南抓人。
剛到校門口,就看到季眠跟厲決在一起。
他揮手“季眠。鎮南今天也開家長會?”
“嗯,”季眠“你來找厲決的嗎?”
“厲大哥讓我帶他回去。也知道自己考三百五丟人。”甦珞瑜笑眯眯的。
“哇。”季眠震驚了“怎麼只有三百五啊。”
好歹是《陌路柔情》的主角攻,未來的商業帝國之王,傳說中的霸道總裁啊……
厲決臉稍微紅了,畢竟在明戀對象面前,當個學渣,還是很恥辱的。
“我是沒發揮好。”他狡辯。
甦珞瑜補刀“傅沉俞,你月考怎麼樣?”
傅沉俞冷道“七百二。”
甦珞瑜笑著說“除以一半的話,是三百六。”
厲決……
四人站在校門口,傅沉俞冷峻寡言,季眠溫柔乾淨,厲決張揚俊美,甦珞瑜斯文內斂,類型不同,十分惹眼。
甦珞瑜道“那我們先走了。”
厲決“要走你走,我要留下。”
“你留下幹什麼,轉學?我非常歡迎。別在桐外拉低我們班平均分。”甦珞瑜沒好臉色。
“你他媽說話就不能溫柔一點?”厲決翻了個白眼。
落到季眠眼中,他內心“哇”了一聲,看著他倆像打情罵俏。
不愧是全網人氣最高的小說《陌路柔情》,除去自己這個炮灰替身來看,主角攻受還是很般配的嘛!
不錯,磕到了。
大約是季眠看得太久,傅沉俞有點兒不爽。
掰過他的腦袋,冷道“好看嗎?”
季眠笑了起來“沒有你好看。”
他偷偷看了厲決跟甦珞瑜,兩人在拌嘴,沒看到他,季眠鼓起勇氣,墊著腳在傅沉俞嘴唇上啄了一下。
傅沉俞似笑非笑,不置可否,他一偏頭,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季眠看到他大步朝著校門口走去,過了會兒,忽然從花壇裡拽出一個人,然後扔到地上。
那人痛到慘叫一聲,摔了一跤。
季眠定楮一看,那人就是馮耀輝。
傅沉俞沒什麼表情地俯下身,把他手機撿起來。
隨後,他踩在那人的手背上,垂下眼睫“密碼。你剛才拍照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