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 事情就是這樣的。”

穿著橘紅『色』馬甲的環衛工人面對警察時還有些緊張，說︰“昨天日全食，看的人多，地上垃圾就多。我一大早就上班掃地了， 然後就看見他躺在垃圾桶旁邊睡覺。我以為他是死人呢， 一看又還有呼吸， 把他叫起來， 結果他一句話也不說。”

警察抓到了關鍵點︰“一句話也不說？”

環衛工人點頭︰“對。好像是個啞巴。”

警察轉過頭望去，那個少年乖乖地坐在警局大廳，雙手放在大腿上，筆直的像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說實話，這張臉， 要說他是明星都有人信。

警察辦事那麼多年， 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

年紀不知道幾歲，看上去二十都不到的樣子。

穿得也算是整潔， 估計是在垃圾桶邊上睡了一晚上，所以上衣有一點點髒。

但他整個人都看起來很乾淨， 絕對不像是流浪很久的人。

環衛工人說︰“我們也沒辦法， 就想把他帶來警察局，你看看，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警察點頭︰“好的，大爺。辛苦你了， 做個筆錄就能走。”

環衛工人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你們辛苦。你說，這個娃娃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就是個啞巴呢……”

大爺一邊說一邊去做筆錄。

警察看向這個年輕人， 企圖和他交流，用自己最溫和可靠的聲音︰“這位……帥哥，能開口說話嗎？”

年輕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警察心裡打了個突，當場就覺得有點不對。

這麼乾淨清澈的眼神，只會出現在小孩的臉上。

……智力有問題？

這是警察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他們也沒少遇到一些群眾，因為房間門沒有關緊，然後他們智力有問題的親人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大街上。

今年就發生了好幾起，像這樣找到的都是幸運的，也有些這麼走丟了，一輩子都找不到了。

警察找了一個女警過來陪同，緩解年輕人的焦灼，果然，當他看到一個較為溫柔的女『性』，而不是既具有攻擊力的男『性』時，防備的感覺減輕不少。

男警察指了指自己︰“我們是警察，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年輕人終於有了一些動靜，抬眼打量著警察。

警察『露』出一個十分具有親和力的笑容︰“我們會幫助你的。你能開口說話嗎？”

年輕人的腦袋幅度很小的點了點。

有點怕的樣子。

警察道︰“沒事。不要緊，我們慢慢來，我問一個，你就答一個好嗎？”

得到年輕人的允許之後，警察輕聲細語問道︰“你知道你的名字嗎？”

過了好久，年輕人才說︰“……眠眠。”

警察在內心下定論道︰反應遲鈍，看來智力確實有些問題。

眠眠？沒有姓啊……這不好查。

“那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嗎？”警察又問。

“二十一。”眠眠認認真真地回答。

“知道家住哪裡嗎？”警察問。

眠眠的眼神中有點茫然，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原本應該懸掛著項鏈的地方，空空如也。

警察迅速判斷道︰是不是脖子上原本應該掛著家人的聯系方式或者地址的？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丟了。

“沒事。不知道也沒關系，我們會幫你找到回家的路的。”警察長舒一口氣，繼續問︰“那你知道，你家裡有哪些人嗎？”

這下，眠眠知道了，漂亮的眼楮彎了起來，有點內斂，還有點害羞，“有老公。”

警察︰……

這？他哭笑不得。

有老公是什麼鬼？

“誰教你的啊？”警察第一時間就歸類在惡作劇裡面，不然，誰會教一個智力有問題的男人，喊自己老公啊？

眠眠的表情又茫然起來，雙手抓著衣角，像做錯了事情，小聲道︰“老公教的。”

“好吧好吧。”警察暫時不去追究這個，問道︰“那你——老公的聯系方式，你知道嗎？”

眠眠聽不懂這句話，緊張地看著警察。

警察連忙道︰“沒事沒事，聽不懂也不要緊，不是每一句話都需要回答的。不用害怕，沒事的，好嗎。”

一上午的詢問，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警察隻好想去信息科匹配一下年輕人的信息，但桐城一共又幾千萬人口，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派出所，相匹配出來，無疑是大海撈針。

中午吃飯的時候，警察出來，發現眠眠已經不坐在凳子上了。

他心裡咯　了一下，三步並兩步往外走，發現這個小傻子站在食堂門口，隔著玻璃傻兮兮地在看飯菜。

……餓了？

倒是他沒注意到這點，警察內心有點愧疚。

“眠眠先生，是不是餓了？”警察問。

眠眠收回放在飯菜上的視線，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耳根都紅了︰“看看。”

他可能想表達，自己只是看看別人吃飯，沒有要偷的意思。

警察看他的智力，大概連個十歲孩子的智商都沒到，想到自己的兒子，心裡軟成了一片。

“走，我帶你去吃飯。”

警察在食堂打了一份飯，還要了一瓶溫牛『奶』，給眠眠帶去。

眠眠看了眼飯菜，沒急著吃，乖乖地坐著。

警察以為不合他胃口，問了句︰“怎麼了？不喜歡吃這些菜嗎？”

眠眠搖頭，禮貌地說︰“要洗手。”

飯前要洗手，吃飯才不會生病。

警察心想︰這也太乖了吧，那家的小孩兒養的這麼好。

警察帶眠眠去洗手，眠眠認認真真按照醫生教的洗手方式，洗了一遍，六個步驟都做全了，才擦乾淨手，開始吃飯。

他的胃口還不小，或許是餓得太久了，飯菜吃的乾乾淨淨。

警察想，大概也是他們家裡人教的，讓他不要浪費糧食。

這麼一看，眠眠在家裡應該是很受珍貴的，走丟了一個晚上，他家裡人應該很著急，到處找他才對，沒道理現在還沒查到報警信息啊？

他一個小傻子，總不能是從外省過來的吧？！

到了下午，派出所忙碌起來，警察要出去處理其他的事情，只能把眠眠留在大廳。

好在眠眠很乖，他沒事的時候也不閑著，就拿著警察大廳的報紙看。

坐得也規規矩矩，像小朋友一樣。

看了很久，女警發現他沒翻頁。

走進了才知道，眠眠不認識字，只看圖片，而且格外喜歡有小汽車的圖片。圖片看完了，他就翻下一份報紙，或者雜志。

如果雜志裡看到一些模特的衣服穿得比較少，眠眠還會把自己的眼楮捂住翻頁。

女警被可愛的一塌糊塗，看他一個人在那兒乖乖地找事情做。

她靈機一動，想起自己包裡還有一本給小佷女帶的童話書，連忙拿了出來，遞給眠眠︰“眠眠，雜志看完了可以看這本。”

童話書的名字叫做《狼來了》。

眠眠看到彩『色』『插』圖，眼楮彎了起來，寶貝似的『摸』了『摸』。

女警忍不住像逗小孩兒一樣逗他，指著封面上的狼︰“眠眠，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動物嗎？”

眠眠小聲說︰“狗。”

女警噗嗤一聲笑出來，糾正他︰“這個是狼。”

眠眠眼裡浮現出疑『惑』，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在自己腦子的資料庫中更新了對這個動物的認知。

這個不是大狗狗，是狼。

警察是不會騙人的。

到了下午，桐城公安局的人來派出所辦事，拿點資料。

來跑腿的人是桐城公安局宣傳科的實習生，今年剛進公安局上班，走出大廳的時候，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派出所床邊看書。

實習生腳步一頓，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季隊在這裡幹什麼？

那背影他不會看錯，一看就知道是季眠。

只是好像沒穿警服，還在看什麼文件的樣子？有什麼事情是需要他親自到派出所來一趟的啊？

實習生因為著急回去完成報告，所以也沒仔細想這事兒。

反正，刑偵隊那邊辦案子，總是跑來跑去的。

-

厲決最後還是拿回了深海之星。

三十億的戒指丟在餐廳裡，要是被他爸給知道了，腿都給他打斷。

想起他爸老當益壯的強壯身軀，都快三十的厲決還是打了個寒顫，心想，算了，拿回去送給我哥好了，等他討老婆的時候，用這個當做結婚戒指，送給嫂子。

結果轉念一想，他哥要是、他媽的、萬一娶了甦珞瑜怎麼辦？一想到自己哥哥跟甦珞瑜結婚的樣子，厲決的雞皮疙瘩就一陣一陣往外冒。

『操』，他才不想叫甦珞瑜嫂子，而且也不想便宜這個尖酸刻薄的王八蛋。

想來想去，深海之星還是還給傅沉俞比較好。

畢竟這本來就是他的東西。

不過，要讓他主動聯系傅沉俞，那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厲決思考了一下，還是聯系季眠吧。

正好他今天有事兒要路過桐城公安局，這個點季眠應該還在公安局裡。

這麼想著，厲決直接開車去了桐城公安局。

結果不巧的是，季眠似乎不在。

公安局大廳的接待員認識厲決，開口道︰“季隊今天有事出去了，你有什麼要跟他講的，可以直接告訴我們。”

“我送個東西。”厲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深海之星放在公安局。

雖然公安局非常安全吧，但這畢竟三十億呢……

弄丟了季眠不得當場把他給揍翻。

“王姐，你們在聊季隊啊？”剛才跑腿回來的實習生把資料放在前台︰“我剛從白楊街派出所回來，看到季隊就在那邊辦公呢，離這兒不遠，十五分鐘就到了，我估計現在還沒走。”

實習生對厲決說︰“你不嫌麻煩的話就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