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棺……?
葉迦呆立在墓園之內。
他的雙腳猶如生根似的紮入腳下柔軟潮濕的泥土,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落滿灰塵的青石板,上面刻著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眼熟,但是那一筆一劃交織起來,卻變成了他完全無法辨認的字符。
頭腦中一片混沌。
“對了!”小黑手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說道:“雖然棺材是空的,但是棺材底板上好像畫著什麼……”
葉迦彷彿驟然被從緩夢中驚醒一般。
他猛地扭頭,一雙冷厲的眼珠定定地落在小黑手的身上,嗓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得嘶啞起來,幾乎聽不出本來的音色:
“……什麼?”
小黑手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縮了縮,結結巴巴地說道:
“就,就一個……”
它剩下的話卡住了。
只見青年的掌心中毫無預兆地幻化出了巨大的鐮刀,鋒利刀刃在陽光下反射著寒冷刺眼的光芒,他的聲音低而啞,彷彿在克制著什麼恐怖的情緒,彷彿即欲爆發的岩漿,被深埋於厚厚的冰層之下:
“讓開。”
小黑手頓時渾身一僵,用最快速度屁滾尿流地從墓碑之上滾了下去,然後哆哆嗦嗦地退到了最遠處。
下一秒,刀刃落下,地面早已被夯實的土層在眨眼之間被切分開來,埋葬於地面深處的土腥味冰冷而潮濕,隨著泥土的翻捲而滲透進空氣當中,表面褪色已然腐朽的棺木裸露出來。
青年冰冷蒼白的手指緊緊握著鐮刀的長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是卻沒有一絲顫抖。
就像那天雷雨夜,他將刀刃緩緩送入父親胸膛時一樣。
小黑手看向背對著自己的葉迦。
青年的脊背挺直緊繃,定定地立在一片狼藉的墓前,猶如一道被劈開的漆黑剪影,深深地嵌入面前荒蕪渺遠的背景當中。
它下意識地上前飄了飄。
但是,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小黑手拽了回來。
小黑手一愣,扭頭向著一旁看去。
面容冷峻的男人垂下一雙猩紅的眼瞳,一股暗沉沉的壓力落下,小黑手瑟縮了一下,但是,對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衝著它搖了搖頭,然後便收回視線,再度抬起眼眸,向著站在不遠處的青年看去,一雙幽暗的紅瞳深處湧動著深沉到無人能夠讀懂的神色。
葉迦緩緩地在棺木前蹲下身來。
棺材埋的不深,幾乎在他伸手就可觸及的地方。
葉迦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短暫地停留了一瞬,然後繼續向前伸出,緩慢地將手按在了棺木之上。
緊接著,只聽“咔擦”一聲輕響,木板的表面裂開一道平整光滑的切口,然後破碎成數塊,順著棺材滑落下來,露出空空蕩蕩的內裡。
果然,就像小黑手形容的一樣。
這是一個空棺。
裡面……什麼都沒有。
葉迦的視線落在棺材底部。
暗褐色的線條被藏在破碎的木屑和木塊之下,他一眼就認出那必定是用鮮血繪成的。
葉迦抬起手,將上面的碎屑拂開,露出下方完整的圖案。
……是超自然管理局的舊標識。
但是,和那個裝著眼球的鐵盒子上的圖案比起來,它看上去似乎增加了不少筆觸,一些空白被填充彌補,變得更加完整龐大,被用已經乾涸的鮮血一筆一劃地塗抹在棺材的底部。
葉迦將指尖按在其中的一筆之上。
陳年的鮮血早已滲透腐朽的棺木,僅僅是觸摸,葉迦就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這個符號非常陳舊,幾乎和棺材的年齡相同。
難道,下葬之時,這裡就已經是一具空棺了嗎?
那……他母親的屍身呢?
葉迦按在棺木上的指尖開始微微戰栗,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將手收了回來,在身側一點一點地緊攥成拳。
——不管怎樣,超自然管理局脫不了乾系。
青年低垂的淺色眼瞳中,冷焰在靜寂的深淵中無聲地燃燒,猶如爆裂的火光在黑暗中濺射,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卻有一種可怖的壓抑在他的眼底醞釀著。
葉迦站起身來。
這時,身後傳來小黑手的聲音:“誒!”
他微怔,扭頭向著身後看去。
只見小黑手向著他的方向飄了過來,落入棺材中,似乎在認認真真地思考琢磨著什麼,然後它的身形虛化,緩緩地向深處沉去。
一分鐘後。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地底的深處傳來。
葉迦一怔,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但是,還沒有等他做些什麼,小黑手的身形就逃也似的從地面之下竄了出來,它將身軀死死地貼在棺材板的邊緣,哆哆嗦嗦地說道:“下,下面……下面有……”
葉迦眉眼微沉。
他伸出手,將小黑手從地面以下拽了上來,丟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手掌中浮現出鐮刀的虛影。
葉迦抬起眼,視線在不遠處青石板的棺木上停留了一瞬,一絲隱約的痛切在他的眸底閃過。
他收回視線,緩緩地抬起手,準備將眼前的墳塚徹底破壞。
但是,下一秒,手腕上傳來一絲冰冷的觸感。
葉迦微愣,扭頭向著身旁看去。
嵇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上前來,並肩站在了他的身旁,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攥住了青年纖細的手腕,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對方向著自己的身後拉去,他的眼眸略垂,聲音平靜而和緩:
“我來。”
下一秒,猩紅的血海從地面之下浮起,將棺木托舉起來,無形的力量將泥土推開,幾乎轉瞬之間,地面以下就出現了一個深達數十米的深坑。
嵇玄本就沒有血色的面容慘白了一瞬,但是他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變化。
葉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藏於棺木之下的秘密必定與母親有關,而對方這樣做無異於直接與母親血脈的壓制相對抗。
他先前之所以一直沒有直接尋求嵇玄的幫助,也是因為如此。
嵇玄這又是……為什麼呢?
嵇玄什麼都沒說,只是平靜地退後一步,讓了開來。
葉迦收回了視線。
現在,即使沒有小黑手的提醒,葉迦也能夠感知到地面以下傳來的可怖異動。
嵇玄剛才做的,一定不只是將土層移開。
即使深埋數十米,這種氣息也不可能被完全掩蓋,它能讓葉迦從一開始就無從覺察,就連身為厲鬼的小黑手都是在觀察許久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的,說明它一定被施加了其他的保護措施。
葉迦上前一步,垂眸向著深淵底部看去。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冰冷的風吹拂過他的發間,掠過他冷汗涔涔的額頭和後頸,一陣戰栗在他的骨血間孕育,五臟六腑彷彿都在瞬間一絞,順著靜脈骨骼蔓延開來。
深淵之下,漆黑粘稠的波浪翻滾著。
濃重到幾乎沒有任何雜質的惡意從地面深處緩緩地湧起,彌散在空氣當中,地面上的雜草立刻枯萎變黑,生命力被瞬間攫取,周圍的墓碑上方開始凝結出一層又一層的黑霧。
波浪中,一張又一張人類模糊的臉凸顯出現,每一張面孔都猙獰痛苦,彷彿在發出無聲的慘叫,它們在那漆黑的暗河之下掙扎著,向著頭頂的天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令人窒息的可怖氣息幾乎凝成實體,一張張尖叫著的模糊面孔在空中聚合消散,然後又再次被拉扯入漆黑的波濤之中。
“這……這是什麼?”
葉迦微微瞪大雙眼,喃喃說道。
小黑手緊緊地攥住他的領子,顫抖著,結結巴巴地說:“你,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能夠將靈魂,甚至厲鬼也一起污染的惡意嗎?”
葉迦一怔,扭頭向著自己肩膀上的小黑手看去:“你是說……?”
小黑手向著葉迦的身後鑽了鑽,心有餘悸地說道:
“這些……全都是。”
正在這時,一旁的泥土中傳來異動。
指甲抓撓棺材板的聲音聽上去刺耳而可怖,腐爛慘白的手臂破開濕潤柔軟的泥土,將那殘缺的,已經被蟲蟻啃食的破損殘缺的身軀拉扯出來,枯草般的頭髮從半連在頭骨上的頭皮垂落,黑漆漆的眼眶看向唯一有著活人氣息的方向,一具具屍體從地面之下破土而出,掙扎著向著葉迦探出白骨森森的手臂。
“啊……”
“啊啊……”
已經腐朽的聲帶艱難地摩擦著。
葉迦微微瞇起雙眼,掌心中浮現出利刃的寒光。
畢竟,他在遊戲中見過更加可怖的景象,這種場面對他來說不足為懼。
“……救我……”腐爛的屍體呻吟道。
“好痛……”
“好疼……媽媽……”小孩子的屍體發出嘶啞的哭叫:“好黑……”
“誰來救救我……”
葉迦愣住了。
這些不是怪物。
而是,被綁縛在屍體上的,活人的靈魂。
在他愣神之際,其中一具屍體腐爛的指骨捉住了他的褲腿,滋滋的腐蝕聲響起,黑霧從被屍體觸碰過的地方蔓延開來,葉迦猛然反應過來,利刃劃過,將那塊被碰到的布料割裂開來,布料在落在地上之前就被腐蝕殆盡,下方的一小片泥土也被侵蝕的凹陷下去。
——這種惡意甚至連厲鬼都會被污染。
葉迦的眉眼微沉。
小黑手攥緊葉迦的領子,結結巴巴地說道:“怎,怎麼辦啊?”
葉迦咬緊牙關,沒有回答。
鐮刀是“牙”,而面前的卻是活人的靈魂。
他扭頭看向嵇玄:“它還能被重新封住嗎?”
嵇玄略一點頭。
他慘白的指尖微微挑動,無形的力量將空氣中的黑霧束縛起來,緩緩地向著地面之下的深淵壓去,地面上的屍體隨著黑霧的剝離而重新失去了活力,就像是失去束縛的提線木偶一般,伏在地面上不在動了。
嵇玄的身形微晃了一下。
他很快穩住,在葉迦看過來之前就恢復了先前的平靜,開口道:
“我現在只是把它恢復了原樣,而無法把它永久封印。”
言下之意是,這裡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爆發,而這就已經不再是嵇玄能夠控制的了。
葉迦垂下眼眸,定定地註視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墓園。
頭頂的陽光再次照耀下來,落在他的肩上,但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排除……干擾項。
葉迦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微微一怔,抬頭向著城市的方向看去。
——有了。
·
“嘩啦——!”
鋪在地板之上的陳舊地毯被猛地撕了起來,在昏暗的房間內揚起了一陣塵土。
一大一小兩隻驚嚇靈坐在房樑上,彷彿兩顆捱的很近的果凍一般。
“這是怎麼啦?”
“我也不知道啊!”
“他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不清楚誒……”
兩隻驚嚇靈向著那正在對房間進行肆意破壞的青年飄去,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葉迦扭頭向著它們看去。
啊,好帥。
這麼久不見,他好像更帥了呢。
兩隻驚嚇靈五官簡易的臉上浮現出沉醉的表情,格外積極踴躍地說道:“我們在這裡帶了很久的哦!你需要找什麼直接告訴我們就好啦!”
葉迦掏出一張紙片,上面用簡單的筆觸畫著一個圖案:
“你有在這棟房子的任何一個地方見到這個圖案嗎?”
兩隻驚嚇靈仔細地回想著。
“誒!”大驚嚇靈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蹦了起來:“好像……好像真的有誒!”
“在哪?”
大驚嚇靈指了指頭頂。
葉迦微微一頓,緩緩地抬頭向上看去。
黑暗中,落滿灰塵的屋頂灰撲撲的,但是,如果仔細看去的話,依舊能夠依稀辨認出棕褐色的線條在頭頂蜿蜒,構成一個極其龐大的圖案——和那個在他母親棺木深處的一摸一樣。
……果然。
葉迦仰著頭,定定地望著你那個複雜而詭異的圖形,眸色微深。
鬼王是母親的代行者。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的行為直接代表著母親的意志。
葉迦掏出手機,給劉兆承打了個電話,聲音平靜地問道:
“部長,你知道陰井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嗎?”
“唔……”劉兆承的聲音從話筒的另外一邊傳來,許久之後,他才說道:“我進入超自然管理局的時候,很多概念和研究都不太完善,理論上來講,陰井出現的時間應該和城市一樣久……”
葉迦打斷了他的話:“但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在超自然管理局還沒有出現之前,陰井豈不是已經聚集了上千年的陰氣?”
劉兆承一噎:“這……可能……是隨著人類發展……”
葉迦的眸色幽暗,他問:“陰井這個概念,是什麼時候提出來的呢?”
“大概三十多年前吧。”
“超自然管理局重組之後嗎?”
劉兆承愣了愣:“……是的。”
葉迦掛斷了電話,分別和其他幾人發了消息。
·
大樓下。
遠處,街角的奶茶店仍在營業,但是卻依舊和上次一樣冷清。
電器店內傳來新聞播報的嘈雜聲,隔著玻璃傳了過來。
“……各地靈異事件頻繁發生,我國正在緊急制定相關措施,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
葉迦收回了視線。
上次他來到這棟大樓下之時,還是灼熱的盛夏。
而現在,時節已經即將逼近秋日,空氣中雖然還殘餘著夏日的餘韻,但是微冷的溫度已然開始蔓延,隔著薄薄的衣衫侵入極力。
陳舊的大樓在眼前靜靜地矗立,黑漆漆的樓道內向外湧現出陰沉的氣息,
很快,不遠處傳來呼喊的聲音:
“餵!葉哥!”
葉迦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陳清野,衛月初,和blast正在向他走來,衛月初向他招招手,一路小跑來到他的面前:“誒,你這麼著急把我們叫過來幹什麼啊?”
葉迦抿抿唇,看向陳清野:“我讓你帶的東西拿上了嗎?”
陳清野點點頭。
他拉開背包,將三個探測儀器掏了出來。
“哈?”blast挑起眉頭:“拿這個乾什麼?”
葉迦道:“這是我們收繳回來的,最精密的探測儀器,比氣息的檢測要更敏銳的多。”
衛月初皺起眉頭: “我們這是要找什麼?”
“惡意。”葉迦說。
幾人都是一愣:“惡意?”
“和陰氣非常類似,但是卻更黑暗,更惡毒,甚至能夠將厲鬼污染。”看著眾人微驚的表情,葉迦繼續說道說:“這棟樓的佔地面積實在太大,所以我們最好分頭行動。”
衛月初掂了掂手中的儀器,抬眸看向葉迦:“那你呢?”
葉迦從口袋裡掏出小黑手,甩了甩:“我用它。”
眾人:“……”
等等,這不是你說的那個只能用一次的道具嗎?
小黑手衝著眼前的三人友好地揮揮手:“嗨!”
眾人:“………………”
這他媽究竟是啥?
葉迦似乎沒有解釋的意向,他將小黑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扭頭對其他三人說:
“走吧,一旦有什麼發現,隨時聯絡。”
他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嵇玄,不著痕跡地頓了頓,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在外面等我們就好。”
嵇玄的唇角微勾,一絲笑意在幽暗的紅瞳深處掠過,他輕聲應道:
“好。”
大樓中。
一扇扇鐵門緊閉,灰撲撲的牆壁上滿是胡亂塗鴉的痕跡,整棟大樓內沒有任何的人氣,只有在空空蕩蕩的走廊中迴盪著的平穩腳步聲。
秋日的陽光透過模糊骯髒的玻璃照射進來,勉強照亮眼前陰暗的環境。
在那次兇殺案之後,這棟大樓裡的住戶就陸陸續續的搬離了,再加上後來發生的百鬼夜行,現在它已經幾乎變成了一棟廢棄的空樓。
葉迦獨自一人向前走去,挺拔的身形被微光勾勒,在陰森的走廊中顯得格外的清晰鮮明。
小黑手緊緊地扒住他的肩膀,一路上東張西望,尋找著任何的蛛絲馬跡。
他們越走越深。
小黑手問:“誒……說起來,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回這裡啊?”
“那麼多被剝皮的女孩,有那麼多死去的地點,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嗎?”它撓了撓自己的手掌,不解地問:“而且,當初你們管理局的人不是已經把這裡檢查過一次了嗎?”
葉迦向著遠處的黑暗中看去,他說:
“一個年輕女孩,為什麼會獨自進入這棟大樓呢?”
他的視線無聲地掠過面前的走廊,以及那一間一間被鎖死的房間,繼續說道:“檔案上說,這棟樓內沒有任何她的親戚和朋友,她的住址在城市的另外一邊,但是,她卻乘上了鬼公交,遠遠奔襲大半個城市,只為了來到這棟大樓內死去,你覺得為什麼?”
小黑手一愣:“你是說… …?”
“是的。”葉迦點點頭,一雙顏色淺淡的眼珠微微瞇起,環視著面前格外陰森的環境,平靜地說道:
“比起死的是誰,死在哪裡更重要。”
——這棟大樓的位置才是關鍵點。
他們繼續向前,一寸一寸地搜尋著任何異樣的波動。
就在這時,葉迦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將手機接通,話筒里傳來嗡嗡的電流聲,衛月初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話筒的另外一邊穿了過來,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息不穩:“……地下室……快來… …”
她似乎有所發現。
葉迦精神一振。
他將手機塞回口袋裡,然後用最快速度向著地下室趕去。
地下室的光線更加昏暗,頭頂的燈管微微閃爍著,發出滋滋的響聲,照亮了雜亂而骯髒的毛坯牆。
空氣中浮動著陰沉沉的腐臭氣味。
衛月初站在走廊的盡頭,清麗的面容微沉,手中握緊仍在嗡嗡作響的電鋸,面前的牆壁已經被暴力破開。
牆壁以內,無數已經乾枯的屍骨顯現出來,頭骨疊著頭骨,它們都呈現出一種近乎乾屍的形態,彷彿肉體中的所有水分都被抽乾,灰褐色的皮膚緊緊地崩在骨骼上,每張臉都呈現出一種扭曲而痛苦的表情,而在那些屍骨的背後,則顯現出一個巨大的圖騰,它深深地烙在牆壁之上,就好像是已經和牆壁融為一體似的,看上去極為可怖。
其他兩人先後趕來。
blast吃驚地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啊?!”
陳清野雖然看上去平靜許多,但是也起伏速度略微加快的胸膛也表現出了他的不甚平靜。
葉迦扭頭向著陳清野看去,說:“地圖帶來了嗎?”
陳清野點點頭,從背包中掏出一張m市的地圖。
葉迦將地圖在開闊的地面上鋪展開來,然後伸出手:“筆。”
陳清野將帶來的鉛筆遞給葉迦。
葉迦先在地圖上找到這棟大樓的位置,做了個標記,然後抬眸看向陳清野:“其他被剝皮的女孩屍體發現的地方在哪?”
陳清野在地圖旁蹲下身來,手指在市地圖上點了點:
“這裡,還有這裡……”
在做完標記之後,葉迦扭頭看向衛月初:“那個被挖出心臟的女人是在哪裡?”
衛月初指了出來。
葉迦將所有屍體發現的地方標好之後,再次圈出了四個地點。
三個已知的陰井。
還有一個被嵇玄買下的陰井。
最後,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將城市被折疊起來的一角撫平,在位於城市郊區的地方,緩緩地在公墓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圈。
葉迦將這所有的點按照時間順序依次連了起來。
其他三人不明所以地註視著他的動作,衛月初皺起眉頭,歪著腦袋,審視著這個在地圖上呈現出來的圖案,問道:“這是什麼啊?”
這時,小黑手從葉迦的肩膀上探了出來,在觀察了一會兒面前的圖案之後,它突然說道:
“這是門誒。”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向著小黑手看了過來。
小黑手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一縮,但是卻被葉迦捉在了掌心裡。
葉迦微微皺起眉頭:“門?”
小黑手晃了晃手指,說道:“對啊,我曾經跟你說過吧,我們所有的厲鬼都是從門裡出來的。”
——有一天,門就突然開了。
——門就在那裡,只要看到的就能出來。
它補充道:“但是,我們通過的那個都是只有兩三米高的小門。”
小黑手看向地圖,繼續說:
“這麼大的門,我還真的沒有見過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