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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小商人》第115章 煙花他的兒只要看到煙花就好,不用……
長三書寓的那個女人聽到立刻高聲反駁︰“撒謊, 在煙館過日本人……”

賀書瑋跪在那,面上『露』出悲切的模樣︰“是三叔讓的,父親,我沒有辦, 這麼多年我已經把您當成了我親生父親一樣, 三叔說如不按說的去做, 就把我趕出賀家。”

賀東亭面沉如水。

賀書瑋還在苦苦哀求,心裡清楚, 賀東亭對親族最為在意,可以承認自己膽小懦弱,承認自己舍不得離開賀家, 絕不能承認和日本人有勾連——若是認了這一件事, 那便是認下了一樁樁殺人罪行,被查出來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日本商人也只是那一次,就因為上次生辰宴的事,三叔為了做排面讓們來道賀……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和謝抱錯了的事, 我一時鬼『迷』了心竅, 才把謝乘車離開賀家的事告訴伊川先生, 是我的錯,我害怕您不看重我,害怕被比下去,只是想給一點小小的訓, 萬萬沒想到會發生車禍啊。”賀書瑋聲淚俱下,祈求諒解,用最後一分希望去賭自己對賀東亭十多年的了解。

賭的仁慈。

賀東亭沉默片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船票, 放在桌上推給︰“你犯下錯事,滬市留不得你,這是今天晚上的船,你走吧。”

賀書瑋怔愣片刻,跪在桌前,顫巍巍伸出手去拿。

賀東亭按船票,深深看了一眼,松開手。

賀書瑋被兩名保鏢帶著送上車,客廳裡其余的人也別送去警局,一時間賀家大廳空『蕩』『蕩』的,只剩下賀東亭一人。

和往日的熱鬧不同,此刻走路都能聽到回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壇酒先放在桌上,緊跟對面坐了一位老朋友。

賀東亭抬頭看了謝泗泉,問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謝泗泉坐在那倒酒,平淡道︰“不,我找你喝酒。”倒了兩杯烈酒,自己先拿起一杯,一飲而盡,亮了杯底給賀東亭看,“這麼多年,我跟你爭吵不斷,也是時候停下了,從今日起,我不會再找你賀家的麻煩。”

賀東亭端起酒杯,也喝下烈酒,過了半晌才啞聲道︰“我子方,壞了一個人,也差點害了兒,一切錯都在我……你帶兒去西川吧,我不配把留在身邊。”

謝泗泉道︰“當真舍得讓我帶走?”

賀東亭苦笑︰“一來是想反省自己,二來賀家這次和日本人結下仇,怕是還得一段時間才能平息下來,兒在我這裡,不安全。”喝了兩杯酒,咳了一聲,起先想憋,結卻咳得更狠,拿手帕捂住口鼻好一會才止住,手帕上已落下刺眼血跡。

謝泗泉坐直身子,擰眉看過去︰“這是怎麼了?”

賀東亭折起手帕,收好,輕聲道︰“近幾日換了一位家庭醫生,才發現這些年一直有輕微中毒的跡象,所幸還不會傷及『性』命,提前治療,能再活十幾年罷。”

謝泗泉罵了一聲日本人,摔了酒杯。

賀東亭又去倒酒,謝泗泉攔住,臉『色』不好道︰“你身體這樣怎麼還敢喝酒,放著吧,等你調養好了身體,有的是時間陪你痛飲一場。”

賀東亭笑了一聲,點頭應了。

謝泗泉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掛鐘,已經過去近一個小時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些焦慮道︰“你當真安排了人在碼頭做掉賀書瑋?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沒有人來通知,你不會半路又心軟了吧?”

賀東亭搖搖頭,嘆了一聲道︰“我給過機會。”

謝泗泉︰“什麼?”

賀東亭垂眼看桌上的酒杯,低聲道︰“守靈三天,並未悔改。”

謝泗泉眼楮眯起來,賓客一日,孝子才是三天守靈不得離開,賀家死了的只有賀老三一人,賀書瑋竟然是賀老三的兒子?

去碼頭的路上。

賀書瑋眼皮跳個不住,看了車窗外一再確認了是開往碼頭方向,不知為何,心裡一直狂跳不止,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拍了怕前面司機的座椅,焦躁喊道︰“停車,我下去。”

司機道︰“先生吩咐了,送您去碼頭。”

賀書瑋猛地去開車門,發現車門已鎖,拽了幾下喊道︰“我讓你停車——”話音未落,司機就猛地打了方向盤,賀書瑋措不及防差點甩下後排座椅,車也整個兒橫在了馬路中央。

賀書瑋掙扎著爬起來,外面天已經黑了,只聽到一陣腳步聲緊跟就是從外面暴力破開了車門,前頭司機悶哼一聲就軟倒趴在方向盤上。身側的車門從外面被拽開,穿了一身黑衣的男人彎腰看向,『操』一口不甚流利的華國話對他道︰“書瑋少爺,我是伊川先生派來的人,你現在很危險,先上車,路上我慢慢跟你說!”

賀書瑋略微猶豫一下,咬牙跟對方上了車。

那輛車上沒有其他人,黑衣人在前頭開車,讓賀書瑋坐在後排。賀書瑋看了車窗外還有一些黑衣人留在那裡,忍不住問道︰“們還留在那做什麼?”

黑衣人道︰“賀家派了人來,需攔截他們。”

賀書瑋心猛跳了一下︰“賀家?”

“是,你可以看一下手上的船票,看清楚上面的時間,你今天不會坐到船。”

賀書瑋錯愕一瞬,連忙掏出船票借車上微弱的光看了一下,手發抖,費了好大氣才看清楚上面的日期,竟是三天之前的。手腳發涼,一再確認之後還是不敢相信,“怎麼會,怎麼會是三天前的……”

黑衣人堅定道︰“賀東亭想要你的命。”

賀書瑋癱坐在座椅上,腦海裡拚命回想這三天的事,是了,從那天開始賀東亭怕是已經找到了證人,已經知道了是他在煙館殺了賀三爺。

甚至已經知道了,賀三爺是他的親生父親。

賀書瑋腦袋裡『亂』糟糟一片,一會兒是煙館賀三爺臨死時的樣子,一會是賀東亭冰冷的視線目光,太陽『穴』像是被長針刺入,疼痛難忍,忍不住彎腰抱住了腦袋,發出一聲哀嚎。

難怪……

難怪他守靈三天回來,賀東亭會問他,還有沒有什麼話說……賀東亭給了最後的機會,卻戴著一張自以為完好的偽裝面具,親手把那一線生機撕碎。

前面坐的黑衣人『操』口音怪異的話對他道︰“書瑋少爺,伊川先生交代,讓您先出去避一避,上次你在碼頭的時候上的那輛日本貨輪、的人,你還記得吧?”

賀書瑋把情緒抽離出來,咬緊牙齒努力維持一絲清明,點頭道︰“記得,是伊川先生身邊的人。”

黑衣人道︰“這次我還是送你到那邊,你自己上去,另外你拿上腳邊的皮箱,裡面裝了一些錢和金條,出海之後用。”

賀書瑋隻當們要送自己去日本,伸手在腳邊『摸』索一下,然翻找到一個沉甸甸的皮箱,緊緊抱在懷裡。

黑衣人低聲道︰“記住,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上船之後一切靠你自己。”

“好。”

車子停在另一處碼頭,賀書瑋很快下了車,提那個黑『色』手提箱匆匆忙忙自己去找船了。

送來的汽車沒急著走,反而遠遠停在那,像是在等什麼。

黑衣人手腕上帶了一隻手表,低頭正在看,慢慢讀數,只是這次他沒有再說腔調奇怪的話,而是字正腔圓的漢語,若是謝在,定能一眼認出這個留了一臉絡腮胡的男人正是東院護衛隊裡身手最好的張虎威。

東郊,廠房。

白家的工廠修建起來一批,其中後面的幾棟小樓也修復如初,白明禹留了一棟加班時候留宿用。平時除了自己,也就謝和幾個護衛隊的人會過來住一下,王敬秋等人都是工作狂,們平時在染料廠壓根就不肯走出來半步,住在廠房頂樓,不來這裡。

謝已經在小樓這住了好幾天,白明禹這邊事情多,一直忙不過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忙到今天晚上才能早休息一會。

也已經是入夜時間了。

謝在小樓天台上走了一圈,夏夜的風吹著很舒服,這裡靠東,離著碼頭不算遠,也比市區涼快幾分。

東邊碼頭那裡,遠遠傳來一些聲響,謝耳朵動了下,緊跟就看到天上燃放了煙花。

神經略微放松了些。

剛才的聲音太大,差點以為是哪裡發生了爆炸。

天台瓖嵌了三面欄桿,都是四方的大理石柱,謝翻身坐在上面,抬頭看台上的煙花,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放了這許久,在黑夜裡染了一片絢爛之『色』。

九爺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

謝動了下,回頭道︰“爺,你怎麼來了?嚇我一跳。”

九爺抱緊,道︰“我才是被你嚇到,怎麼坐這麼高,萬一摔到怎麼辦?”

“不會,下面是草坪,很軟。”

九爺抱緊了幾分,微微擰眉,並不贊同這個說。

謝側身親了一下,沒哄好,就又多親了幾下,直到九爺表情回轉,才笑道︰“爺,你看到煙花沒有?剛才那邊放了好多啊,聲音真大,我都沒聽到你上來的腳步聲。”

九爺親鼻尖一下︰“嗯。”

正說,空中又亮起數朵煙花。

煙花聲音很響,顏『色』也足夠絢爛,遮掩了許多聲音和亮光,例如碼頭上突然發生爆炸的一艘日本貨輪,以及貨輪在海面燃燒所發出的火光。

謝很久沒看到煙花,還在仰頭看,大約是九爺來了的緣故,比平日放松了許多,後仰依偎在對方懷裡放松了去看,眼神乾淨而純粹,煙花落下,在他眼裡如映星河。

九爺攬著,視線隻落在懷裡的人身上,低頭親了額頭,眼神裡滿是寵溺。

的兒只要看到煙花就好,不用看到黑夜。

此路漫漫,一切有。

九爺把謝抱下來,給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笑道︰“兒,過幾天你跟舅舅去西川好不好?就去一段時間,我在滬市有些事忙,忙完了去接你。”

謝愣了片刻,追問道︰“爺要做什麼事?我可以幫你……”

九爺搖頭道︰“這件事你幫不了。”

謝站在那沒吭聲,也沒走。

九爺抬手撓了撓下巴,逗弄道︰“別氣,我打算建一家製堿廠,需大量的鹽,你去西川才是幫我。”

謝聽了之後這才放松神情,點頭應道︰“好,我去,爺給我幾個人手我帶著一同前往。”

九爺道︰“嗯,我讓王肅們幾個跟你一起過去。”

王肅是東院護衛隊裡的好手,之前和謝一起做事,槍.僅次於謝,尤其擅長伏擊,配合謝是最好的一個人選。謝點頭答應了,又問︰“爺要運鹽?若只是要幾批貨,舅舅那邊的船隊就足夠了。”還是不想走。

“不一樣,你回去一趟,也讓舅舅安心,找了你二十年。”九爺抬手撫過臉頰,感覺到謝習慣『性』蹭了掌心一下,心裡也有些不舍,“我在滬市還有些生意要談,之前同賀老板談了些買賣,只是處理方式上……有些出入,算是我擅自『插』手吧,可能之後會稍微有點不愉快。”

謝猶豫一下,問道︰“不,我去說說?”

九爺搖頭,輕笑出聲︰“不用,你隻管去西川好好玩一陣子,等年底我就處理妥當,接你回來。”

謝十分不舍,還是順從點頭,答應了。

另一邊,賀府。

賀東亭接到電話的時候,已是半夜,在得知賀書瑋上了一艘日本船並發生爆炸之後,心裡也猜到大概。

沉默片刻,問道︰“劫車的事,是你們九爺安排的?”

電話那邊的人並隱瞞︰“是,九爺安排人假扮劫車,並送了一隻皮箱,說是金銀,其實裡面裝的是炸.『藥』。”

“我知道了。”

“九爺還說——”

“說什麼?”

“九爺說,您處事不決會傷害到身邊之人,便按照北地習慣出手幫忙清理乾淨,還請賀老板勿怪。”

話說得客氣,言語強勢,並未見半分妥協之意。

賀東亭過了片刻,開口道︰“煩請代我謝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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