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昭站直，宋初滿從側面退開，默默繞到他身後，幫他系圍裙帶子。

說一點沒察覺是假的，陸昭的眼神太專注，宋初滿差點以為他要親過來……

他趕緊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剔除，系好帶子準備出去︰“那你忙，有事叫我。”

陸昭不讓綿綿進廚房，宋初滿離開時順手將門帶上。

自己幾乎什麼都不用做，還有免費的住宿和用餐，如果真要在陸昭這裡多住幾天，宋初滿覺得他不能白嫖。

他想了好幾種補償的方式，什麼打掃衛生、洗衣服之類的，最後還是認為直接給錢最好。

陸昭做了土豆燒雞和肉沫茄子，還有一份雞湯，他們兩個人吃分量正好。

宋初滿先一步去盛飯，又給陸昭倒了一杯水︰“辛苦了。”

陸昭含笑接過來︰“不辛苦。”

他脫下的圍裙隨意搭在身後椅背上，隻穿著毛衣，慢條斯理地夾菜，動作斯文安靜，又沾染著煙火氣。

宋初滿清清嗓子︰“我不能白吃白住，在這又幫不了你什麼忙，要不直接付房租給你……”

“我不收。”

陸昭拿起放在旁邊的空碗，盛了一碗湯推到宋初滿面前︰“我不需要你給錢，不需要任何酬勞，你安心住，不用有心理負擔。”

宋初滿聞言安靜片刻︰“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一個臉皮厚的人？”

陸昭也給自己盛了湯，抬眼對上他的視線，直言道︰“我想讓你坦然接受我對你的好。”

這話宋初滿沒法接。

陸昭的確對他很好，從最初的見面開始，溫柔善意的對待，病情上絲毫不強求，再到生活上的關心幫助。

現在他們之間，至少算是朋友吧？對朋友好也正常，或者是醫生對病人的關懷？

要麼就是……喜歡自己。

宋初滿手心緊了緊，出聲問︰“為什麼？”

“嘗一嘗湯的味道？應該不燙了，”陸昭提醒，順手給他夾菜，“你先乖乖吃飯，吃完再告訴你。”

飯後宋初滿依舊包攬了洗碗和收拾廚房，畢竟在別人家裡，他格外賣力，桌子仔仔細細擦了三遍。

等他收拾完，陸昭人不在客廳，綿綿扒拉著書房的門縫想進去。

宋初滿走近把它抱起來，陸昭剛好打開房門。

“進來？”他站在門口，“今天周六，可以不用去醫院。”

綿綿和宋初滿一起進去，懷裡有貓在，他比以往的狀態放松了許多。

書房裡有小茶幾和兩個單人沙發，他和陸昭面對面坐下，陸昭沒有拿任何紙筆，仿佛只是隨意的聊天。

“我們今天聊一聊你的病情。”

宋初滿肉眼可見地開始緊張，陸昭安撫道︰“別怕，不談以前的事。”

房間裡有紙杯和飲水機，他起身倒水，加了一塊喝咖啡用的小方糖。

“聊一聊你的男朋友？”

宋初滿愣了一下，接過紙杯。

他也不想聊這個。

經過上次和童一杭的聊天，他開始有意地不去想，不主動聯系“男朋友”。

再加上這段時間陸昭的出現，和其他發生的事，大多數時間裡，他知道自己處在真實的世界。

就如同執迷不悟的人突然頓悟了。

他腦海中的男朋友，只是他在孤獨狀態下臆想出來陪伴自己的幻覺而已。

至於為什麼不想聊這個……他不想讓陸昭知道。

宋初滿猜不透陸昭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也不敢深想，他也猜不透自己對陸昭又是什麼感覺。

但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因為孤獨，竟然幻想出一個男朋友。

聽起來好像他特別缺愛，特別……寂寞一樣。

宋初滿當下拒絕︰“可以換一個話題嗎？”

他經常這樣拒絕回答問題，陸昭一般都慣著他，宋初滿下意識覺得陸昭會同意，這回陸昭卻說︰“不可以。”

“你不是說，不能白吃白住？”陸昭半點不松口，“這就是我需要的酬勞。”

宋初滿沒料到他會這樣做，呆了呆︰“那，我馬上就走……？”

陸昭嘴角往下壓了一點︰“不可以。”

他甚至還抱走了綿綿︰“態度不端正，不許擼貓。”

“……”

陸昭好像還是第一次對他這麼強硬，宋初滿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硬著頭皮︰“好吧。”

陸昭捏著綿綿的肉墊︰“這兩天有和男朋友打過電話嗎？”

宋初滿答道︰“……有。”

“他知道你在我這裡？”

“知道。”

“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應該還不長，他知不知道你的病情？”

宋初滿猶豫了一下︰“知道。”

陸昭頓了頓︰“初滿，以前趙醫生也問過你，有關你戀人的一些問題。”

宋初滿點頭︰“嗯，是。”

“在這事上，你對趙醫生和我，有沒有撒過慌？”

宋初滿又開始頭皮發麻。

趙齊沒走的時候，他還沒察覺自己發病，雖然總是抗拒回答，但應該不算撒謊。

而對陸昭，他有過不止一次。

宋初滿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陸昭輕聲道︰“是什麼？”

他又補充︰“沒事，我不會怪你。”

已經被他發現，宋初滿便不好再否認，想了想︰“上次我們一起去燈會，我後來說，要給男朋友打電話……”

“嗯。”

“是騙你的，只是因為當時人太多了，我很煩，想一個人回家。”

陸昭似乎信了，果真沒說什麼︰“還有嗎？”

宋初滿搖頭︰“沒有了。”

“好，”陸昭又問起另一件事，“趙醫生還說，你曾經給他看過男朋友的照片？”

趙齊特別指出，那張照片他根本沒看清楚，宋初滿只在他面前晃了一眼。

宋初滿記起這事，隱約尷尬︰“嗯。”

“可以給我看看嗎？”

宋初滿當然不給︰“我……上次不小心刪掉了。”

那照片上的人才十二三歲，陸昭看了一定又要問更多的問題，他回答地越多，就更容易露餡。

“真的？”陸昭的指尖在沙發扶手上輕叩，“只有那一張？”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初滿只能繼續圓︰“是，我手機裡不愛存照片。”

他以為陸昭會就此罷休，沒想到陸昭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那把手機給我，檢查一下。”

“……”宋初滿捂住放了手機的衣兜，“你……”

陸昭居高臨下，挑了挑眉︰“嗯？”

“不行，”宋初滿有些慌亂，陸昭今天一點都不好說話，他神情不自覺地帶了點委屈，“我都說了這麼多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

被這雙眼楮這樣看著，陸昭果不其然又感覺自己開始動搖。

他彎下腰，宋初滿以為他準備伸手搶，推開他想離開書房，還沒走出半步被緊緊攥住手腕。

“初滿，”陸昭語氣溫和了一些，“你在害怕什麼？”

是潛意識裡不想接受真相，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最終陸昭決定今天先放過他。

但他沒松開宋初滿的手腕，握在掌心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下一次，我不會再對你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