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滿不答, 把臉重新埋進陸昭身前的衣物裡。
他原本就是喜歡陸昭的,即使童一杭不待見他,說他是個壞人。
而幼年時遇到的哥哥, 是他願意一直記在心裡,永遠特殊的存在。
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他曾經唯一的溫暖,孤獨時候幻想出來的慰藉,全都是他眼前的陸昭。
要是他和陸昭在一起了, 那豈不是……
“前男友”等於現男友?
以前是他用僅存的記憶, 捏造出來的一個模糊人影,他從來沒想過還會再見到鄰居家的哥哥, 即使清醒過來走出幻想, 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現在卻不一樣了, 一想到自己把陸昭幻想成男朋友,宋初滿就羞恥得不行。
他當初不想跟陸昭說實話,就是因為覺得在他面前感到羞恥, 事到如今更不會開口。
宋初滿抱了好一會兒, 直到感覺呼吸不大順暢,才抬起頭。
他剛對上陸昭的視線,隨即眼前一暗。
陸昭就在這等著他似的, 待他露出臉,細密的吻落下來。
中途他牙齒不小心磕到陸昭的嘴唇,陸昭動作停下往後退了一點,再度吻過來。
宋初滿不敢再有更多的動作,他不會接吻,只能學著陸昭的樣子, 笨拙地回應。
陸昭頓時更加激動, 攥著宋初滿的手腕壓在椅背上, 由不得他拒絕半分。
摩天輪轉動不停,他們的這一節正在往下,宋初滿氣息微喘,手背擋著嘴唇抱怨道︰“下次不要這麼用力……”
下次?
陸昭心情極好,將他攬過來︰“好。”
宋初滿最初不願回憶起童年,陸昭原以為他大概把小時候的事都給忘了。
早知如此,他是不是應該一開始就與他相認。
走了一圈彎路,好在結果不變。
摩天輪回到起點,宋初滿出來被風一吹,腦子裡的興奮勁消退不少。
沒喝完的熱可可變冷,陸昭直接拿去扔了重新買過,這次隻買了一杯,塞進宋初滿手裡。
兩人一邊散步,一邊看附近的設施,陸昭問︰“還想玩什麼?過山車想不想試試?”
宋初滿抬頭望著繞了好幾個圈的車道,連連搖頭。
他還在想剛才的事,偏頭看向陸昭︰“你之前,真的沒有認出我嗎?”
陸昭剛才的表現,就像才知道他是小時候的安安,可他又一點都不好奇。
他們約定在大門口踫面,是他食言了。
陸昭腳步停下,側過身面露歉意︰“我沒想過還會遇見你。”
這是實話。
“我搬走之後想過找你,但沒找到。”
這也是實話,宋初滿當初跟他說,他是傭人的孩子,陸昭是信了的。
結果派去打聽的人告訴他,宋家的傭人裡,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孩子。
他那時年紀尚輕,父母管的嚴,不讓他再操心別人家的事。
後來隨著時間推移,他沒再回過D市,也逐漸淡忘了。
直到在醫院看見宋初滿。
陸昭伸手踫了踫宋初滿鼻梁側面的小痣,彎腰將他擁住︰“抱歉,安安。”
他很快松開,問道︰“安安是怎麼認出我的?”
宋初滿於是告訴他原委,從D市的電話到看見官網,湊巧發現他少年時的照片,只是隱去了裡面的童一杭。
“我不是故意要查你的……”宋初滿略感心虛,“就……想多了解你。”
陸昭仔細聽他解釋,隱約感覺其中還有一絲不對勁,但他沒多想,且宋初滿最後一句話深得他心。
“嗯,”他牽著宋初滿繼續往前走,“沒生氣吧?都怪我……”
宋初滿搖頭,他當然不會生氣這個,只是……
他低著頭,捏緊陸昭的指尖︰“你沒騙我就好。”
這一切說起來,確實太巧了點。
但他發現陸昭的身份,又是因為童一杭。
陸昭神色不變︰“我怎麼會騙你。”
他喜歡宋初滿,也有自己的私心。
就是因為太喜歡,有些事他暫時不敢說,但在其他方面,他絕不會有任何欺瞞。
宋初滿輕“哼”一聲,歪頭瞥他︰“你沒騙過我嗎?園丁的兒子?”
陸昭臉上表情出現絲絲裂痕。
他迅速恢復,解釋道︰“是我的錯……我當時和父母吵架了,不想說。”
再後來是不好意思說,而且他從小受到父母的影響,出門在外面子最重要。
宋初滿只是隨口一提,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要怪他的意思,應道︰“知道了。”
遊樂園裡陸續進了不少人,大部分都帶著孩子,或者帶著女朋友來玩。
陸昭和宋初滿兩人在其中就格外明顯。
宋初滿不太自在,有人看過來便埋著頭,陸昭見狀帶著他去角落沒人的地方坐下。
等手中的飲料再次冷掉,陸昭帶他去遊樂園別的地方玩。
太刺激的項目宋初滿不敢嘗試,兩人走了一圈,最終停在“鬼屋”門外。
陸昭捏捏宋初滿的手心︰“怕不怕?”
宋初滿深吸一口氣︰“不怕。”
遊樂園裡多是小孩子,這種鬼屋一般不怎麼嚇人,況且還有陸昭陪著他。
踏進去走了一段路之後,宋初滿心裡最後一點忐忑也消失了。
這裡面只有忽明忽暗的燈光,偶爾冒出來的假人,和時不時發出的音效,一點都不恐怖。
宋初滿慢慢朝裡走著,好奇地四處打量,伸手想摸一摸牆壁。
陸昭攔住他的手︰“別踫,有水。”
他就在宋初滿身後緊跟著,走路間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宋初滿收回手︰“……哦。”
前後都沒有其他遊客,宋初滿越走越慢,突然道︰“你為什麼……不問我?”
他一路過來都等,但陸昭什麼也不提。
在宋初滿的設想裡,陸昭或許會問,他姓宋,是不是也撒了謊,自己並不是傭人的孩子。
還有他為什麼要離開D市,獨自來到這裡。
他當年說回去拿點東西,為什麼再也沒有出現。
其實陸昭不問,他心裡更加放松一些,又怕他突然開口。
“問什麼?”陸昭停下來,從背後環住宋初滿腰間,“安安,我已經不是你的心理醫生了,你希望我問嗎?”
宋初滿遲疑著搖頭。
他只是糾結陸昭為什麼一點不好奇,等陸昭真問了,他應當也不會說。
“你不說,我就不會問,”陸昭把下巴抵在宋初滿肩膀前,偏頭對著他的側臉親一口,“我等你願意的時候,主動告訴我,好不好?”
這下宋初滿安心了,輕輕應著︰“嗯。”
陸昭松開他往前一步,和他並肩走在一起︰“今天出來的目的是玩,不提別的了。”
出了鬼屋,他們繼續去別的地方玩。
遊樂園不算大,還有一些項目宋初滿不想嘗試,最後兩人沒能玩一整天,中午在外面吃過飯後就離開了。
但宋初滿還是很開心,他上車系好安全帶︰“我們下午去哪裡?”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陸昭平時也極少出來玩,對娛樂活動並不熟悉,“下午還有很長時間。”
宋初滿苦思冥想,眼前一亮︰“我們去醫院看軟軟吧?”
軟軟上回傷到腿骨,恢復地不錯,早就能下地走路了。
但它性子野活潑好動,宋初滿怕它不小心又傷到,乾脆讓它留在醫院,徹徹底底好了再接走。
醫院後來得知軟軟其實是一隻流浪貓,而且宋初滿不準備養它,打算發布領養信息時,又把軟軟留了下來。
據醫生說,軟軟是唯一一只在他們醫院待了這麼久的貓,大家都對它有了感情,恰好醫院缺一隻院寵。
軟軟也在醫院過得不錯,宋初滿上回看它的照片,感覺又胖了一圈。
約會去醫院看貓?陸昭沉默片刻,調轉方向盤︰“好。”
到達寵物醫院,宋初滿推開玻璃門,一隻膘肥體壯的奶牛貓聞聲朝他們奔來。
宋初滿驚喜地蹲下,軟軟卻直接掠過他,沖到陸昭面前喵喵叫,蹭著他的褲腳。
醫生探頭出來,認出他們兩人,也沒見他們帶別的寵物來,了然道︰“來看軟軟的?你們先隨便坐,我這裡還在忙。”
陸昭笑著應下︰“好。”
“它為什麼隻記得你?”宋初滿還蹲在地上,不大高興,伸手戳了戳軟軟的尾巴尖,“明明是我們一起送他來的。”
陸昭把他拉起來,往休息室走︰“它也記得你。”
“不,它不記得。”宋初滿很失落,指著軟軟控訴道︰“你看,它都不理我。”
陸昭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醋意。
他第一次幫宋初滿喂小區流浪貓的時候,宋初滿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他,只不過更加隱晦。
軟軟長得雖胖,動作十分敏捷,輕輕一躍跳上陸昭膝頭蹲好。
它洗過澡,毛發更加柔軟順滑,摸起來又敦實。
宋初滿在一旁眼神怨念,卻盯著陸昭,像另一只需要寵愛的小貓。
陸昭當即放下軟軟,轉而將宋初滿抱進懷裡,哄道︰“它不乖,我不抱它。”
他是不是理解錯了?宋初滿感到茫然,心情倒真的好了一些。
軟軟逛了一圈,去了別的地方。
陸昭松開宋初滿,替他整理著衣擺,垂眸道︰“我家裡有一隻粘人的貓,想不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