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都不知道宋初滿哪來這麼大力氣， 措不及防地摔下去。

他反應迅速，反手勾住了床邊，依舊發出不小的動靜。

宋初滿進來後沒關門， 綿綿循聲而來， 蹲在地上舔爪子。

陸昭長這麼大，頭一回從自己床上摔下去， 還是被人推的。

他緩緩站起來， 沒出聲。

“你……沒事吧？”宋初滿也懵了， 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雖然陸昭剛才……但是他先半夜偷偷溜進別人的房間。

剛才摔的那一下聽著不輕， 陸昭肯定會生氣。

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惹男朋友生氣……宋初滿很慌， 還有點難受。

他低著頭， 打算現在就起身離開。

床邊凹陷了一塊，陸昭靠過來︰“沒事。”

他抬起宋初滿的臉︰“怎麼了這是？你也掉下去了？”

宋初滿喉間梗住，攥住陸昭的睡衣袖口︰“那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著陸昭好像又不是特別生氣的樣子， 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陸昭的手肘關節處︰“疼嗎？”

“不疼， ”陸昭說著親了親宋初滿的側臉，“剛剛嚇著了？”

他當真沒有生氣， 也不在意宋初滿推了他。

宋初滿心裡稍稍放松，紅著臉老老實實道︰“有、有一點點。”

他以為只是親吻，誰知道陸昭會突然伸手……

“嗯，是我不好，”陸昭當即承認錯誤， 說著話頭又一轉，“但以後相處的時間久了， 我也會這麼做， 提前適應一下也好。”

“……”宋初滿眼神微微起了變化， 像在看一個流氓，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外面的雨還在下，夾雜著雷聲和閃電，陸昭試探著問︰“就在這裡睡？”

人都來了，就沒有輕易放走的道理。

宋初滿其實也不想自己睡。

但他又覺得在陸昭這裡……不安全。

陸昭看出他的猶豫，保證道︰“我不亂踫。”

外面恰好打了個悶雷，宋初滿縮了縮脖子︰“……好。”

綿綿被抱了出去，陸昭關好門，回到床上。

床頭的燈沒關，陸昭擰到最底的亮度，成了一盞小夜燈，能看清屋內，又不會影響睡眠。

兩人躺下後陸昭果然很規矩，側躺著伸出手，先詢問宋初滿︰“抱？”

宋初滿一點一點蹭過去，摟住身前人的腰，幾不可聞地輕聲嘆息。

陸昭的體溫略高一些，他感覺非常溫暖和安穩，先前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也消失了。

“你還沒回答我，到我房裡來幹什麼？”陸昭還沒那麼自戀，宋初滿一定不是想和自己一起睡覺才跑過來。

他聲音低沉柔和，捏著宋初滿手指︰“有心事？”

宋初滿沉默了很久，陸昭快要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才聽見他說︰“我想……再確認一下。”

他有時的想法很是離奇曲折，就像上回非要吃有毒的菌子。

陸昭知道他的病情，應該……不會覺得他奇怪吧？要換了別人，他還真不敢輕易說。

“那現在確認好了嗎？”陸昭沒問他想確認什麼，隻道︰“要不要再試試？”

宋初滿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一隻手慢慢往上，放在了陸昭頸側。

這裡的皮膚溫度更高，脈搏穩穩地傳到掌心，宋初滿順手摸了摸陸昭的下顎線︰“嗯。”

這是他喜歡的人，他的男朋友，真的。

雖然有時候像個流氓，一點都不符合以往的印象和氣質。

陸昭半閡著眼應了一聲。

已經很晚了，宋初滿卻半點睡意都沒有，擔憂和顧慮消失不見，他甚至有點興奮，這時候好好打量起眼前的陸昭來。

時不時踫踫他的頭髮和皮膚，呼吸聲忽遠忽近。

陸昭睜開眼︰“還不睡？”

宋初滿收回手，無辜道︰“我睡不著。”

他明天可能還有事要忙，宋初滿怕吵到他︰“我現在就睡……要不我回去？”

陸昭當然不會讓他走，調整了一下睡姿︰“睡不著，聊聊天？”

“聊什麼？”

“你跟前任男友，這樣一起睡過嗎？”陸昭面色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宋初滿︰“……”

他哪來的前任？

不對，他的前任不就是陸昭嗎？

宋初滿表情難以形容，沒回答。

陸昭見狀眼底微沉︰“睡過？”

他知道不該問，尤其他們才剛剛開始戀愛。

宋初滿也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最初他在醫院洗手間聽到宋初滿給男朋友打電話時，大概知道他是個表面冷漠，在熟悉的人面前會軟些的性子。

直到他今天和宋初滿確定關系，真正成為了可以光明正大親吻他的人，宋初滿讓他有些驚喜。

他害羞是真的，偶爾的主動也是真的，甚至有一點點不自知的粘人。

陸昭很喜歡這樣的宋初滿，越是喜歡，就越是嫉妒以前和宋初滿在一起的人。

他早就告訴過自己無數次，前任不過是前任，宋初滿現在是他的。

可他從小養成的性格，讓他不能忽視這一點，就好像心裡缺了一小塊，不完美。

宋初滿趕緊搖頭︰“沒有！”

陸昭臉色頓時好看不少，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是想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宋初滿卻詭異地在其中聽出一絲委屈。

氣氛凝滯，大半夜的聊這個也很奇怪，好在宋初滿並沒有一個真正的前任，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他還反問道︰“那你呢？”

“我？當然沒有。”陸昭眉頭微挑，“我隻喜歡你一個。”

這一句表白讓宋初滿措不及防，又聽見陸昭說︰“隻親過你，也隻跟你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

宋初滿是他的初戀。

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戀人，雖不能預測以後，但至少現在，他顯得認真又專一。

宋初滿暗自開心了一會兒，突然板起臉︰“你沒騙我吧？”

兩人接吻的時候，他也是第一次，不知道陸昭的技術算不算好，反正比他的好，萬一他是說謊哄騙自己的呢？

“沒騙你。”陸昭後槽牙發緊。

“那以前，都沒有人追求你嗎？”

陸昭各方面條件優渥，宋初滿不信沒人喜歡他，別人對他表白的時候，他就一點都不心動？

“以前為了學業和工作，沒空想這些，”陸昭頓了頓，“我也不喜歡那些人。”

還有一點他沒說，他父母在大部分事情上十分□□，在有能力反抗之前，他絕不會有戀愛的念頭，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而宋初滿，是在對的時間，出現的對的人。

宋初滿暫時信了，輕咳一聲︰“我也隻親過你。”

陸昭抬眼︰“真的？”

他上回在宋初滿家裡時，聽他說過是第一次接吻，但當時沒仔細問。

難不成，宋初滿和前任一直異地？這不就相當於網戀？

“我也沒有騙你，”宋初滿認真道，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又閉上了，憋了一會兒︰“不說這個了，睡覺吧。”

他怕自己說漏了嘴，被陸昭察覺。

宋初滿話題轉的太快，陸昭心裡還有些疑慮，卻也沒往別處想。

他“嗯”一聲︰“睡吧。”

雨似乎停了，風還很大，宋初滿很久沒有在不開窗的房間裡睡過了。

有陸昭在，他並不害怕，聽著耳邊另一個人的心跳，睡意襲來。

屋內一片寂靜，宋初滿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微信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他過來的時候手機就裝在睡衣兜裡，睡下之後就拿出來放在了床頭。

宋初滿睜開眼，發現陸昭也還沒睡著，正看著他︰“有人找你？”

現在都快凌晨3點了，能給他發消息的，只有童一杭。

“可能是我朋友，”宋初滿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淚光，“他在國外有時差。”

國外？

陸昭知道宋初滿的確有個一直有聯系的朋友，但不知道具體情況。

在國外的……只有他認為的“前任”。

拋開身份不提，即使有時差，也不該大半夜的給人發消息，陸昭十分不悅，又很在意︰“你不看看？萬一有急事。”

宋初滿閉著眼，含糊道︰“應該不會，明天再說吧。”

他說著，提示音又響了一聲。

陸昭按捺不住，很想親自動手去拿，又怕惹宋初滿生氣。

提示音很快響了第三聲，再加上陸昭渾身的氣壓太低，宋初滿無法忽視，隻好把手機拿過來。

宋初滿正困著，沒多想，況且童一杭平時不會給他發什麼特殊的消息。

他按亮屏幕，身旁的陸昭也看見了微信的消息提要。

[過年不約]︰啊啊啊滿崽！我的過年假期批準啦！

[過年不約]︰機票也買好了！

[過年不約]︰嘿嘿嘿！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