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一出,聞清映身子頓時就僵了,陶令心覺自己有點越界,忙想把手伸出來,聞清映卻呼吸一重,把著他後頸就吻了下來。
跟先前小心翼翼的吻不一樣,這一次陶令真切感受到了聞清映的佔有欲,這種感受太過陌生,然而幾乎瞬間就讓他滾燙起來。
興奮之余陶令分了神,他忽然想到自己在課上講過,在迷狂精神下的修道經驗中,陌生化的情景是人神交接的特點之一。
不等他想清楚,聞清映似乎發現了他不專心,輾轉之時,略帶懲戒意味地狠吮了一下他的唇。
這一回陶令確認了,此時聞清映的強勢不是單純的情/欲作祟,他已經心緒不穩到了極點。
“聞……”陶令掙了一下。
聞清映死死摟著他,緊閉著眼睛,歪了歪頭以便動作,甚至又加了三分力氣,一味地在他唇齒之間掃蕩掠奪,一隻手則墊在陶令腦後不許他退,生生將他逼得無法開口,只能倉促吞咽和呼吸。
腎上腺素飆升,陶令一顆心狂跳不已,卻更擔心聞清映的情緒,最後看實在無法改變這局面,隻得狠狠心,用力咬了他一口。
聞清映吃痛,動作滯住,頓了兩秒他睜開眼睛,有些慌張地退開一點距離,看清了陶令微皺的眉。
咫尺之間,愧疚將他一雙眼睛染得通紅,陶令心疼地摸他臉,問:“聞清映,你怎麽了?”
他問完想找找手機,聞清映卻忽然弓著背,將額頭抵在了他肩窩處。
腰也被箍得緊緊,陶令被迫微微後仰著上身,一手環住他脖子,一手在他背上輕拍著,同時慢慢平複自己的心跳。
等聞清映直起身子,屋子裡已經很暖和,陶令去看他臉,發現他眼裡早瞧不出剛才的失態。
“先生,今晚可以留在我這裡嗎?”聞清映摸出手機問他。
陶令靠近,在他頸邊親了一下,點點頭。
兩個人各自靜了靜,又不約而同地說要睡覺。
出門前陶令已經洗過澡,聞清映去找了睡衣讓他換。
在陶令換睡衣的這段時間裡,聞清映到臥室去收拾了一下。
陶令想知道他在藏什麽東西,但仍舊忍住了好奇心,沒跟過去看,隻猜測可能是上回的書。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陶令還在扣睡衣扣子,聞清映見狀走近,從他手腕處慢慢摸過去,替他把最後兩顆扣上。
陶令笑笑,在他手背上碰了碰。
而後一起坐在床頭,肩膀互相抵著發消息。
陶令問:“今天怎麽了?”
聞清映抿了一下唇,陶令往旁邊擠了擠,跟他貼得更近些。聞清映寫:“對不起先生,我剛才太凶了,我不該強迫你。”
陶令笑了笑:“沒有關系,我是你男朋友,你朝我表露情緒是應當的。”
男朋友。
陶令打完字,自己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心悸得有點難以忍受,沒忍住捏了一下聞清映的手,偏頭在他臉上親了親,再吻他手背。
盯著這句話看了一會兒,聞清映身子往下挪了一點。
陶令抬手,掰著他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看他接著打字:“先生是我的男朋友,我是先生的男朋友。”
陶令點頭。
聞清映:“我今天看到我小舅了,他跟我媽長得好像。我剛才情緒就不太好。”
陶令問:“想你媽媽了?”
聞清映這回沒有應,只是側頭把眼睛壓在了他肩上。
陶令讓他枕著自己臂彎,猜測著他會不會哭,但是沒幾分鍾聞清映就抬了頭,眼神再一次恢復平和。
雖然知道他安撫情緒一向很快,但陶令依然有些詫異,他於是發:“我說了沒關系,你不用強迫自己把情緒藏好。”
“真的沒事了先生,”聞清映回,“有你在就很好,好喜歡跟你擁抱,也喜歡吻你。我剛才把你弄疼了嗎?”
陶令心下猶疑,但是重複過一次的話也不想再說,應:“沒有弄疼,哪有那麽容易就弄疼了?”
聞清映笑出了小虎牙:“可是我就很怕把你弄疼,交流也好,動作也好,喜歡你也好,我都害怕會把你弄疼。”
陶令咬了咬下唇,眉梢不自覺地一挑:“可我也是個大男人,我還比你長五六歲。”
看聞清映一時半會兒沒答,他又問:“你是不是本來不喜歡男人的?但是我長得也不像女人。”
聞清映連忙搖搖頭,回復:“我喜歡的就是身為男人的先生。我只是害怕我會傷到我喜歡的人。”
“不會。”陶令篤定。
放下手機,他回身去抱聞清映,小聲說:“什麽樣的你都是你,一點都不會妨礙我喜歡你。懂嗎?”
夜已深沉,兩個人相擁睡去。
正睡得迷迷糊糊,陶令忽然感覺頸邊一陣顫動,慢慢清醒過來,他發現頸邊濕了一大片。
心裡一驚,瞌睡全醒了。
微微挪開,按了夜燈,回頭看到聞清映整個人在發抖。
他眉頭緊皺,眼睛死死閉著,但眼淚正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
看上去像是夢魘。
陶令立馬屏住了呼吸,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叫醒他,身體先過想法,已經躺下去抱著他撫摸。
聞清映持續性地無聲哭著,陶令拍著他後背,在他耳邊著急地喊:“聞清映,聞清映,別怕別怕,夢都是假的。”
明知是徒勞,他依然一邊搓著他手臂一邊說:“我在我在,別怕別怕。聞清映別怕。”
過了好半天,聞清映終於漸漸平靜下去,睫毛還是濕的。
在戀愛這回事上,陶令總算明白了什麽叫揪心,他低頭吻掉聞清映眼角殘余的淚水,吻他的臉,吻他的睫毛和眉心。
鹹澀的滋味讓陶令徹底失眠了。
他越想越覺得不安心,總懷疑聞清映以前受過什麽虐待。
等身邊的人呼吸變得悠長,陶令拿出手機給夏持發消息:“弟弟,問你一個事,聞清映以前跟你們一起念書的時候講過他家裡的事情嗎?他媽媽來看過他沒有?”
沒一會兒夏持回復:“令哥你還沒睡?”
陶令嚇了一跳:“你怎麽也還沒睡?還想第二天再看消息的。”
夏持:“我在畫圖。”
過了兩分鍾,夏持的消息又來了:“只知道一點點,他是重組家庭,他繼父對他也談不上好不好,反正比較客氣,也比較疏遠。繼父家帶了個姐姐,但是沒聽他說起過那人怎麽樣。他比較常說他妹妹,兄妹倆感情很好,還來學校看過他。”
陶令:“他沒說過他媽媽嗎?”
夏持:“就我印象裡很少說,但是能感受得到他跟他媽感情特別好。有一回我們做遊戲,問到人生中最愛的人,他說是他媽媽。”
陶令歎了口氣,轉頭看聞清映安靜下來的睡顏,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接著又問:“你再幫我想想,他以前念書的時候,有什麽東西表現出來跟別人不一樣嗎?任何方面。”
“拜托了弟弟,這對我很重要。”陶令說。
夏持:“令哥我知道,清映他一直就那樣,脾氣好性格好,人緣也很好,但實際上我覺得他能信任的人不多,既然跟你一起來北京,肯定是跟你關系特別好。”
陶令:“那麻煩你,要是想起什麽的話跟我說一說吧,有關他的任何都可以,多細碎都行。”
夏持應了。
抱著聞清映,剛剛嘗試著要閉眼,手機忽然又震動。
陶令立馬點開消息,看到夏持說:“令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錯了啊,你聽聽就好,千萬別去問他。”
“因為我們是隔壁寢室嘛,經常都在一起玩,亂竄的,他有個室友在外面租房子,我就去他們寢室睡,周末要是沒事他都會回家,有好幾次他回學校來,我都發現他身上有傷。”
“有傷?”陶令一怔,接連問,“他家以前就在北京嗎?”
夏持:“對,在北京。就是各種傷痕,抓撓的痕跡也有,多數是青紫,最過分的一次是我看到他手腕上有個煙疤。”
“剛開始我們以為他有女朋友,跟女朋友吵架被撓的,但是他說他沒有女朋友,是不小心撞的,或者說被貓抓的。”
陶令:“手腕上的煙疤在哪裡?”
夏持:“我就記得在手腕上了,也好幾年了,這件事要不是你問什麽異常不異常,我估計都不會想起來。感覺他就是習慣了,態度特別輕描淡寫,剛開始我還好奇,後來以為他家還養著什麽大型犬類,就沒問過了。”
陶令道了謝,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拉了一下聞清映的左手。聞清映在夢中察覺到不舒服,動了一下,他立即摁滅了手機。
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聞清映沒多的動靜,陶令舒了一口氣,打算白天再假作不經意地去看。
重新躺下,抱好聞清映,他才終於帶著亂七八糟的念頭入睡。
醒來是因為感受到眼睛被人親了一下,陶令睜開眼,看到正衝他笑的聞清映,瞬間覺得一切都明亮起來。
等他徹底清醒,也露出個笑來,聞清映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陶令推開他,說:“還沒洗漱。”
聞清映順著他手上的力道坐起來,陶令看著他神情安靜,忍不住過去抱了一下,本來打算立刻松開,沒想到一抱就不想動了。
正掛在聞清映身上打哈欠,聞清映忽然托著他腰就站了起來。
“喂哎!”陶令驚呼,醒來就身下懸空的感覺不妙。
聞清映的笑帶了點惡作劇的狡黠,他不僅是抱著陶令起了身,還故意在床上來回走了兩步,緊接著到了床尾,準備下地。
陶令才反應過來自己完全是可以掙扎的,但是腳剛剛一探,聞清映已經邁下了床,他立即又把腿縮了回去。
沒拖鞋,地上不知道涼成什麽樣。
反正聞清映不嫌累,陶令也就掛著了,但他依然覺得臊得慌。自己這麽大一人,被聞清映抱得跟個小孩兒似的。
聞清映看出他的不好意思,笑得開心,順勢在他頭頂親一下,就這麽抱著他到了客廳。
把人放在沙發上,聞清映保持著俯身的動作靜止,直到陶令牽起他指尖吻了一下,他才得逞地笑笑,進屋去拿拖鞋。
因為習慣性失眠,即便大半夜沒睡,陶令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聞清映似乎也沒發現他沒睡好。
但是洗漱完一起喝粥時,聞清映卻忽然發消息問他:“先生,我昨晚上好像做了個噩夢,我有時候會夢魘,吵到你沒有?”
陶令答:“沒吵到,我半夜自己醒了一下,後來抱著你就睡了。你也很安靜。”
聞清映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吃過東西已經快中午,兩個人一起去花店。
開好門之後,陶令閑得無聊,坐在椅子上看聞清映的背影,忽然就想起學校貼吧來,趁聞清映不注意,點了進去。
很巧,剛打開就看到一個新貼子——“西門對面花店的老板,他是不是戀愛了?”
陶令不由得感歎網友還真是長情,點進去看到主樓說:“他現在除了周六不開門,連周日上半天都不開了?”
二樓:“元旦前面那幾天就不見人了,元旦之後才開門,不該是跟女朋友一起去旅遊了嗎?”
陶令在心裡大聲說: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正暗自吐槽,翻了兩樓看到一條:“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陶令被口水嗆了一下,聞清映正好回頭,看到他在咳嗽,他連忙過來倒了杯水遞到他手裡。
手機被藏起來,陶令接過水喝,聞清映在他後背上拍了幾下。
等他再次去忙碌,陶令又開了手機,剛才那層後面還有半句:“——不錯,男朋友就是我。”
陶令:“……”
貼子很新,一下子就拉到了底,最後一樓說:“現在開門了,老板不是自己來的,還跟著我們學校一個老師,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上文化平台課的那個,文學院的,姓陶。而且我都知道,老師的課老板都來了的,每一堂。”
能不能不要觀察得這麽細?!
陶令驚了,他抬頭朝外看,店前來往行人正是多的時候,誰知道發貼子的人是不是在裡面。
不過這剛好提醒了他,既然有人這麽關注聞清映,以後在外面言行舉止還得更注意些。
沒幾分鍾,貼子又有了新內容:“陶老師?陶令!靠!他倆是兄弟還是朋友?怎麽會湊在一起?我次奧這次元壁破了啊!我能跟他套個近乎要老板哥哥的聯系方式嗎?星星眼!”
陶令忿忿地說出了聲:“不能!”
過了幾分鍾,他忍不住再刷新,看到一個人說:“要什麽聯系方式?嗑cp啊!!!身殘志堅帥氣溫柔攻×外硬內軟冷面文雅受,它不香嗎?你摸著你的良心告訴我,它不香嗎?”
陶令:“……誰說我是受?這總結也不對啊!”
他立馬登錄帳號,在樓層裡寫:“你怎麽就知道陶令是受了?”
打完字忽覺不對,刪掉,回復:“能不能別瞎說?你們這樣會給當事人造成困擾的。”
剛剛輸完驗證碼,聞清映的消息突然來了:“先生,你在看什麽那麽開心?嘴角揚得真好看。可以分享給我看看嗎?”
陶令一怔,抬頭跟聞清映對視上了。
作為一個幾乎不會上臉的人,耳根在此刻無情地背叛了陶令,倏地就燒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