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咧著嘴,人都笑撅了,裝模作樣地慫恿:“不是你過去啊!為什麼不過去?老丈人肯定很想見見你。大兄弟,猶豫就會敗北!”
話說到這份上,聞之鷙眼底下沉沉的,若無其事瞟了眼別處,就差一腳踹他椅子上了。
隨後,咬字清晰地回:“我,一會兒再去。”
“……”
他聞哥說一會兒再去是啥意思,懂的都懂。
這逼臉皮薄,再調侃兩句估計要出事。湛明趕緊認輸:“行行行,一會兒去一會兒去,反正時大哥在那兒又丟不了。”
報幕念到名字後,時恬去了後台。
畢竟是全校性的演出,崇知高中作為當初各種O權的發源地,還會有電視台和媒體過來進行拍攝。所以時恬進入後台後,老師說:“過來,我們先化個妝。”
時恬沒想到還有這齣,怔了怔:“還化妝啊?”
化妝師笑了,舉著粉餅:“對啊,還穿裙子呢。”
“……”時恬一時無語,坐下,任由他對著自己的臉比比弄弄。
他額頭的碎發略長,偶爾會遮住眼睛,化妝師給頭髮打濕了往後捋,露出秀氣飽滿的白皙的額頭。
化妝師驚訝了:“喲,這麼好看,平時留著劉海封印顏值呢?”
時恬有點兒不好意思,打量鏡子裡的自己。為了上鏡效果還會撲粉、畫陰影,甚至塗抹口紅改善氣色。但妝發總體是很適合男孩子的,淺嚐則止,在眼下塗抹了大量亮閃閃的粉質,讓他五官莫名塗抹了淺金色鎏光的油畫質感。
換上演出禮服,隨後是短暫的等待。
說不緊張是假的。
時恬無聊滴杵著,幕布後傳來載歌載舞的聲音,很快就輪到他了。
登上舞台,時恬轉頭,看到了門柱旁站著的顧澈。
他身影高高瘦瘦,正舉著手機朝自己拍攝,唇角彎著溫和的弧度。
看口型在說——加油!
“……”
時恬開始演奏。
左側有一扇巨大的鏤空玻璃窗,潑灑篩漏出大片的光線,正落在鋼琴黑白分明的琴鍵上。面對攝像機和鎂光燈時恬其實有點兒不習慣,所以閉上了眼睛,一心一意彈鋼琴。
禮堂後排,湛明看得直挑眉,說:“時大哥不錯啊!”
聞之鷙半垂著眼皮,微不可查的磨了磨牙。
旁邊有幾個混入禮堂的Alpha正低聲討論。
“這哪個班的?也太靚仔了,我宣布從今天起他就是我老婆!”
“你老婆,我老婆還差不多!”
“你他媽不是有對象嘛?這個歸我——”
湛明聽得後背直冒冷汗。
又正好碰上找死的!這大喜日子!
聞之鷙給手裡拎的花倒了個位置,往前走了兩步,挨著肩膀,站在這幾個議論的人當中。
“……”
那幾個Alpha見是聞之鷙都懵了,聲音低了不止八個度:“聞哥,你也來看熱鬧?”
聞之鷙視線從一張張發白的臉上掠過: “你們剛才說誰好看?”
聽他的語氣,好像路上聽說有帥哥隨便回頭望瞭望。那人懵了,指了指講台:“他好看。”
“我也覺得他好看。”
那人依然不明所以……所以呢???
……敢情宗主就過來交流看帥哥心得?
等了會兒,那人才見聞之鷙壓抑著聲音,慢慢繼續說:“不過,他是我老婆。”
那人後背一涼。
接著,聞之鷙不咸不淡地補充:“快結婚了那種。”
“……”
“已經決定了,大學畢業要孩子。”
“……”
“所以別惦記他了,遲早是個孩子的爸,並沒有特別吸引人的地方。”
“……”
聞之鷙這幾句話說的相當之客氣、委婉。
又壓抑,內涵十足。
完全符合一個名聲狼籍到不得不佩戴抑制環、而現在又正努力重塑形象、但仍然讓人不寒而栗的猛A風貌。
那人瘋狂點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化了妝沒認出來!祝您和您老婆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溜了溜了。”
說完一瞬間挪到離聞之鷙七八米遠的位置,沒再往台上瞟一眼。
聞之鷙這才沉下了眼底的情緒,往回走。
這通操作屬實給湛明看樂了,支楞著肩膀,笑的欠揍:“聞哥,那你倒是去給你老婆送個花啊?”
聞之鷙周身氣壓低,瞥了眼顧澈站的位置。
“送個屁。”
湛明笑暈了:“這他媽什麼絕世慘A!給老婆送花卻過不了丈人這一關,只能默默在舞台下爭風吃醋。”
被他調侃,聞之鷙面無表情,看完舞台後靜了幾秒:“我覺得,還是你比較慘。”
“……”湛明問,“怎麼了?”
“你甚至都不知道被老丈人為難是什麼感覺。”
“……”
操。
湛明張了張嘴,特別想跟他吵,但仔細想想吵不過。
打也打不過。
還是閉嘴,繼續觀賞舞台表演。
相安無事待了幾分鐘,湛明沒忍住,還是開口:“聞哥,你要真想送花,現在喊我一聲好哥哥,我教你怎麼辦。”
聞之鷙側目,瞥他一眼。
湛明得意了:“你叫聲好哥哥,趕緊的。”
聞之鷙壓著聲音:“叫什麼?”
“好哥哥!”湛明吊兒郎當,“快叫。”
短暫安靜後,聞之鷙“嗯”了一聲。
湛明愣了兩秒:“是你叫我,不是我叫你!”
“行,”聞之鷙懶得跟他爭,“我叫你聲哥哥,你叫我聲爹。公平交易。不然我馬上打電話給你爸爸,說你想讓我當你兒子。”
“…………”
湛明呆住了:“我沒有……不帶這麼玩兒的。”
“那還有一個選擇,你現在告訴我怎麼給他送花。不然我還是打電話給你爸。”
“………………”
湛明像被捏住了死穴,睜著眼睛好一會兒,豎起大拇指,氣笑了:“你牛逼!”
湛明坐回椅子裡:“化妝間,他爸不會進去。”
聞之鷙拎著花起身,走了兩步,折回來。
“謝了,兒子。”
“……”
湛明磨的牙根兒生疼。
*
彈完這支時恬下了舞台。
指導老師滿臉堆笑,比了個心說:“很棒,以前都不知道你這麼會彈,現在去卸個妝吧。”
“好。”
時恬應聲。
化妝間比較忙碌,另一邊單獨隔開,換禮服的卸妝間人相對少了很多。
因為需要排隊時恬索性先去了卸妝間,打開櫃子翻出校服準備換回來。
卸妝間是一間會議室改的,就掛了幾條簾子遮擋。時恬剛拉下拉鍊,聽到門邊傳來的腳步。
以為是其他同學,時恬給簾子挑開了一條縫,接著,看見了門口高挑挺拔的身影。
聞之鷙隨意拿了束花,腕骨修長瘦削,垂著眼皮左右掃了一眼,目光定格到時恬身上。
“……”
時恬嚇了一跳,過去牽著他,往外走,“你怎麼進來了?”
“怎麼了?”聞之鷙擺明了來送花。
時恬舔了舔唇,緊張說:“那是換衣間,Omega專用,不能進。”
聞之鷙靜了下:“剛才裡面有人嗎?”
時恬:“只有我。”
“那就好,”聞之鷙注意力轉移,放到別的上面,垂眸,“你換衣服?”
時恬現在穿的一身燕尾禮服,頸部湧出大片雪白的絲質內襯,顯得皮膚白淨,栗發蜷曲,臉上妝還沒卸去,眼眸濕亮,唇紅齒白特別誘人。
察覺到聞之鷙眼底逐漸濃烈的情緒,時恬乾巴巴開口:“你先出去鴨,我馬上來找你。”
“出去,幹什麼?”聞之鷙環手勾過他腰,呼吸加重,抵在牆壁吻住了他。
壓抑的氣息鋪面而來,混合著Alpha信息素的馥郁氣味,一下將氣氛淆和的曖昧又旖旎。
“……聞哥。”
時恬說話含糊,被他親的直躲,抓著衣服緊張地左右亂瞟:“會被別人看見。”
聞之鷙懶散地更近一步,幾乎將時恬遮擋在自己懷裡:“這樣你就不會被看見。”
“……”
時恬默了默,只能抬手掩著臉,期盼其他表演者暫時別進來。
唇齒間的交流並不太深,片刻,聞之鷙鬆開他。
“有口紅的味道。”
時恬喉頭壓緊,看著他說:“大家都塗了。”
“是,”聞之鷙指腹蹭過他唇瓣,被舔了乾淨,紅暈卻未消退, “但我們甜甜最好看。”
時恬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叉腰:“無聊!”
聞之鷙唇角挑了點兒弧度,說:“去換衣服。”
換完,時恬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冷水沖的滿臉通紅,出來。
“慶祝你表演成功,晚上想吃什麼?”
聞之鷙幫他拎著花,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牽了時恬的手,十指緊扣。
往禮堂外走,時恬說:“隨便吧。”
跟著打了個噴嚏。
聞之鷙轉身看了他會兒,抬手捧著他臉,揉了揉:“現在敢用冷水洗臉?”
時恬剛才想著趕緊卸妝,沒考慮這麼多,只覺得臉發燙。
被他這麼捂著還挺舒服,時恬沒說話,剛抵著他肩膀瞇了瞇眼睛,耳邊突然聽到清澈的嗓音。
“恬恬。”
時恬怔了一秒,隨後轉過去。
顧澈站在後台入口,拿著手機,臉色看不太清楚:“爸爸想去你們教室看看,你過來,幫我帶個路。”
他話裡的情緒很淡,又對聞之鷙視若無睹,但意思很明白。
讓時恬去他的身邊。
時恬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應對,聽話地走過去,突然想起聞之鷙送他的花,折回準備拿起。
顧澈說:“花不要了。”
聽到這句,時恬乖乖的心思突然變了,站在原地,
狹窄的過道,氣氛安靜。
只有三個人無聲無息地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