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

時恬蹲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手裡的東西，頭頂籠上陰影。

高大的Alpha呼吸有點兒急促，擰開門之後,牽手給他抱進了懷裡。

“怎麼了？”

問完，聞之鷙目光掃過，看見了時恬手裡捏著的東西,顯示口上兩條紅色的橫槓。

沒認出是什麼，對他來說非常陌生的東西。時恬眼皮顫抖,咬著下唇,嘴癟出小籠包的褶子,淚光楚楚地看向他。

特別淒慘的表情。

“……”

聞之鷙目光微動，似乎猜到了什麼：“身體怎麼了嗎？”

時恬點頭。

“生病了？”

時恬搖頭。

感覺有點兒棘手，聞之鷙雙臂從他腿彎間繞過抱著出了衛生間，給人放床上,半蹲著揉揉時恬的臉。

“哪兒不舒服？”

聲音輕緩,時恬還傻愣愣盯著他,聞之鷙猜可能是身體什麼地方出了毛病，雖然擔心，但現在還比較冷靜。

“哪兒不舒服。”再問了一次。

時恬指了指肚子,沒等聞之鷙明白過來，流著眼淚說：“有寶寶了。”

聞之鷙：“？”

一剎那的寂靜，時恬見他這個反應，好像氣不打一處來，咬牙看向別的地方。

彷彿受盡了委屈。

還拿的是被嫌棄的劇本。

聞之鷙腦子裡亂了幾秒，完全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嘗試冷靜下來後壓低聲：“有寶寶了？”

時恬攥著腹部的衣角，一低頭,眼淚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有了，居然有寶寶了。

生理課上教了很多，是個人都知道生了小孩多難養，他還沒做好準備迎接這個莫名其妙的小東西呢。

越想，時恬越難受。

被聞之鷙重新摟進懷裡：“不怕。”

Alpha懷抱非常溫暖，靠著頸窩，聞之鷙輕輕嗅他頸側的腺體：“現在還聞不出信息素裡孕酮和HCG的異常，什麼時候開始的？”

回想之前事，時恬動了下，說：“估計是上次去你宿舍。”

“算起來，正好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懷孕的跡像變得明顯。

Alpha能通過嗅聞Omega的信息素濃度判斷出情緒甚至一些生理異常，不過現在可能是時間還早，暫時察覺不到。

聞之鷙不斷親他的眼皮，時恬本來想哭也被哄了回去。抓著他衣角，問：“怎麼辦？”

顧慮可太多了。

還在上學，還沒公開結婚這事兒，更沒有辦婚禮。備孕，生孩子，養孩子，想想更加頭大。

聞之鷙釋放出信息素，摟緊他，又親了好半晌。

“沒事兒，先確定，再想想怎麼辦。”

話說到這份上，他老婆還是嚇的要死。好像乾了什麼驚天大壞事敗露了，時恬眼底下通紅，白皙的頸部六神無主地縮緊。

“明天去醫院檢查嗎？現在可以預約一下。”

時恬轉向他：“明天我還要期末考。”

這段時間是考試週，很忙，考完了就得回南域陪小爸。

“行，”聞之鷙點頭，“考完再去檢查。”

時恬腦袋埋在他肩頭，聞到Alpha身體躁烈的味道，視線裡是他骨感分明的下頜。心里安定了一點點。

但還是害怕。

縮他懷裡，聞之鷙抱著沒說話，半晌啾了啾臉。

“先去洗澡，洗完睡覺明天考試。剩下的事情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考慮。”

在信息素的安撫下，時恬心情好了不少，點頭：“嗯。”

只能這樣了。

下床重新回衛生間，時恬邊走邊摸了摸肚子。

有點兒圓乎。

但可以肯定不是小孩兒，是剛才吃東西吃撐的。

時恬想起什麼，回頭：“聞哥，晚上我喝酒了。”

聞之鷙：“怎麼了？”

時恬有點兒緊張：“會不會影響到寶寶啊？”

懷孕期間，要照料的東西很多，聞之鷙頓了幾秒：“那以後不喝了。”

“嗯嗯。”時恬點頭，又不太放心地轉回來，“我最近一直沒好好吃飯，會不會餓到寶寶了？ ”

他說的很小心，完全帶入，為那個不確定的生命進行考慮。

聞之鷙眼皮跳了下：“沒好好吃飯？”

“前段時間忙調研，晝夜顛倒，餓得胃疼了好幾次。”時恬本來瞞著聞之鷙，現在只能承認，“之前騙你的。”

看著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生氣，聞之鷙掠低視線跟著進了臥室。

“我給你洗澡。”

浴室裡開了浴霸，溫度貼在皮膚有種刺痛感，時恬脫掉衣服，聞之鷙換了件單薄的T卹，低頭湊近伸手過來。

碰到了他的小腹。

“……”

時恬舔了下唇，抬起視線。

聞之鷙低垂的眉眼凜冽，氣質跟應慕懷一脈相承的冷淡尖銳，陌生地觸碰著他。

完全不能想像眼前的Alpha會成為孩子的爸。

何況還最煩小孩兒了。

……他會不會不喜歡寶寶？

指腹動作輕緩讓肚皮有點兒發癢，時恬回過神，問：“能，能感覺嗎？”

“什麼？”

時恬：“那個，胎囊。”

聞之鷙：“……”

聞之鷙抬起視線，時恬直直看著他，分不清表情是期待還是什麼。

“一個月大小，長成拇指大小了。”時恬解釋。

聞之鷙看向時恬的腹部，目光更為深沉。

面對面杵著尷尬，時恬轉過去擰熱水：“……好奇怪。”

聞之鷙應了聲：“是奇怪。”

這就是生命嗎？

熱水從肩頭滑下來，撩起潮濕的頭髮，浴室的溫度逐漸升高。腰際的手情緒也開始變質，時恬頓了一秒轉回去：“聞哥，我剛在回來的路上搜了……要注意性行為。”

聞之鷙安靜了好幾秒。

跟時恬對視，他表情特別認真。

彷彿對待一個粗心大意的爸。

可以。

還沒去醫院檢查出結果呢，已經開始護崽了。

聞之鷙點頭：“行，你洗。”

-

出來，聞之鷙點了根煙，鼻樑被橙光染了泊冷淡的光影，站在落地窗邊，偏頭看外面浮動的夜景。

指間搭著菸支，彈了下煙灰。

他現在還對這小孩兒的突然出現沒回過神兒，如果檢查確定了的話，可能比較難辦。

時恬還小。

有一說一，對一個突然出現他倆間的生命，聞之鷙感情也挺寡淡。

想著，時恬從浴室出來了。

他睡衣穿得規規矩矩，分外老實，但走路姿勢不太自然，明顯謹慎小心了很多倍。

到床上躺下，拍了拍被子，時恬說：“我睡了。”

說完似乎想到什麼，又摸了下肚子，低聲說：“睡啦。”

“……”

聞之鷙掐滅了煙，指間摩挲著一根煙，低頭看著時恬。

他已經在跟小孩兒說話了。

時恬睡了可能有半分鐘，睜開眼睛：“我想再看會兒書。”

“嗯。”

指尖扒過書桌，聞之鷙給他勾課本。

剛勾過來，時恬又說：“現在都十點了，晚睡對身體不好，那還是睡覺吧。”

“……”

聞之鷙指尖頓住。

回頭，時恬準備閉眼，卻突然詭異看向聞之鷙，彷彿刻印什麼圖像，半晌說：“這是爸爸哦。”

聲音故意裝乖。

明顯想讓小孩兒親近。

還帶著說不出的小驕傲。

聞之鷙看著他，舔了下唇。

剛才還沒什麼感覺，聽見這句話，心口卻突然被貓兒撓似的刺了一下。

他上床，剛按著時恬的肩膀抱下去，聞到煙味兒的Omega卻迅速後退：“爸爸剛才抽煙了，我們離他遠點兒。”

“……”

聞之鷙頓了頓，探手。

時恬迅速往後退出一大截。

鬧著，聞之鷙莫名覺得好笑，覆上去給他壓著緊緊抱在懷裡，信息素瞬間籠罩了全身，讓人無所遁形。

時恬偏頭躲他的吻，茶言茶語：“我最討厭抽煙的男人了。”

“是嗎？”

聞之鷙耐心摟緊，追著吮他白淨的耳朵，直到撕咬出短暫而清晰的紅痕。

聲音才壓下去：“還沒玩兒夠？”

時恬手摀著肚子氣喘吁籲，瞇著眼睛笑出一排白牙，像個小太陽。

真他媽可愛。

氣氛旖旎。聞之鷙重新捏著他下頜，俯身，貼著吻了吻。

腦子裡也在想別的事。如果真的懷孕……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枕頭被揉的有點兒亂，時恬縮他懷裡，被親了之後就主動“啾啾啾”了好幾口聞之鷙的側臉。

聞之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他明亮的眼睛。

俯身，聞著他頸間的味道，聲音低下去。

“甜甜辛苦了。”

-

第二天早上兩堂考試，時間安排非常緊湊。

時恬交完試卷出來，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了樓底下的人影。

聞之鷙戴著口罩坐椅子裡，看見他後起身，手裡拿著一支玫瑰。

“送我的？”時恬想了一秒，“今天什麼日子？”

聞之鷙牽著他手：“胚胎髮育第43天。”

“……”

時恬頓了一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找個地方吃飯。”

商業街在學校附近，什麼店都有，學生一般放學下課都在這個地方吃。本來想找吃東西的店，卻無意路過一家母嬰用品店。

那種感覺很奇怪，以前完全與自己無關的東西竟然聯繫了起來。

時恬偷偷看了一眼，店裡燈光溫馨，好多粉色的奶瓶，襪子，墊子，粉粉嫩嫩的嬰兒用品。

時恬進店。

隨意拿起一條褲子，沒忍住嘀咕：“這個，真的能穿嗎？不會太小？”

他試著比劃了一下，比手腕還窄好多的褲腿。

包括襪子，只能塞進去兩根手指。

聞之鷙點頭：“真的小。”

時恬放下襪子，拿起一隻奶瓶：“這個好可愛。”

一晃，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

老闆娘看著他倆，沒忍住笑了：“幾個月了？”

時恬放下，小聲道：“一個多月吧。”

“那準備的有點兒早哦。”

時恬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挨著聞之鷙。老闆娘轉向他，光看身材就知道不是那種普通的Alpha，笑道：“孩子生下來一定很漂亮的。”

“……”

時恬耳朵都紅了，故作鎮定地轉到另一頭。

拿起幾個逗小孩的玩具，仔細打量。

聞之鷙問：“好玩嗎？”

時恬用力地搖了搖：“不錯！”

“對，小孩兒不一定感興趣，”聞之鷙說，“但你可以買回家自己玩兒。”

時恬：“……”

最後想想，時恬買了塊粉色的嬰兒口水搭，估計就巴掌大，上面印著可愛的圖案。

放到兜里，時不時地摸摸。

到了一家炒菜館子，時恬坐著，聞之鷙端來了白開水，遞到他身旁。

時恬喝了一口，才想起：“聞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聞之鷙：“嗯？”

“要是有寶寶了，叫什麼名字？”

聞之鷙想了一秒，說： “聞愛恬。”

“……”

這個名字，過於樸素了。

無語半晌，時恬張了張嘴糾正：“那要是男孩子呢？”

“男的。”

聞之鷙抬了下眼皮，沒什麼變化，“也叫聞愛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