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請節哀。”
“陛下,我們已經找來了各種延續壽元的天材地寶,您好歹試一試啊。”
“陛下!”
……
妖族長老們齊刷刷的跪在這小木屋外, 臉上俱是焦急和悲痛之色, 仿佛裡面的人不出來,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一般。
實際上, 也差不離。
師還真作為妖族妖皇, 是如今妖族的主心骨,是他們的希望所在。可偏偏陛下卻一直守在這個小木屋裡, 多年未出, 叫這些妖族長老們簡直無從下手。
都怪那個叫神藏的人族!
對師還真忠心耿耿的這些個妖族, 根本就不在乎神藏是不是什麼聖人,他們只知道,這個家夥隕落了還要勾著他們的妖皇陛下。這凡間,死了丈夫妻子的, 也就守節個兩三年最多了。可陛下卻在這木屋裡足足呆了上百年。
上百年啊!
陛下明明和那神藏在一起的時間都沒有這麼長,這麼短短時間的一段過往, 怎麼就能引得陛下如此癡迷呢?
“爺爺。”年紀小小剛化形成功的玉霜不解的看著自家爺爺,疑惑不已的問道,“陛下為什麼還沒有出來?”
他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陛下連面都沒有露。
“陛下被人迷了心。”玉思悲痛不已,“那個人死了, 陛下的心也跟著死了。”
師還真一離開妖族,妖族長老們就都知道了。不過陛下偶爾想要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的,以陛下的實力也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故而妖族長老們很是放心。誰知道, 陛下一去就是幾十年!
長老們覺得不對, 可是又找不到師還真的行蹤,只能乾著急。
誰知道近百年前,妖皇宮突然震動,一直沒有消息的陛下也爆發了強大的實力,他們便尋著陛下的氣息找了過來。
他們看見的,只有心如死灰的陛下,還有一座空空如也的木屋。
玉思從易枝春妖皇那邊知道了陛下和神藏的事,都來不及驚訝陛下是怎麼和這個人族聖人勾搭在一起,就開始著急陛下的心情了。
陛下從小生活在妖皇宮,單純無比,從來不懂情愛。如今,被這段數高超的人族給騙了,他們心中如何不著急?
更加讓他們無奈的是,陛下體內的火氣已經越來越重,哪怕他們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陛下體內幾乎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而這力量在破體而出之前,會首先燒了作為主人的師還真!
妖族長老們簡直要瘋了。
陛下無心修行,而且似乎還有自毀傾向,可他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出事。於是,他們費盡心思的找來了各色天材地寶,全部都堆放在了門外,希望陛下從木屋裡出來的時候能稍微看上那麼一眼。
“為什麼?”玉霜還是不解,“那個人死了,陛下很傷心,所以才會這樣麼?”
“霜兒,你的那顆石心,也許不找回來,對你才是最好的。”玉思看了自家孫兒許久,才如此說道,“不懂情愛,便不會為情所傷。”
他們妖族,是真的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師還真呆呆的坐在木屋裡。
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裡坐了多久,他只是在等一個人能夠推開這木屋的門,然後告訴他,“還真,今天我們去鎮上玩玩吧。”
和神藏在一起的三四十年裡,他其實過的很開心。
神藏沒有了以前的聖人之力,已經壓不住師還真體內的力量,但這並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少麻煩。
師還真跟著神藏一起去了荔居,看見了那三顆還沒有成精的果樹,吃了果子;也去了是非天,跑到火一準聖的家裡好好的玩了個大半年;還去了伏羲道場,去見了見有可能成為下一任人皇的各個修士。
他們一起賞春花秋月,一起過夏雨冬雪。
在遇見神藏以前,師還真都不知道,原來日子還能過成這樣。
這些他以前覺得都看慣了的場景,只要換了一個人在身邊,就能看出不一樣的趣味來。
師還真一直覺得三四十年很長。
可沒有人告訴他,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這些時間會變得很短。
神藏隕落的那一天,他和神藏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從破了個口大洞的屋頂上一起看星星。
星星很美。
“還真,這個世界有你真好。”
原本以為這個世界,要等到天道被補全了之後才會變得討喜一點。
可誰知道,這樣的世界也能孕育出一個師還真呢?
“咳,你才知道麼?”師還真有些臉紅,不敢去看神藏。
神藏笑了笑。
老天對他其實真的不算差。
“你平時很少會這麼甜言蜜語的。”師還真推了推身邊的神藏,“那明天我們繼續看星星吧。”
“喂,神藏。”
神藏那邊沒有什麼反應。
師還真微微側過頭,在自己的身邊看見了一堆的星星。
比天空上的還要皎潔明亮。
師還真呆呆的沒有反應,直接躺下去,睡了足足大半年。
大半年醒來之後,他又發呆了許久。
慢慢的,他才意識到,哦,原來神藏已經隕落了啊。
師還真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那個大道聖兵化成的發簪還好好的插在他的頭上。
他扔掉它之後就沒有再管,也知道它是被神藏收起來了。不過神藏似乎知道他不想要看見它一樣,一直沒有將它拿出來。
可是它終究還是安安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師還真將這個發簪取了下來。
它立刻就變成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那一顆小綠芽已經變得差不多有拳頭那麼大了。
它甚至不再是綠芽的形狀,反而朝著人參果的方向轉化,隱隱出現了一個嬰孩的輪廓。
師還真認得出來,這個大道聖兵的輪廓,很像自己。
就如神藏所說,它的機緣,也在自己。
師還真突然低聲的笑了起來。
神藏什麼都算的到。
唯獨算不到自己。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其實也挺有意思。
他也應該再去做點事罷。
妖族長老們還在癡癡盼望著陛下能夠從那木屋裡出來。
然後,木屋的門吱呀一聲的就開了。
師還真當真從門內走了出來。
“陛下!”
“陛下!”
長老們一個個喜出望外,恨不得當場就痛哭流涕一番表達自己的喜悅。
“久等了。”師還真負手而立,身上那一絲稚嫩已經消失無蹤。
“以後,本皇不會來了。”師還真回過頭,輕輕一揮手。
這一處,連帶著山峰和木屋,全部都在師還真的一念之間被夷為平地。
沒有了神藏,這裡的回憶再多,也不過就是死物罷了。
師還真一個人又過了好些年。
在沒有神藏的這些年裡,師還真又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聖妖皇大帝的名號一傳十十傳百。
妖族長老們一個個總算放下心來,看來陛下是真的從傷心地裡走出來了。
這麼一來,他們妖族復興在望了!
然而,抱著這個想法的長老們還來不及開心,他們就發現有一天陛下在行走的時候,突然將路邊的東西都燒了個乾乾淨淨。
師還真立刻就停了下來,返回妖皇宮。
他體內的力量已經壓製不住了。
妖皇宮裡對師還真最為忠心的那一支玄龜族,因為企圖替師還真逆天改命而卜算的,就足足死了十幾個。
天命不可違。
但連續死了十幾個族人之後,玄龜族族長卻堅定不移的認為,陛下還有一線生機。
只要陛下能夠扛過去,說不定還能一舉成聖!
甚至連一直都沒有怎麼出現的易枝春,也專門趕到了妖皇宮裡來。
“師還真,你先煉化那個大道聖兵,去鎮壓你的命數!”
“神藏已死,難道你也要隕落麼?”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我看著你們一個又一個的隕落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們成聖,你們還欠我許多,你們都忘記了麼?”
“你們未免也太過自私。”
……
易枝春在妖皇宮門口氣得大罵了一天一夜。
師還真將那個大道聖兵拿了出來,開始煉化。
這個原本只出現了一點輪廓的大道聖兵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是師還真。
不止煉化了多少年。
它已經完成變成了一個縮小版的師還真,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師還真的懷裡。
外面的妖族幾乎都跪在妖皇宮外。
因為他們都在祈禱陛下能夠扛過這一次劫。
師無咎的夢,幾乎到了尾聲。
他看見那一天的妖皇宮外似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妖皇宮裡,本該是沒有雨的。
因為妖皇在哭泣。
從來沒有哭過的妖皇師還真,在將大道聖兵煉化到最後一步的時候,突然開始哭了。
因為知道此刻,他才確信,神藏是真真正正的隕落了。
按照神藏的說法,他的靈魂也會被消散,只能剩下一塊小小的碎片,作為路引,會帶著生死簿前往另一個世界,尋找一個不沾因果的人過來。
因為此界的果,已經全部都由神藏代替。
那麼萬年後再回到這個九天十界的那個人,就會是生死簿唯一的主人,也是能讓黃泉天為之打開的人。
黃泉天開,天道補全,這九天十界才有可能真正安穩。
這個世界,因為天道不全,其實很多地方很多人事都顯得很不怎麼樣。
距離神藏喜歡的世界,實在是差了太遠太遠。
但這個世界有師還真。
隻此一人,便可補全這世界所有的不完美。
師無咎第一次在這個夢裡察覺到了溫度。
那是師還真的手。
他的手很燙。
但很快,又有一滴更燙的淚水,直接滴在了他的身上。
師無咎覺得自己很傷心。
他本能的想要去親近這一個人。
是這個人給了他生命,也給了他重生為人的機會。
“我是天地之間的最後一隻鳳凰,注定是離開的。”
“現在,妖族也已經穩定,我終於沒有牽掛了。”
師還真摸了摸懷裡的這個大道聖兵。
他一直在用元神蘊養它,只需要將自己的大道鐫刻其上,它就會徹底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是師還真並沒有這麼做。
相反,他用他的血和真元,一點點的灌注在了這個大道聖兵之上。
然後,一點一點的蘊養出了它的靈智。
大道聖兵本不該有靈智,但這天地之間也不該再有鳳凰。
當神藏隕落化於天地,這天地的功德,無形之中就庇佑了師還真。
師還真想要一個擁有靈智的大道聖兵。
於是大道聖兵就生了靈。
“我這個人,脾氣實在不算好,又不會說話,有時候也會將神藏氣的跳腳。”
“逆天而生,我要承受的也實在太多。”
“太累了。”
“神藏,我真的太累了。”
“我也覺得好疼啊,我一直都沒有和你說,其實被火灼燒的痛苦真的很難受。”
師還真摸了摸懷裡的小人。
一雙含淚的眼楮,溫柔的看著它。
“神藏隕落,我厚顏無恥的享受著天道贈予他的功德,也已經夠了。”
“他是真正的離開了我,我也找不到他。”
“但是有一天,還會有一個嶄新的人,會帶著生死簿回來,回到這九天十界,去做那一件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太孤單了。”
“我隕落之後,你就隨我一同被封印在冰棺裡,慢慢汲取我所有的修為還有我所有的記憶,好好修煉成人,擺脫天道的控制。直到有那個人,帶著生死簿過來,你再醒來,去見他。”
“那個人,會比神藏還要更加痛苦,更加孤獨,要承受的也會更多。”
“你就代替我,去陪那個人。”
師無咎借著師還真的眼楮,看見了圍在他身邊一圈又一圈的人。
這些妖族長老齊齊的跪在師還真的身邊,聽著師還真最後的吩咐。
這個畫面,長長久久的印在了當初還是大道聖兵的師無咎的眼中。
他甚至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坐在中間的師還真。
“你既因我而生,便隨我姓師。”
“我一生要顧慮的實在太多,從出生至現在,唯一一段舒心的日子,就是和神藏一起過的,可我連陪著他一起隕落都做不到。”
“天道於我,跋前後,動輒得咎。”
“而你,會以新生姿態重臨於世,過往不咎。”
“你不要像我一樣脾氣冷硬,不要不懂得將心中所想說不出口。”
“你要活的更加快樂,自由,就像神藏一樣。”
最後,他還是自私了一把。
讓這個大道聖兵,頂上了他的容貌。
哪怕那個人不是神藏,只要他靈魂當中,有神藏的一塊碎片,我也希望陪在那個人身邊的,會是和我長的一樣的人。
聊以慰藉。
“日後,你便叫,師無咎。”
……
師無咎被封進了冰棺之中,師還真將他扔進了紅塵天的某一處。
若有機會,你就代替我去陪著那個人。
用你的眼楮去幫我看看,他是否能夠如神藏所預見的一般,成為這補全天道的最後一道手續。
“我也……該走了。”
師還真張開雙手,陡然化成一隻華美異常的火鳳。
紅霞滿天,鮮花似錦。
伴隨著一聲清鳴,九天之上鋪開了盛大的火焰,就連那紅霞也在那火焰的光亮之中黯然失色。
“陛下!”
逍遙天上下妖族,盡數痛哭。
神藏,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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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無咎躺在冰棺之中,身上的氣息在不斷的流動、轉化。
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往,知道了自己的來處。在睡夢之中,他也看見了他和周長庸的前緣。
原來,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所以周長庸能夠找到他,而他哪怕面對著生死簿的誘惑,也沒有當真對周長庸下殺手。
他們這一路路的走來,有得到過神藏留下來的東西,也有師還真對他們的祝福。
師無咎雖然尚未清醒,可他身上的道,已經清醒了。
這麼一醒,便是天地異動。
是非天內,烈火山。
火一準聖慢慢睜開眼。
山上的火,又熄滅了。
當初那個來找他的不知名的妖族,如今似乎總算找到了自己的道,明白了自己的來歷,明白了前塵過往,頓悟得道了。
同樣的,火一準聖也察覺到,即將成為準聖的這個人,身上的氣息似乎有點熟悉。
火一準聖微微閉上眼,一路探查到了師無咎的所在。
那座冰棺,還有他身上的氣息。
原來如此。
火一準聖想了起來。
怪不得他會覺得師無咎熟悉,卻又探查不到他的來歷。
而師無咎卻又說自己見過他。
原來是真的見過。
只是那個時候,師無咎還不是人罷了。
逍遙天內。
玉霜妖皇正在和一群妖族長老們仔細說著師無咎的事情。
此人和聖妖皇陛下關系匪淺,陛下隕落之前又似乎隱隱指明日後會有這麼一個人出現。
加上他實力強大,怎麼看都是當妖皇的好人選。
唯一叫這些妖族長老們煩惱的,就是這一位手裡可能掌握著生死簿,妖族對生死簿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但架不住其他人對生死簿很有想法。如此一來,妖族大概就真的要和九天十界為敵了。
“那位師無咎當真和聖妖皇陛下生的一樣?若是能見見,老朽絕無二話。”
“當年陛下風姿,舉世無雙,實在難以想象還能有第二人和陛下擁有同等容貌實力。”
……
玉霜聽著這些妖族長老們不斷感嘆,腦海當中亦是在回想當年聖妖皇陛下對自己的教導。
突然,妖皇宮整個都震動了起來。
“怎麼了?”
“妖皇宮怎麼會如此震動?”
“奇怪!”
玉霜突然心有所感,轉頭看向妖皇宮深處。
“師無咎……成就準聖了!”
紅塵天內。
人皇席朱正在閉關。
因為之前生死簿的事情,他身上負了傷,正好借此機會留在伏羲道場,誰也不見。
不然光是要去應付那些要打聽生死簿而來的人就能將他給煩死。
席朱不由有些嘆氣。
也不知道周長庸和師無咎如何了。
他們消失這麼久,九天十界裡到處都是找他們的人。
一旦被發現,到時候他們面臨的恐怕就不是之前那點危機了。
他不想參與這件事,乾脆就借機閉關,好好躲一躲。
但很快,席朱就發現這天地之間,似乎又有了一點異動。
這股異動,來自於紅塵天裡。
有人成準聖了!
不知為何,席朱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個人,便是師無咎。
若是真的有人能夠成就準聖,大概也只剩下他了吧。
“準……準聖。”妙法道姑和持齋方丈兩人已經順著氣息前往師無咎的所在之處。
這些年,他們被周長庸的星鬼騙的團團轉,怎麼也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等到他們發現了師無咎的氣息,結果卻發現師無咎居然已經在沖擊準聖了?
這個場景,同當年他們追擊神藏何其相似!
難不成,他們汲汲營營,當真得不到一點天命的眷顧麼?
師無咎的意識還有些模模糊糊的。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師還真,夢裡的神藏,他們所經歷的一切,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可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師還真,就如同周長庸根本不是神藏一樣。
但也正因為有他們存在,所以他和周長庸才有這樣的緣分。
奈何情深,奈何緣淺。
但師無咎和周長庸的緣分,卻因前人的糾葛,變得深厚無比。
師無咎一時道心通達。
他和師還真一樣,本不就順應天道而生,他們常常會被天道所限制。
可一旦他們想明白了,突破的也會比別人要容易的多。
師無咎一直都在準聖之下徘徊,哪怕常人到了他這個水準早已經可以沖擊準聖,唯有他一動不動。
因為他還不是真正的人,是不被天道所承認的生靈。
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從何處來,也知道自己往何處去,也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大道聖兵,而是天地之間真正的生靈。
只是,若是自己是在周長庸死前突破,該有多好?
在周長庸死後,才遲遲到來的準聖修為,它的意義好像一下子就變得薄弱了不少。
小騙子,你看見沒有?
本座已經是準聖了。
師無咎的眼角,緩緩的落下一滴淚水。
而他,仍舊躺在自己的棺材當中沉睡。
他不想這麼快就醒來。
準聖也好,聖人也罷,他不想和師還真一樣苦等。
他受不住。
深埋在地底下的另一座棺材,裡面的生死簿正在緩緩翻開新的一頁。
多年過去,棺材裡的屍身也已經化為白骨。
而在白骨之上,又隱隱有一層熟悉的死氣在上面徘徊不去。
生死簿忽而一閃,整個就出現在了師無咎所在的棺材裡。
下一刻,那團黑氣緩緩凝聚成一個人形,慢慢的和師無咎靠在一起。
師無咎心有所感,在人形凝聚的剎那便睜開了眼楮。
他眼角的淚水被輕輕拂去。
黑暗狹窄的環境內,兩個人都貼的很近,近到足以數清眼楮上的每一根睫毛。
“你……”師無咎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蒼白面孔,一時無數滋味湧上心頭,卻除去一個“你”字,又好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明明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說。
他想要舉起自己的手,告訴周長庸,那個晃得要死的鮫人淚戒指他沒有丟,還去跑到鮫人族裡問了問為什麼戒指會發光?
小騙子你騙了我很久,混帳玩意兒!
他想要告訴周長庸,原來他們的緣分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定下來了。
所以當初他用生死簿強行綁定自己,簡直是最爛的開場!
他想要告訴周長庸,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還知道了周長庸是誰,也知道了他們以前很多沒有想明白的事情。
他雖然回憶起來的時間很晚,可他還是想了起來。
但是,他就是說不出來。
心裡就是很委屈。
委屈的叫他幾乎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好了,你別哭了。”周長庸的語氣裡,帶著些許惆悵和無奈,“你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心一疼,我就醒了。”,,..,...︰